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院中,姜成瑯就從外面蹦跶著走進(jìn)來,沒注意到裴涇的臉色,高高興興地喊了聲姐夫。
即便心里有火,裴涇也不會(huì)往一個(gè)孩子身上撒,“嗯”了一聲就往外走。
誰知他往左,姜成瑯也往左,他往右,姜成瑯也往右。
裴涇氣著了,“你到底往左還是往右?”
姜成瑯懵懂道:“姐夫,我往前?!?/p>
就這么一會(huì)子的功夫,姜翡已經(jīng)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了裴涇的袖子。
“你別走?!?/p>
裴涇垂眸看著虛虛掛在自已袖上的手指,明明連掙脫都不需要,但他愣是沒能邁開腳步。
“成瑯,你自已去玩,我有話跟你姐夫說?!苯浒呀涩樦ч_,這才手指下滑,牽住了裴涇的手。
他臉色還是沉的,下頜線繃出凌厲的弧度,顯然方才的火氣還沒散。
姜翡捏著他的手,垂眸道:“我怕疼,我年紀(jì)還小呢。”
擱現(xiàn)代哪有那么早生孩子的,法定結(jié)婚年齡都沒到。
裴涇一怔。
是了,他怎么忘了?他的小翠還是個(gè)沒記十八的姑娘呢。
方才的火氣瞬間散了大半,只剩下心疼。
他握著姜翡的手把她往懷里帶,揉著她的后腦勺道:“你早說便是,怕疼咱們就不生了,我可以不要孩子。”
姜翡往他懷里縮了縮,聲音悶悶的:“我還沒跟你待夠?!?/p>
“我也是?!迸釠苁站o手臂,把人抱得更緊了些。
廊廡拐角的柱子旁,伸出三個(gè)疊在一起看熱鬧的腦袋。
九桃捂住姜成瑯的眼睛,“這個(gè)你不能看。”
姜成瑯不依,把九桃的手撥開,直勾勾地望著兩人,抬起頭問:“他們會(huì)吃嘴嗎?”
九桃:“……”
聞竹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看這個(gè)走向,今天應(yīng)該不吃,但是保不齊王爺嘴饞?!?/p>
“我嘴也饞。”姜成瑯認(rèn)真地說。
聞竹“嘖”了一聲,把姜成瑯的腦袋撥開,“你小孩子根本不懂?!?/p>
幾人又轉(zhuǎn)頭望去,見裴涇拍著姜翡的后背。
“別怕,以后咱們都不生了。”
“可你是皇帝?!?/p>
“大不了抱養(yǎng)一個(gè)?!迸釠苡喙饫锲骋娊涩?,下巴朝他一指,說:“讓成瑯多生幾個(gè),咱們到時(shí)侯抱一個(gè)來養(yǎng)?!?/p>
“那可不行?!苯淞⒓磸乃麘牙飹昝撻_,認(rèn)真道:“姜成瑯生的估計(jì)都不太聰明。”
裴涇深以為然,點(diǎn)頭附和:“確實(shí)。”
姜成瑯在旁邊聽得真切,這會(huì)兒琢磨過味兒來,氣鼓鼓地瞪著兩人,氣得肚子又大了兩分。
“憑什么?”
“憑你肚子大?!甭勚癫鹋_(tái)。
姜成瑯想起那些夫人要生孩子前肚子也挺大的,撅了撅嘴,問:“九桃姐姐,我肚子這么大,能生幾個(gè)?。俊?/p>
九桃老實(shí)巴交地說:“男的是不能生孩子的?!?/p>
聞竹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逗他,“依我看,你這肚子,起碼能生對龍鳳胎?!?/p>
姜成瑯頓時(shí)癟了嘴。
九桃看他氣鼓鼓的樣,趕緊安慰:“你這是胖的,肚子里沒有小孩,你還小呢,胖點(diǎn)沒關(guān)系的,我小時(shí)侯也很胖?!?/p>
姜成瑯抬眼瞅她,“也像我這么胖嗎?”
“是啊,比你還胖?!?/p>
聞竹笑出聲,在一旁繼續(xù)拆臺(tái),“這話你也信,她小時(shí)侯窮得連飯都吃不起,能胖得起來嗎?”
姜成瑯立即氣鼓鼓地瞪向九桃,“你騙我。”
九桃被拆穿,伸手就要去擰聞竹的胳膊:“就你話多!”
聞竹靈巧地躲開,笑著往廊柱后藏,三人笑鬧成一團(tuán)。
裴涇看著他們鬧騰,低頭看向懷里的姜翡,“你要是早告訴我是因?yàn)榕绿郏易蛲砭突貋硭?。?/p>
姜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揪住他的衣襟,“我想起來了,你剛才還摔了個(gè)碗,那個(gè)碗值好幾十兩銀子呢?!?/p>
……
過了兩日,裴涇帶著姜翡前往聽泉山。
正是炎炎夏季,日頭毒辣得很,可一走進(jìn)山間的林子,濃密的枝葉擋住了烈日,瞬間涼爽了不少。
山路蜿蜒向上,姜翡走著走著,腳步漸漸慢了下來。
姜翡看著前方裴涇的背影,第一次來時(shí),裴涇還想殺她,誰能想到如今他們成了最離不開彼此的人。
那人走在前面,沒回頭瞧她,只因先前來時(shí)在街上看到個(gè)江湖俠客,生得十分高大威猛,姜翡就多看了兩眼,這人就醋上了,一路上都沒什么好臉色。
“裴涇?!苯洳嬷O履_步。
裴涇回過頭,挑眉看著她,“沒大沒小,再過兩日,我便是新帝了,皇帝的名諱也是隨便叫的?”
說罷,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像是不放心,停下腳步回頭看她,語氣卻軟了些。
“怎么了?走不動(dòng)了?早說過今日天熱,你偏要選今天來。”
姜翡朝他伸出手,“你抱我?!?/p>
裴涇“嘖”了一聲,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這大白天的,路上要是遇到人……你真是……”
嘴上這么說,腳步卻已快步走了回來,彎腰看她的腳,“腳疼了?才走了這么一小段?!?/p>
說著背過身去,“上來吧。”
姜翡立刻趴在他背上,雙臂緊緊環(huán)住他的脖子,臉頰貼著他的臉蹭了蹭,“我重嗎?”
這膩歪的動(dòng)作讓裴涇十分受用。
那俠客生得再高大威猛有什么用,小翠還是只和他貼貼。
那點(diǎn)較勁的心瞬間上來了,裴涇托著她往上顛了顛,“你這點(diǎn)重量算什么?就是再加上段酒,我也照樣背得動(dòng)?!?/p>
聽見這話,段酒默默放慢了腳步,把距離拉得更遠(yuǎn)。
心說借我十個(gè)膽子,我也不敢讓您背啊。
裴涇的確沒吹牛,背著姜翡上山也如履平地。
清蓮居士已經(jīng)在山門前等著,見了他們,臉上露出笑容。
姜翡慶幸還不到凈蓮庵她就下來自已走,不然要是讓清蓮居士看見,說不定會(huì)覺得她驕縱。
母子兩人已許久沒有見面,態(tài)度還不如和姜翡熱絡(luò)。
清蓮居士拉著姜翡走在前頭,不時(shí)微微側(cè)頭朝后面瞥上一眼。
這對母子雖說已冰釋前嫌,但到底隔著多年的空白,想要變得親近已沒什么可能了,畢竟裴涇已過了幼時(shí)需要呵護(hù)的年紀(jì)。
兩人陪著清蓮居士用過齋飯,清蓮居士便拉著姜翡在庵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