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把李晚叫過來,我就從這個窗戶跳下去!”趙然紅著眼,指著病房的落地窗,語氣決絕。
“他媽的……”趙天成本就被飯局上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兒子這么一威脅,怒火瞬間沖昏了頭腦,指著窗戶怒吼:“你跳!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跳!我趙天成沒你這種不懂事的兒子!”
趙然也是被激怒到了極點,眼神里滿是破釜沉舟的瘋狂,聽完這話,二話不說就朝著窗戶沖了過去!
“別沖動!”高震岳嚇得魂都飛了,連忙一個箭步?jīng)_上去,一把抓住趙然背后的病服,死死拽住,順勢將他攬進懷里,雙臂緊緊箍著他,“趙然!你冷靜點!你不知道你爸現(xiàn)在的處境有多難!外面多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他壓力已經(jīng)大到快扛不住了,你就不能諒解他一點嗎?”
“我壓力不大嗎?!”趙然在高震岳懷里掙扎著,聲音帶著哭腔,卻依舊倔強,“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你知道我有多在乎李晚嗎?我跟她從初中就在一起了!她為了我,放棄了更好的高中,陪著我一起努力;我成績差,她每天熬夜幫我補習!你們以為我能考上重點大學,是我爸花錢找了關(guān)系?不是!全是因為李晚的督促,全是因為我們約定好,要一起去京城上大學,一起留在那里打拼!”
“放屁!你就是為了跟這個女人同居!”趙天成指著兒子那張滿是淚痕的臉,氣得渾身發(fā)抖,“從初中就開始談戀愛,你還好意思說!男兒志在四方,你卻整天沉溺在兒女情長里,你配做個男人嗎?你滿腦子都是這些情情愛愛,簡直是無可救藥!我趙天成怎么會生出你這么個沒出息的東西!”
“斷絕父子關(guān)系?。∧愀覇??”趙然猛地推開高震岳,紅著眼瞪著趙天成,嘶吼道,“你拿著你那套病態(tài)的價值觀,來否定我的人生,你覺得你很偉大嗎?你是不是覺得當官的就高人一等?全是自欺欺人!你總有退休的一天,你也會死!每個人都有自已的活法,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貪戀權(quán)力!你個貪官,你遲早會倒臺!”
“啪!啪!” 這幾句話像針一樣扎進趙天成的心里,他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沖上去對著兒子的臉就是兩巴掌。
趙然被扇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印。
可他沒有哭,反而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比哭還難看:“打!使勁打!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對不對?你就是個貪財貪色的貪官!別以為我傻,我是你兒子,你背地里做了什么,我多少知道一些!別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教育我,最該被教育的人是你趙天成!”
“混賬!”趙天成氣得理智盡失,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在趙然臉上。
“打?。∮斜臼履愦蛩牢?!”趙然毫不畏懼地盯著他,指著自已的胸口,“今天你打不死我,我晚上就從這兒跳下去,你信不信!” 高震岳站在一旁,冷汗直流。
他終于明白,趙天成為什么非要讓醫(yī)護人員都離開——這要是被外人看到省委副書記在病房里打罵兒子,兒子還以死相逼,傳出去絕對是天大的丑聞!
“把李晚叫過來!今晚必須讓她來!”趙然依舊不依不饒,聲音嘶啞地大喊。
“李晚現(xiàn)在找不到!”高震岳急得滿頭汗,連忙解釋,“你以為我們不想找她嗎?不是不找,是真的找不到!她現(xiàn)在被人帶走了,對方就是想從她嘴里套出更多對你爸不利的信息!趙然,你根本不知道你爸現(xiàn)在的壓力有多大!”
“活該!這就是報應(yīng)!”趙然冷笑著,眼神里滿是譏諷,“這就是你貪戀權(quán)力的反噬!一個連家都不愛、連老婆孩子都不管的人,怎么可能真心為老百姓做事?一個拈花惹草、眼里只有權(quán)力的人,怎么可能做到一心為公?我雖然只是個大學生,但這些基本的道理我都懂,你卻不懂!你活該有今天!”
“媽的!”趙天成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血壓瞬間飆升,眼前陣陣發(fā)黑。他捂著自已的心臟,踉蹌著后退兩步,直接坐到了病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今晚飯局上蔣震和彭來昌的步步緊逼,此刻兒子的句句誅心,像兩座大山壓在他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這輩子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什么樣的風浪沒見過,可唯獨過不了家庭這一關(guān)。
就在這時,病房門外傳來嗒嗒嗒的高跟鞋聲,清脆而急促。
趙天成勉強抬起頭,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看到了妻子石玉錦那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石玉錦的目光掠過他時,沒有絲毫波瀾,像看一個陌生人。
可當她看到兒子被高震岳攔著,臉上滿是傷痕時,臉色瞬間變了,猛地推開門沖了進去!
“怎么了?趙然!你這是干什么?!”石玉錦沖到兒子身邊,心疼地撫摸著他臉上的巴掌印,聲音帶著急切。
“嫂子,你可來了!”高震岳像是看到了救星,連忙松開手,解釋道,“快勸勸趙然吧,他非要見李晚,還說李晚不來他就跳樓!”
“你要跳樓,媽就跟著你一起跳。”石玉錦盯著兒子的眼睛,語氣平靜卻堅定。
趙然看著母親堅定的眼神,像是被戳中了軟肋,輕輕推開高震岳,捂著自已還在隱隱作痛的肋骨,走到旁邊的空病床上坐下,不再說話,只是肩膀微微顫抖著。
石玉錦轉(zhuǎn)頭,目光落在趙天成的背影上,語氣冰冷:“你來做什么?兒子不是第一次住院,以前你從來沒來過,今天怎么想起過來了?”
“嫂子,你別誤會?!备哒鹪肋B忙打圓場,“趙書記不是不來,是一直忙著工作,實在抽不開身。但他心里一直惦記著趙然,每次都是安排我過來照看的?!?/p>
“我問你了嗎?”石玉錦猛地轉(zhuǎn)頭,冷盯著高震岳,眼神里滿是譏諷,“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跟趙天成的關(guān)系嗎?一口一個‘嫂子’叫得親熱,你在外面還叫過多少人‘嫂子’?”
高震岳被懟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只能尷尬地站在一旁。
“咳咳……”趙天成慢慢從病床上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看著妻子那張已然染上歲月痕跡的臉,心里略感煩躁。
這個女人,早已經(jīng)不再以妻子的身份自居了……
他慢慢走到她跟前,低聲說:“我現(xiàn)在正處在關(guān)鍵時刻,很多人盯著我,我希望你……”
“——你哪一步不關(guān)鍵?”石玉錦打斷他,語氣里滿是積壓多年的委屈和憤怒,“從你當副鎮(zhèn)長開始,你就說自已處在關(guān)鍵時刻,讓我們安安穩(wěn)穩(wěn),不要惹是生非。我們什么時候給你惹過事?你從來沒關(guān)心過這個家,沒關(guān)心過我和兒子!”
“昨天晚上他就惹事了!”趙天成指著兒子,聲音陡然提高,“你問問你兒子,昨晚他都干了什么?沒看到他被打成什么樣了嗎?”
“這是我活該!我應(yīng)得的!”趙然突然開口,聲音沙啞,“我對李晚造成了那么多傷害,就算她打死我,我也認!”
“我知道是李晚的事情?!笔皴\冷盯著趙天成,語氣堅定,“你要是覺得這事兒影響到你的仕途,你就跟我離婚,我們母子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怕離婚影響不好,就請你離我們母子遠一點,不要干涉我們的事情。我覺得兒子能這么真心對待一個女孩,是好事。要不是怕給你添麻煩,我早就去李晚家道歉了!”
“你敢!”趙天成眼神一冷,死死盯著石玉錦,“你別忘了,你弟弟的工作、你姐姐的病,都是我?guī)兔鉀Q的!”
“我沒忘!”石玉錦挺直腰板,目無感情,盯著趙天成說:“我沒忘你幫我弟弟找工作、提拔他,沒忘你出錢給我姐治病,沒忘你幫襯我家里的人!但請你不要一遍遍拿這些事情來要挾我!我沒有主動跟你提離婚,已經(jīng)是對你最大的報答!我陪著你逢場作戲,維持著這個看似美滿的家庭,已經(jīng)是對你最大的尊重!請你也尊重我一點,我這一生,都給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現(xiàn)在不至于過這種天天演戲的日子!”
趙天成被妻子的話噎得說不出話,胸口的怒火再次翻涌,抬手就要發(fā)作。
“趙書記!冷靜點!”高震岳眼疾手快,連忙上前按住趙天成抬起的手,用力拽著他往外走,“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走走走,這里交給嫂子處理!”
趙天成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被高震岳拽著離開了病房。
——
當天晚上,蔣震回到自已的宿舍,小青打了個電話,簡單聊了聊近況,掛斷電話后,他便坐在沙發(fā)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煙霧繚繞中,他眉頭緊皺。
最近的形勢看似對他有利,彭來昌和王立慶都站在了他這邊,趙天成家里又出了這么大的亂子。
可他心里清楚,趙天成和高震岳的根基太深,破綻太少太少。
想要徹底扳倒他們,絕非易事。
從扶貧入手,顯然已經(jīng)不可取,京央調(diào)查組剛走,再以此為借口,只會引起上級不滿;若是搞掃黑除惡,又找不到直接牽扯到他們核心利益的線索。
這次已經(jīng)鬧得動靜夠大了,再搞一次大規(guī)模行動,怕是會讓上面覺得他在廣貴興風作浪,不利于穩(wěn)定。
到底該從哪里尋找突破口?
蔣震陷入了沉思……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嗡嗡作響,打破了房間的寂靜。
蔣震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陌生號碼,眉頭微微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