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明那副看仇人一般,鄙夷厭惡的眼神,讓宋麗華想見家人的那顆心,瞬間碎了一地。
她扭頭看向母親:“媽,你也覺得,我是跟人私奔跑的?”
宋母一臉為難:“麗華,家里現(xiàn)在日子剛好點,你....你能不能別......”
她話沒說完,宋麗華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起來時路上柳緋煙提及的可能,宋麗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我不該回來,我早該死了才對,十年前就該死了!
你們放心,我不會還破壞你們的安寧,我會死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會礙你們的眼!”
她說著轉(zhuǎn)身跑出了宋家。
柳緋煙看著宋家人,一字一頓道:“十年前的冬天,麗華姐被一個女人賣到了我們山溝里。
那天是11月13日,我記得很清楚,如果她真是跟人私奔的,她能在那一天被人賣到村子里么。
這么多年,她在村里受盡屈辱,吃不飽穿不暖,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還能堅持活著,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的父母哥哥們在惦記她。
沒想到,你們寧愿相信一個外人,僅憑一封可以偽造的信,就斷定她跟人私奔!”
宋建明冷哼一聲:“她跟那個男同學(xué)本來就不清不楚,能做出跟人私奔的事,有啥好奇怪的!”
柳緋煙反問:“她跟男同學(xué)不清不楚,你親眼看到過?如果你真的看到過,她當(dāng)時不過十四五歲,還是個不能辨別是非的小姑娘,你作為親哥哥,為什么不阻止?
該不會是你跟你媳婦早就看親妹妹不順眼,故意合起伙來,把親妹妹給賣掉的吧?”
宋建明氣急敗壞:“你胡說啥呢,我能是賣親妹妹的人?”
柳緋煙深深看了一眼:“你是,不然,一個正常的親哥哥,不會見到失蹤多年的妹妹回來,第一件事是打她。
你也是有女兒的人,就真的不怕報應(yīng)嗎?”
柳緋煙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宋建明跟張淑梅結(jié)婚這么多年,就算原本對妹妹還有那么點憐惜,也早被媳婦枕頭風(fēng)吹得一干二凈。
柳緋煙追上宋麗華,她正呆呆站在河邊:
“當(dāng)年我在河邊玩水,沒站穩(wěn)掉進了河里,是我三哥奮不顧身把我撈上來。
我們家就我一個女兒,父母也不像別人家那樣重男輕女,竭盡所能的對我好。
曾經(jīng),我以為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沒想到........
緋煙,你說,人為什么會變呢?”
柳緋煙生怕她想不開,將她緊緊抱住:“麗華姐,不疼咱們的人,咱就當(dāng)他們是擦肩而過、有過短暫緣分的陌生人!
你的人生未來還很長,這世界也很大,犯不著一輩子深陷在他們給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宋麗華捂著臉,許久才開口道:“緋煙,謝謝你,老天一定是看我太苦,才會讓你出現(xiàn)!”
心,必然會疼。
可日子還要繼續(xù)。
柳緋煙把宋麗華給安置好,拎著個小包袱去了柳明勛和姚新玲的家里。
她沒直接上樓,而是穿著打滿補丁,收拾干干凈凈的衣服,一路打聽過去。
“你找柳老師?”
此時正是下午下班時間,不少在院里閑聊的老人,瞧著這么個漂亮小姑娘,紛紛打聽這是誰家親戚。
住柳明勛樓下的周嬸兒:“你是柳老師親戚,還是姚組長的親戚?”
柳緋煙靦腆的笑了笑:“我不是親戚,柳明勛是我爸!”
“你爸?”院里鄰居霎時豎起耳朵,柳明勛有這么大個的閨女?這事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跟姚新玲不對付的周嬸兒,瞬間來勁兒:
“姑娘,你該不會是騙子吧?人柳老師跟姚組長家三孩子,咱鄰里鄰居這么多年,誰不知道啊!”
姚新玲住她家樓上,每次洗了拖把,就喜歡把拖把給晾在窗戶外面,那污水滴滴答答,好幾次都把她剛洗好的衣服床單給弄臟了。
再加上兩人都在一個單位,當(dāng)年選組長,周嬸兒本是榜上有名的,結(jié)果被姚新玲背地里給人塞了好處,橫插一腳搶了組長位置。
兩家因為各種瑣事積攢多年,沒少干架,每次柳明勛都保證,會約束家里人不會再窗臺上晾拖把。
可沒過幾天,姚新玲又把拖把弄出來,還洗都不洗,直接就把污水滴下去。
柳緋煙一臉靦腆,著急道:“嬸子,我沒騙人,柳明勛真的是我爸,他下鄉(xiāng)時跟我媽結(jié)的婚,就跟姚阿姨一個村,姚阿姨以前跟我媽還是好姐妹呢!”
結(jié)過婚!一個村!好姐妹!
“???柳老師結(jié)過婚?”
“哦~,我就說嘛,咋他家老大雪梅跟后頭兩個相差那么大,原來是二婚??!”
吃瓜的驚呼聲此起彼伏,院里鄰居紛紛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周嬸兒更是表情夸張:“哎喲,二婚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封建時候,不讓寡婦再嫁,姚組長也是的,還瞞著咱干啥呀!”
還有人意味深長道:“要不說,這讀書人心思多嘛!”
柳緋煙前世來投靠柳明勛,姚新玲不準(zhǔn)她喊柳明勛爸爸,說是老家親戚家的孩子,過來投靠他們家做保姆,掙口飯吃。
因為,姚新玲這個死要面子的,這些年一直沒敢讓人知道,她跟柳明勛是二婚。
她前頭男人是縣里的,嫁給柳明勛后,跟著柳明勛調(diào)職來了省會城市,也就沒人知道她的過去,她便順勢隱瞞了自己和柳明勛二婚的事實。
柳緋煙想起她前世在這個家里,像個老媽子一樣,伺候姚新玲一家子,還要被她在外頭跟人閑話,說她白眼狼不懂感恩,手腳也不干凈。
這一次,她要先一步,把姚新玲樹立多年的好名聲,給毀個干干凈凈。
她聽著眾人的議論,眼里水霧漸起,惶恐不安道:
“我爸....我爸沒提起過我這個女兒嗎?那....那他為啥讓我來城里?”
周嬸兒隔壁的馬大娘一拍大腿:“難怪哦,前幾天姚新玲說老家要來個小保姆,還說煩得很,本來家里就不容易,這還得養(yǎng)著別人家的孩子?!?/p>
眾人一聽這話,看柳緋煙的眼神,充滿同情和憐憫。
恰在此時,柳明勛一家四口帶著個姚金鳳,在這一片詭異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