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依然安靜。
云層遮蔽陽光,陰影籠罩天山,就像登山的人俯視著在場所有人一樣。
這是虞蘇的勢,以一人對千人,以一人踏天山,這股勢難以阻擋,壓迫的無人開口。
在這種時候,唯有大修行勢力的代表能夠強(qiáng)行破勢,但教皇根本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儒山,道門,佛門都沒有要強(qiáng)行和虞蘇對抗的打算。
其余大修行勢力還尚未來到,那么這股勢誰能破掉呢?
沒有人。
所以數(shù)百勢力,千余位大修行者就只能低頭,直到虞蘇走上山巔,無數(shù)人的注目就好似是在恭迎到來的王。
天山門掌教直起身子,身形卻在緊繃著,像是有些拘謹(jǐn)。
這時候沒有人會說話,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在這種時候,只有等虞蘇先開口。
“今天是三月十三?!?/p>
虞蘇的腳步停下,在登臨天山之巔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他的身上,他的聲音平靜:“距離會談?wù)介_始還有兩天的時間,這兩天里也許會有變數(shù),也許什么都不會有?!?/p>
他沒有去環(huán)顧四周,也沒有去看任何人。
“我允許你們?nèi)ビ懻?,去選擇,但兩天后,我要看到答案?!?/p>
“而我,希望你們能做出對的選擇,因為圣朝,只做對的事情?!?/p>
虞蘇其實并不算是一個強(qiáng)勢的人,他是一個冷漠的人,不關(guān)心人,不關(guān)心事,在最初與李子冀見面的時候,他的臉上甚至還掛著平和的笑容。
只是自從坐上那個皇位后,他就已經(jīng)沒有再笑過了。
皇位讓他違背自身,皇位讓他變得強(qiáng)勢,皇位讓他承擔(dān)責(zé)任。
“敢問陛下?!?/p>
突然,在虞蘇話音落下不久后,有一道聲音突然響起,瞬間就吸引了幾乎所有的目光看過去。
是琉璃宮的一位長老,曲白發(fā)并沒有來,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后,這位琉璃宮主在心境上有所損傷,此番代表琉璃宮前來的,是兩位五境長老。
此刻開口說話的,正是其中一位。
被如此多的目光注視著,其眼眸深處有著些許慌亂,但他卻不得不開口,因為琉璃宮是北海的附屬,此番前來,多少也得到了一些北海的授意。
“敢問陛下,什么選擇才算是對的?”
他本想問是不是只有做出和圣朝同樣的抉擇才算是正確,可迎著這些目光,尤其是虞蘇身上傳遞出來的壓力,讓他不敢問的那么直白。
不少人都在豎起耳朵聽著,心思并不停歇。
虞蘇也看向了他,這位圣朝新皇是一個盲人,萬眾皆知,但他的的確確在看著開口的那位琉璃宮長老,對方也的的確確感受到了落在自已身上的冷淡目光。
風(fēng)起云涌,彰顯著虞蘇的氣息變化。
“我來承認(rèn),我來允許,那就是對的事情?!?/p>
云層破碎凝聚,像是蒼穹在做出回應(yīng)。
開口詢問的琉璃宮長老面色蒼白,躬身行禮,不敢再問。
罰惡菩薩雙手合十,阿難菩薩眉頭緊鎖,身后五果圣僧各自神態(tài)不同。
道子再抬頭看著蒼穹之上,承桑背負(fù)雙手沉默不發(fā)一言。
畫圣在認(rèn)真觀察著虞蘇,觀察著這位曾經(jīng)的太子,如今的帝王,他從虞蘇的身上,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大儒梁借則是想到了已經(jīng)隕落的圣皇。
虞蘇自然不是圣皇,永遠(yuǎn)都不會是,但這兩位在這一刻,卻有著極其相似的一面。
......
......
世上從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就連兩個十分要好的兄弟,也許在某一天某一刻,就變莫名變得形同陌路。
人與人之間尚且如此,一個龐大復(fù)雜的勢力,自然也就更是如此。
比如神山。
自從教皇大人離開神山前往天山門參加會談一事后,神山內(nèi)部就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那一日在光明廣場上,三位神座上的大人物隱隱有著碰撞的模樣,就連林立神山各處的祭祀神殿,審判王庭以及教士團(tuán),都嗅到了劍拔弩張的味道,彼此之間開始謹(jǐn)慎提防著。
這種莫名其妙的變故讓無數(shù)人感到不安,也不明白為何至此。
就好像一切在忽然之間,就變了一個大模樣。
是為了爭權(quán)嗎?
大祭司和大神官之間的恩怨,其實對于神教教眾來說并不算是秘密,只是這種爭斗對于一個如神教這樣強(qiáng)大的勢力來說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畢竟就連強(qiáng)盛如圣朝,內(nèi)部也依然有著派系斗爭存在。
這幾乎是大勢力,或者說只要人多的地方,就避免不了的事情。
人與人之間并非是共用一個思維的,只要思維不同,那么考慮和看待事物的方式,角度,從而延伸出來的結(jié)果,判斷,就自然是不同的。
將這種不同進(jìn)行調(diào)和和控制,便是一方勢力之主所需要做到的事情。
只不過教皇似乎根本沒有要控制的打算,這么多年來他就坐在鏡湖之上,做一個隱居的老人。
神子這時候怎么不出來維系?
有教眾有所不解,自從教皇大人離開后,或者說即便是算上教皇大人離開前,神子都已經(jīng)許久沒有走出過那座神殿了。
這又是為何?
那屹立不倒的神殿,和那高懸山巔的神庭,在沉默間所對抗出來的壓力,令無數(shù)教眾感到難以承受。
柯西里向來很不喜歡這樣的事情。
他此時此刻,正坐在神獄之中,坐在大師兄的牢獄面前,看著蜷縮在角落里失神落魄,好似早已經(jīng)是一尊行尸走肉的溫風(fēng)雨,沉默著。
他已經(jīng)說了太多的話,太多太多的話。
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又能說什么呢?
“圣朝剛剛才經(jīng)歷一場巨變,有三千院力挽狂瀾,神山馬上也要迎來一場巨變,決定著日后天下的命運(yùn),決定著神教之后的命運(yùn),在這種時候,又有誰能夠力挽狂瀾呢?”
他看著溫風(fēng)雨。
溫風(fēng)雨雙目無神的摒棄了一切對外界的回應(yīng)。
神獄之外似有動蕩開始,柯西里將頭上的草帽摘下放到一旁:“你聽,已經(jīng)開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