李子冀忽然明白了為何戒語最后出手。
無論是戒心還是戒念,都沒打算能夠依靠自已的能力殺死李子冀,他們兩個用性命做局,在李子冀身上留下了不易察覺的隱患。
也可以說是后手,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完全無法察覺。
可當戒語動手的時候,用佛門秘術(shù)操控引爆戒心戒念所留下的后手,這才導致李子冀右臂失去力量,胸膛遭受重擊。
而這所有的準備,戒心戒念用性命做出來的鋪墊,都是在為這一刻做準備。
李子冀抬頭看著。
戒心背后的金色佛像朝著他伸出了手,或者說是伸出巨大的手掌朝著李子冀按壓下來,戒語的七竅之中已經(jīng)全部流淌著鮮血,他就是在等這一擊,他將所有的力量全都融入到了這一擊當中。
他知道自已不可能贏得過李子冀,哪怕他和戒念戒心,三個人一起出手也不可能是李子冀的對手,但這個世界上生死之戰(zhàn)從來不是說誰的實力更強誰就一定能夠贏得勝利。
戒心將佛門手段運用到了極致,將生死性命算計到了極致,他將所有勝利的希望全都放到了這一掌上。
李子冀體內(nèi)氣息停滯,靈氣最少也要兩個呼吸之后才能恢復運轉(zhuǎn),也就是說這兩個呼吸之內(nèi)李子冀無法使用隱入塵煙躲避,只能選擇用以身化劍硬抗,用劍意削弱。
但這一掌凝聚了戒語的生命和因果,凝聚了戒心和戒念未竟之功的執(zhí)念,這一掌已經(jīng)超越了戒語本身該有的力量。
這是信念發(fā)揮到極致,超越極致之后所爆發(fā)出來的力量。
這一掌他打算要取李子冀的命。
所有的推斷,所有的計算全都恰到好處,四周的佛蓮綻放出最璀璨的光,將所有的力量注入到那尊佛像之中。
戒語已經(jīng)付出了所有。
李子冀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的修道者手段心計之果決讓人贊嘆,如果是換了其他人,只怕都會被戒語這一連串的算計所敗,修道者以弱勝強的事例絕對不少。
“只是很遺憾,站在這里的是我?!?/p>
李子冀看著那巨大的佛像手掌,目光陡然變得明亮起來,四周忽然起了一陣風,他的身體像是覆蓋上了一層星光,微微散發(fā)著光亮,熠熠生輝。
是桃李春風。
李子冀能夠完美調(diào)度身體當中的每一絲力量,每一絲靈氣,滯澀的阻攔根本無法斷絕桃李春風的帶來的增幅。
折淵劍瞬息之間便出現(xiàn)在了手掌之中,純粹的劍意匯聚在長劍之上。
李子冀握劍,望著戒語身后的佛像,一劍斬了出去。
無形的風吹散了滿地蓮花,掀起了更遠處的層層積雪,讓本就攔腰折斷的青草出現(xiàn)了整齊劃一的劍痕。
彌漫的劍氣吹拂四周,撕碎了佛光。
戒語背后的那尊佛像被一分為二,震顫著消失無形。
微弱的光散去,折淵劍消失在了手中,李子冀看著面前的戒語,平靜的目光中毫無波瀾。
毫無疑問,戒語師兄弟三人舍命挑戰(zhàn)的做法值得尊敬,但李子冀也絕不會對他們的死感到可惜和遺憾。
任何事,選擇了就要承擔后果。
死亡,就是他們?nèi)吮仨毘袚拇鷥r。
“一切都是對的,早晚會有那么一天?!?/p>
戒語看著李子冀一劍斬斷佛像,蒼白的臉上帶著悲傷和無奈,然后同樣失去了生機。
死之前還要讓人猜,李子冀抬頭看向了遠處僅剩的小沙彌戒難,戒難如今修為境界才只不過是初境,當然不會繼續(xù)挑戰(zhàn)李子冀。
看著接連死去的三位師兄,年輕的戒難臉上滿是悲傷,他從馬車里拿出來三張草席快步跑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將三位師兄的尸體放在了草席之上包裹起來,重新放回了馬車里。
他還要帶著三位師兄的尸體回去長覺寺。
李子冀當然沒有阻攔的必要,他看著戒難將三具尸體放回馬車,然后等著戒難念完了三遍往生經(jīng)文,方才開口詢問:“現(xiàn)在應該可以告訴我為什么了?!?/p>
李子冀不是一個會對太多事情產(chǎn)生好奇心的人,但這次的事情實在是讓人想不清楚。
戒難臉上的悲傷沒有消散,但他還是盡量的讓自已語氣保持平靜,讓自已看上去不會丟佛門的臉面。
戒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對著李子冀行了一禮,望著四周地面的滿目瘡痍,如實說出了緣由。
“李縣侯可知曉佛門佛主?”
這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別說是李子冀,就算是在整個天下隨便抓一個普通人詢問都會得到肯定的答案。
就如同全世界沒人不知道圣皇一樣,同樣也沒人不知道如今佛門的佛主,石頭希遷。
只是李子冀的眉頭卻已經(jīng)皺了起來,他從這個問題當中就推斷得出,戒語三人的行為應該和佛主有關(guān)。
自已何德何能,能讓佛主動怒?
“我自然知曉?!?/p>
戒難輕聲道:“佛主常年居于普陀山傳道授業(yè),鉆研佛法,通大佛理,曉大命運,功參造化,慧眼未來?!?/p>
這話并不夸張,佛主偶爾會在夢中所見未來之事,比如當初所化獄神畫像便是如此。
倒了佛主那等境界,在自已所修行大道之上追根溯源,本身已經(jīng)與道無異,能夠看清天地未來運轉(zhuǎn)之勢,萬物變化挪移之本。
戒難看著李子冀:“一月前,佛主于深夜觀星悟道,天地似有所感,曾在混沌虛無之中瞥見了一瞬李縣侯的身影?!?/p>
“我的身影?”
李子冀眉頭皺的更深,他與戒難對視著,等待著下文。
戒難點了點頭:“在佛主驚鴻一瞥中,看見李縣侯手持折淵劍斬碎了佛光,劈斷了佛塔,掀翻了普陀山?!?/p>
李子冀?jīng)]有說話。
因為他此時此刻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難怪戒語戒心戒念會不惜以命相搏,難怪佛門僧人會莫名其妙的來與李子冀生死挑戰(zhàn)。
如果佛主驚鴻一瞥為真,那么毫無疑問從今以后李子冀都為佛門眼中所不容。
用這種未來尚未發(fā)生的事情來評判現(xiàn)在,毫無疑問是很愚蠢的行為,但看到這一切的是佛主石頭希遷。
那就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