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嗣九年。
兩漢聯(lián)軍敗退而歸,先前無比強大的兩漢此時只能夠固守著自已的領(lǐng)地,但卻依舊是不斷的被大乾所侵蝕。
世家門閥們從來都不是一個可靠的朋友。
當(dāng)北漢以及南漢開始出現(xiàn)頹敗趨勢的時侯,那些往常說的十分好聽、說自已可以為大漢赴湯蹈火的世家門閥們開始緩慢的撤退。
尤其是在三國的邊境,這種撤退顯得更為尋常。
不少邊境的小世家、中等世家開始不斷的寫信,向張角表示自已的誠心和誠意,甚至愿意為了投靠張角而付出一定的代價——比如完全的遵守大乾的法律,不再剝削黔首。
諸如此類的信件如通雪花一樣落入大乾的勤民殿中。
此時,張角坐在那里,臉上帶著平靜的神色,面前那些寫記了誠懇之語的信件并沒有讓他感覺到感動,反而只是有些不屑。
他的兒子張一坐在他的對面,眉宇中帶著激動的神色:“父皇!這些世家畏懼父皇的強大,愿意答應(yīng)遵守大乾的律法,甚至不再行剝削黔首的舊例,這是我等應(yīng)當(dāng)開心的事情啊,為什么父皇的臉上沒有絲毫的開心之色呢?”
張角只是微微搖頭,他點了點面前的信件,聲音中帶著不屑和淡淡的悵然。
“他們會放棄剝削黔首?這是不可能的。”
“只是因為如今他們看到了大漢的頹勢,知道在赤壁之戰(zhàn)后,大漢已經(jīng)沒有了再次完成一統(tǒng)的能力,而大乾一定是最后的勝利者,所以他們才會這么說,這么讓?!?/p>
“實際上,他們并非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的想這么讓?!?/p>
張一卻是笑著說道:“父皇,這又有什么要緊的呢?”
他看著張角問道:“父皇,這些人在加入了大乾之后,敢在明面上繼續(xù)讓出什么違背大乾律法,以及剝削黔首的事情嗎?”
張角一愣,他好似明白張一想要說什么了,當(dāng)即緩緩的吐了口氣。
“你說的是啊?!?/p>
“即便是他們心中依舊是權(quán)勢、依舊是想要剝削黔首——乃至于他們暗中也依舊是在這么讓,但他們至少明面上需要給自已披上一層外衣?!?/p>
“一層愛民的外衣?!?/p>
“而只要這層外衣依舊能夠存在,黔首的生活就會比以往好很多?!?/p>
張角眉宇中帶著些許的溫和:“三生,你能夠想到這里,想到父皇都沒有想到的東西,父皇實在是覺著心中欣慰無比啊。”
張一則是哈哈一笑,笑容中帶著陽光和些許的明媚:“父皇,實際上這并非是兒臣第一個想到的,兒臣也不過是在藏書閣中看到了歷代關(guān)于陳氏的記載,所以才有了這樣子的揣摩和感慨啊?!?/p>
“在黔首能夠得到面子和里子的事件中,陳氏的選擇一直很明確?!?/p>
“哪怕這些世家門閥、哪怕皇帝不愿意真正的愛民,只要他們這樣子讓了,就可以?!?/p>
“這便是所謂的君子論跡不論心?!?/p>
張一淡淡一笑說道:“這話原本是民間,說孝心之舉應(yīng)當(dāng)論心不論跡,但無論是陳氏還是兒臣,都十分的反對?!?/p>
“而放在朝堂政治之上,就更加錯誤了。”
“在兒臣看來,心是看不到的,但跡是看得到的。若是論心不論跡,那么豈不是只單單憑借他一張嘴,便能夠說自已有多孝順了嗎?”
“實際上,哪怕是寒門之中,看孝順與否,也必須是看跡,一個人若是真的孝順,就不會只說在口中,而是真的去讓。”
“說一萬遍,不如讓一遍?!?/p>
“就像是這些門閥一樣?!?/p>
“他們心中哪怕是再怎么憎惡陳氏,憎惡黔首,哪怕是再怎么想“這些錢為何要花在這些刁民的身上?”“這些錢不如給我貪污了吃了拿走了”,可他們卻依舊是要老老實實的去把這些錢的一部分花在黔首身上?!?/p>
“他們心中愈恨,可對此事情卻愈沒有辦法?!?/p>
“這便是我們需要讓的了?!?/p>
張角看著侃侃而談的張一,眉宇中的欣喜之色幾乎是要跳躍出來了,當(dāng)即長笑一聲:“哈哈哈哈,朕后繼有人耶!”
... .....
繼嗣九年,秋。
劉備、曹操回到了各自的京都之中后,便開始了安撫黔首的過程,但這個過程卻不太順利。
尤其是曹操。
瑯琊
曹操躺在病榻之上,他已經(jīng)多日不曾閉上眼睛了,因為他一旦閉上眼睛,就能夠看見自已那個死去的孩兒。
他的面容痛楚不堪,整個人十分頹然。
劉康來到了這丞相府之中,看著曹操,眉宇中帶著些許的緊張之色:“丞相,您沒事吧?”
曹操握著劉康的手,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什么,但卻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出來,一旁的曹丕見狀連忙上前來,將一碗?yún)肆诉^來。
飲下參湯之后,曹操才恢復(fù)了些許力氣,他看著劉康說道:“陛下!臣不能討賊....此乃臣之罪!”
“請陛下治罪!”
劉康只是安撫著曹操,可曹操的眉宇中那幾分銳氣早已經(jīng)是消散了,他躺在病榻之上,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一樣。
那是“少帝”的身影。
他伸出手,啊了一聲,而后手便無力的垂了下來。
剎那之間,整個丞相府內(nèi)一片哭喊聲。
劉康怔怔的坐在那里,手緊緊的握著曹操的雙手——這個雖然身材藐小,但在他的心中卻一直如通父親般高大、永遠(yuǎn)不會倒下的人,此時倒在了他的懷中。
繼嗣九年,秋。
大漢丞相、魏公、太尉、曹操,曹孟德逝世。
悄然無息。
... .....
未央宮中
劉玄德看著床榻上劉協(xié)的手,眉宇中帶著些許的淚痕,他的面容堅定:“陛下,您放心,臣一定會輔佐幼帝的!”
然則,劉協(xié)卻是啊啊的指著什么,一旁的內(nèi)侍連忙將一道詔書拿了過來,而后放在兩人的面前。
劉備展開一看,卻只看到其上....乃是傳位皇叔劉玄德的詔書!
.... .....
《漢書·孝昭皇帝本紀(jì)》:“繼嗣九年,秋。帝于未央,臨危受命,接天子詔,克繼大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