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挨打的苦，這一點(diǎn)湯藥上的苦算什么。

大家安靜地喝完。

見沈南舟沒動，方鶴安還往他面前推了推。

沈南舟只能捏著鼻子，一飲而盡。

方鶴安這才放心地把目光掃向了黎硯。

黎硯笑笑，“我喝?！?/p>

見十一人都喝完了，方鶴安才說：“小師妹說了，這一年歷練已經(jīng)到極限了，所以這一個(gè)月，我們要用盡全力，沖破最后一關(guān)，然后離開?！?/p>

“好！”

幾人拿起碗，就要摔碗為號，但在方鶴安的盯視下，又默默地放了下來。

“沖！”

方鶴安把碗收起來，“調(diào)息，排毒?！?/p>

眾人立刻盤膝而坐，運(yùn)轉(zhuǎn)功法，把毒素全部排出，這也是他們每天的日常功課之一，喝毒，排毒。

方鶴安見他們都入定，拿著碗便離開，出了門，與門外的葉綰綰對上視線，他躡手躡腳地過去，“小師妹，他們都喝了?！?/p>

葉綰綰笑道：“辛苦師兄了?！?/p>

方鶴安嘆氣，“不辛苦，命苦?！?/p>

葉綰綰忍俊不禁。

方鶴安輕聲說：“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故意給他們用毒。”

葉綰綰笑道：“師兄，其實(shí)可以說的。”

“算了，還是我來吧，反正我是醫(yī)師，我開的藥，他們再難喝也要喝，”方鶴安哼哼兩聲，“倒是許薏跟南星?！?/p>

葉綰綰說，“我給她們另外備了湯浴。”

兩人邊說話邊往甲板走，“其實(shí)我大概能悟到小師妹你這么做的原因，你想要讓他們對毒素免疫，但其實(shí)我可以下猛點(diǎn)的?！?/p>

葉綰綰沉吟，“我以為三師兄會讓我換個(gè)方法。”

沒想到是下更猛的。

方鶴安哈哈笑起來，“我這一年可是給他們每個(gè)人都調(diào)過身體，探過脈象，對他們的體質(zhì)都有了解，普通毒素是奈何不了他們的，所以當(dāng)然是要用猛藥，就是有點(diǎn)不明白。”

葉綰綰：“三師兄盡管問。”

“對付冰魔人需要提升對毒素的免疫嗎？”方鶴安好奇地問，即便這些冰魔人會尋常術(shù)法，但目前方鶴安沒看出來它們還對毒擅長。

“對付冰魔人不用，不過霜骨城用，”葉綰綰與方鶴安一起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這一座白色城池。

葉綰綰問：“師兄有沒有覺得這一年來，這城內(nèi)有些變化?！?/p>

方鶴安思索片刻，“更安靜了算不算?！?/p>

葉綰綰一愣，她笑道：“算?！?/p>

“冰毒?！狈晋Q安突然說。

葉綰綰深深地看向了方鶴安，眼中盡是驕傲，笑道：“是呢，三師兄。”

方鶴安沉吟，“那個(gè)銀霜魔君，中毒了是吧？”

葉綰綰點(diǎn)頭。

方鶴安頓了頓。

葉綰綰說：“這城內(nèi)元素達(dá)到了極致，平衡被打破，所以除了常居此地的冰魔一族，大部分人都無法承受這里的嚴(yán)寒，那些魔君不是拿不下霜骨城，而是知道拿下也沒用，這地方他們掌控不了?！?/p>

“至于銀霜魔君……屬于冰魔種族之中的血脈更高級者，按理來說，他是不會中毒的，可他還是中毒了，師兄很奇怪吧？”

葉綰綰笑看著方鶴安，見他遲疑著點(diǎn)了頭，葉綰綰才說，“因?yàn)樗胍^承魔尊傳承，但失敗了?！?/p>

“三百年前，他不是隕落了，他只是失敗了?！?/p>

“因?yàn)槭?，他受了重傷，不得不放出假消息說他死了，之后藏在霜骨城養(yǎng)傷，利用他最擅長的冰霜之力，可這東西用得好是他的利，用不好，那就是弊，即便強(qiáng)如銀霜，也會有朝一日被自已的冰霜之力反噬的一天?！?/p>

方鶴安輕聲說：“所以他中的是冰霜之毒？”

“一半?！?/p>

葉綰綰意味深長地說，“還有一半，是繼承魔尊傳承時(shí)，失敗中的火毒。”

方鶴安一愣。

“冰火之毒，也叫元素之毒，這是比尋常的劇毒還要兇猛的東西，三師兄，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dāng)你的靈根，進(jìn)化為連元素都能為之蠶食的劇毒，它會怎樣。”

方鶴安怔怔地望向了葉綰綰。

葉綰綰就這么笑望著他，“那你——將成為整座九州最強(qiáng)的毒師。反之，也是最強(qiáng)的藥師?！?/p>

元素之毒。

方鶴安定定地看向了葉綰綰，很久都沒說話。

葉綰綰沒有打擾他，悄然一個(gè)人離開，她一個(gè)人站在了船尾，靈船?？吭谒浅堑淖罡呓ㄖ稀?/p>

葉綰綰從此眺望著整座霜骨城，食指輕輕地摩挲著手指上的戒指。

沒有人知道少女在想什么。

又或者，她在抉擇些什么。

身后有腳步聲靠近。

葉綰綰沒回頭。

“小師弟?！?/p>

沈南舟望向了她，獨(dú)身一人的葉綰綰，站在尾舷上，隨時(shí)都能乘風(fēng)而去。

沈南舟就這么看著她。

葉綰綰沒回頭，她輕聲說，“我在想一件事?！?/p>

沈南舟望著她，“你說?！?/p>

“要不要拿魔尊傳承?！憋L(fēng)吹過，散了少女的額發(fā)，她伸手捋住，眼眸依舊不敢與沈南舟對視，“我在猶豫。”

沈南舟深深地看向了她。

“不用猶豫?！?/p>

“我去拿?！?/p>

沈南舟轉(zhuǎn)身就走。

可葉綰綰禁不住笑起來，她輕聲說，“不是你?！?/p>

沈南舟腳步一頓。

“是我們。”

這一次，他終于回過身，詫異地看向了葉綰綰。

而葉綰綰也回過身來，坐在了尾舷，笑望著沈南舟，“我說過，這一次不是你一個(gè)人，所以我在想，一起拿?！?/p>

沈南舟沉吟很久，“你知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p>

“知道，所以我才在想，要不要試一試?！比~綰綰聳了聳肩，“其實(shí)可能我想得比較早，也許我們就成功不了呢?！?/p>

沈南舟淡聲道：“不會有失敗的可能?！?/p>

對他們來說，只有要不要。

而不是不行。

葉綰綰拍了拍身邊，沈南舟慢步走了過來，但沒坐，而是站在三步之外，仰望著坐在尾舷上的少女。

葉綰綰沉吟，“其實(shí)，我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更不知道那東西，會不會對你有危險(xiǎn)?！?/p>

沈南舟輕聲笑了笑，他望向了葉綰綰，“不會?！?/p>

“有你在，就不會有危險(xiǎn)?！?/p>

葉綰綰：“……”你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