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薩滿聽見這話,語聲頓時便是一滯。
他當(dāng)然知道,死個弟子對他而言算不了太大的事。
他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解釋清楚,自己并不是刺殺大宋天子的兇手!
于是一時之間,他顧不得燕然說了些什么,而是轉(zhuǎn)頭面向了宣德樓上的皇帝。
此時的宋徽宗,剛剛從驚嚇中緩過神來。
他贊許地看了看燕然,如今的小侯爺在他心中的地位,又是有所不同。
正是他不顧眾人的反對一意孤行,硬是攔下那把寶劍,才讓陸謙當(dāng)了替死鬼。
若不是燕然在場,很有可能今天死于非命的,就是他這位當(dāng)今皇上了!
他雖然官職不高,卻有才華有能力,不但是文曲星君下凡,還是朕的福星??!
看到了大宋天子的眼神,燕然卻低下頭一副謙虛的姿態(tài),表示自己并沒有居功自傲。
他救下宋徽宗,當(dāng)然不是因為對這位大宋皇帝有絲毫的忠心,而是自己還負(fù)擔(dān)著金國使者安全的任務(wù),皇帝要是真的死在那把寶劍上,他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反而救下皇帝,會讓燕然的地位越發(fā)水漲船高,這才是燕然的心思所在。
至于說如今的大宋,從里到外可謂爛了個通透,即使換個皇帝,她又能好到哪兒去?
反而是宋徽宗一死,朝堂局勢必定產(chǎn)生動蕩,而燕然手中急劇壯大的勢力,也要面對更多的變數(shù)。
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朝中那些權(quán)臣已經(jīng)夠讓人討厭的了。要是這些權(quán)臣都變成顧命大臣,再上來一個啥也不懂的年輕皇帝,那豈不是更讓人頭疼?
正當(dāng)燕然想到此處,卻見宣德樓上的天子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了那位金國大薩滿。
天子的眼神,立刻陰冷了下來。
“金國薩滿伏林渾虎!你這是何意?”
此時的天子連名帶姓地叫出來,顯然他的心中十分憤怒!
宣德樓下,金國薩滿卻是一邊行禮一邊沉聲說道:“天子圣明!這次下毒之事,絕不是外臣做的?!?/p>
“只要天子稍稍一想就知道,謀刺宋國天子這件事,對我們金國有何好處?”
看來這位大薩滿并不僅僅是神術(shù)通天,為自己辯解的時候,頭腦也是十分清醒。
只見他大聲說道:“從大處來看,我大金有意與宋國結(jié)盟,前后夾擊遼國,這一點天子是知道的?!?/p>
“若是這個時候,我伏林渾虎明目張膽地行刺大宋天子,不管成與不成,這件事的后果必然是金國與宋國交惡?!?/p>
“之后咱們兩國的盟約想必也是萬難達(dá)成,正所謂有百害而無一利?!?/p>
“從小處來講,之前我就說過,那飲冰紅蓮的毒藥和解藥同時失竊,并不在我手中?!?/p>
“言猶在耳,當(dāng)時大宋天子也是聽到了吧?”
“此外這把寶劍,曾經(jīng)被行刺我的刺客偷走,當(dāng)時迎接我的宋國官員們都是親眼看見的,大宋天子只管將他們叫來一問便知。”
“這把天子劍曾經(jīng)放在遼國黃龍府的寶庫里接近百年,我與剛剛那個傳遞寶劍的侍衛(wèi),和不幸身亡的虞侯陸謙一樣,都是頃刻過手而已?!?/p>
“因此如何能說,是我意圖刺殺宋國天子?”
“外臣請?zhí)熳用麒b,今天出了這樣的事,一定是有人處心積慮,想要破壞金宋兩國的盟約!”
“所幸天子洪福,安然無恙,可是若宋國天子認(rèn)為我就是兇手,這樣不但會放過真正行刺天子的兇犯,還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以上所言,外臣絕無貪生怕死之意,只想讓天子明白真相。”
“若是天子執(zhí)意想要將我問罪,我伏林渾虎只待斧鉞加身……請?zhí)熳邮ゲ茫 ?/p>
好家伙!燕然在旁邊聽著金國薩滿說的這番話,當(dāng)真是有條有理。
這就說明,這位金國大薩滿摘星祖師,完全不是一個只知道神權(quán)的死腦筋。
此時的燕然和國師林靈素對視了一眼,宣德樓上面的皇帝卻是面現(xiàn)猶豫之色。
宋徽宗就算再怎么不適合當(dāng)皇帝,他也畢竟不是個傻子,當(dāng)他聽到這位金國大薩滿說得句句在理,因此也起了疑心,正在心中反復(fù)權(quán)衡。
良久之后,就見天子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如此說來,這件事暫且放下,都散了吧!”
……
燕然聽見宋徽宗的話,心中卻在暗自冷笑!
這位大宋皇帝趙佶終究還是心存顧慮,不想得罪了冉冉升起的金國。
他今天若是把金國大薩滿殺了,那么大宋就只剩下了一個選項。
這對于自負(fù)聰明,總是想兩頭取利的宋徽宗來說,是絕不想看到的局面。
而刺殺皇帝這樣的大事,最終卻弄成了不了了之,甚至是隨便找個人將刺殺的帽子扣上處理掉。
這種虎頭蛇尾,含混不清的處置方式,也確實是宋徽宗這個肉頭一貫的做事風(fēng)格。
燕然想到這里,咬著牙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心中卻在暗道:趙佶啊趙佶!今天算你命大!
你這趙宋王朝滅家毀國,荼毒百姓,老子早晚一腳踹碎了你!
……
此時的燕然和林靈素國師一邊往回走,一邊看著對方,二人的眼中滿是一片怒火!
他們今天贏下了斗法,破壞了那幕后黑手的陰謀,毀掉了紅袖的婚約……可是最重要的解藥卻沒拿到!
辛辛苦苦這么久,穩(wěn)住了家國大勢,紅袖姑娘卻危在旦夕,這怎不讓人心頭憤恨?
等燕然回到了侯府,林靈素國師與他們一起進(jìn)了府中。
因為紅袖的情形,已經(jīng)是危在旦夕了。
當(dāng)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沈紅袖姑娘下了馬車,卻推開了燕然的扶持,一步步向著侯府的后宅走去。
此時的紅袖只覺得自己氣血如沸,心跳如鼓,知道自己距離毒發(fā)的時間已經(jīng)沒多久了。
回到了燕府后宅,紅袖在蔣天放的手上借過了一把鋒利的鏟子,然后慢慢在小兜湖畔挖了一個小坑。
接著姑娘到花園中,找到一棵小小的合歡樹,將這棵小樹種在了坑里。
紅袖姑娘還要了水來,細(xì)細(xì)地洗干凈了雙手,澆灌了樹苗,然后將身子靠在燕然身上。
燕然只覺得衣襟一動,一個小小的布包,被紅袖塞進(jìn)自己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