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閃不及,一拳頭直愣愣的砸在臉頰上,骨頭相撞,柳天霖的下頜連帶著整張臉都隱隱發(fā)麻,整個人被打得往一邊趔趄,難以置信。
他的大腦瞬間空白,直到撞在墻邊,才穩(wěn)住了身體。
柳天霖扶著墻,渾身都在顫抖,他匪夷所思,臉上的疼痛一點都比不過心里的震驚。
“你瘋了?!”
柳天霖扶著墻,回頭看向陸星,還沒有來得及見到陸星的臉,迎面又是一拳,沖擊力讓他撞在墻上,整個背都在發(fā)麻。
“我是瘋了?!标懶峭白吡藘刹?,一把拽起柳天霖的領口。
沒有絲毫猶豫,還在包扎的右手,迅速揮出,傷口的疼痛,指骨砸在柔軟的臉頰上的感覺,讓他的心里升起了詭異的滿足感。
眨眼間,幾拳落下,柳天霖整個人都已經呆滯了。
在他的人生里,所有人都是體體面面的文明人,所到之處,誰不老老實實的叫他一句小柳總。
即使有任何人對他不滿,那沒辦法,跟他的保鏢說去吧!
這還是第一次,柳天霖體會到被揍的感覺。
在他過往的人生里,從來沒有應對這種事情的方案,導致他整個人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么。
還手?
對!
應該還手!
他是陸星的老子,陸星竟然敢打他,還打的臉!
一股怒氣騰升,柳天霖緊咬著牙,咯咯作響,渾身顫抖,而這個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兩個人一起看向門口,只見付沉昀震驚的站在那里。
“握草!”
付叔一見到房間里的情況,整個人都懵了,但他瞬間意識到這是家丑,于是他迅速的關上了門,飛快的走到了兩人的身邊。
“陸星,沒事吧?”
柳天霖一想到自已是老子,卻被兒子給打了,就怒火中燒,即使被揪著衣領,但趁著陸星看向付沉昀,他攢起力氣,一拳揮出。
啪——
“小柳總,你沒事吧?!”付叔一臉關切的握住了柳天霖的手。
柳天霖:???
陸星見狀,涼涼一笑,趁機猛地用力,把柳天霖推到了地上。
“真是大少爺啊?!?/p>
居然連打架都不會。
也是。
如果柳天霖想打架的話,他那些手下會排成一個長隊當沙包吧?
陸星一身病號服,發(fā)絲凌亂,嘴角帶著涼涼的笑意,兩只手卻都下意識的在發(fā)顫,這個時候,腎上腺素已經幫他消除了疼痛。
“陸星你冷靜一點!你的手流血了!”
付叔原本拉偏架還在心虛呢,但就瞥了陸星一眼,就發(fā)現陸星現在的狀態(tài)不對。
付叔立刻慌慌張張的想要去叫醫(yī)生,雖然柳天霖看著傷得更重。
陸星沒有搭理付叔,而是往前快步,一把掐住了柳天霖的喉嚨。
柳天霖聞到了血腥味。
“陸星!”
陸星緊咬著牙,陰沉的眼神,冷冷的盯著柳天霖,“你跟爺爺奶奶什么都說了?”
柳天霖倒吸一口涼氣。
剛才趙爺爺和趙奶奶還在的時候,病房的氣氛相當和諧。
當時就算是陸星,也是一臉的無奈和安撫。
而現在。
他突然意識到。
那是假的。
陸星很憤怒。
柳天霖扯了扯嘴角,卻感覺自已的臉頰已經腫了起來,他兩只手試圖掰開陸星掐著他脖子的手,卻感覺到了濕潤。
柳天霖愣了一下,眼神往下看了一眼。
他手上沾著陸星的血。
陸星真的瘋了。
柳天霖咽了咽口水,他一直覺得陸星是個體面人,在任何情況之下,都會極力的冷靜下來。
可現在陸星的表現,完全不是那回事兒,像個發(fā)瘋要吃人的狼。
“冷靜!陸星!你冷靜一下!”付叔有些著急的想要解救柳天霖,卻不小心把柳天霖困的更緊。
柳天霖緊張到牙齒都在咯咯作響,他顫抖著手,飛快的解釋道。
“是,我什么都說了?!?/p>
“但你想想,陸星你仔細想想,我這是不是在為你好?”
“現在網上新聞滿天飛,叔叔阿姨肯定會看到,紙包不住火的,與其再一個接著一個的圓謊,不如直接坦誠相待!”
“叔叔阿姨看著很健康,你總不能把一個謊瞞十年二十年,這中間得有多費勁,你應該能想到!”
“現在,現在我?guī)湍阏f了,你不用有這個心理負擔了?!?/p>
“叔叔阿姨真的很愛你,他們把你養(yǎng)的很好,所以我也要跟他們坦誠相待,讓他們知道,我是真心對你的?!?/p>
“沒關系,沒關系的陸星?!?/p>
“我知道叔叔阿姨對你很重要,但是膿包不清就永遠會反反復復,他們不會覺得你做這一行丟人,他們只會心疼你?!?/p>
“在來之前,我都囑咐過他們,如果你不主動提起,不要再主動的問,不要給你傷口上撒鹽?!?/p>
“他們也答應我了,從今之后,就按照公告上的說法來!”
“你的背景洗白了,徹底洗白了!”
“沒有人會再提起你的從前,就算是你之后有人提到這件事,但你是我柳天霖的兒子,你不是在做什么丟人的工作?!?/p>
察覺到陸星的手松了一點,柳天霖像是得到了鼓勵,繼續(xù)說道。
“你只是在談戀愛,只是花心了一點而已?!?/p>
“你還年輕,花心沒什么,吃過見過,才能彰顯最后遇到真愛時的堅定,沒當過浪子怎么知道什么是穩(wěn)穩(wěn)的幸福?”
“兒子,我知道你覺得我不靠譜,但我是真心的!”
“我費了這么大的勁兒,終于把你的背景洗白了,這就是我真心的見證,我是真的想對你好?!?/p>
“叔叔阿姨對你很重要,我知道?!?/p>
“就是因為我知道,我才覺得你會很為難,那我干脆就幫你辦了,這件事我替你說出來,這個壞人我替你做!”
柳天霖深吸一口氣,看著陸星松開手,無力的垂在身側。
陸星有些踉蹌的轉身,腹部和手掌的傷口這個時候抽痛,付叔及時的扶住了他。
而他像是一個垂垂老矣,沒有生機的老人,有些費力的說,“......你不應該自作主張?!?/p>
柳天霖一愣,陸星聽進去了!
“可我跟你說了之后,你還會讓我去做嗎?”柳天霖爬了起來。
“就像是你當初選擇入這一行,如果你跟叔叔阿姨說了,你要去做什么,他們還會讓你去做嗎?”
“兒子,有的時候,做事情是沒辦法非黑即白的。”
“我寧愿你恨我,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耗著自已的心,不知道怎么開口,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已。”
“明明這不是你的錯,明明你也在做好事,明明你也受傷了,為什么到最后還要像是你很丟人的樣子!”
付叔扶著陸星的胳膊,點了點頭,低聲說。
“陸星,其實小柳總說的挺對的......哎你別哭?。 ?/p>
付叔慌張的抽出柳天霖胸口的手帕,遞給側過身去的陸星。
而陸星則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垂著頭,眼淚無聲的掉落。
付叔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陸星,而后在陸星看不到的地方,用手給柳天霖比手勢。
柳天霖會意,立刻走過去,靠近陸星,低聲道。
“兒子,我做了這么多,就是不想再看到你過得不好,不想再看到你流淚的眼睛?!?/p>
柳天霖嘶了一聲,這個時候冷靜下來,才發(fā)現自已臉上被打的有多慘,又疼又腫,但他還是忍著痛,繼續(xù)說道。
“我知道你會恨我,但比起來你一直內耗著自已......”
“那你還是恨我吧。”
話音落地,整個病房陷入了寂靜當中。
也許是過了兩分鐘,也許是過了幾十秒,柳天霖看到陸星緩緩轉過頭,臉上沒有眼淚,但通紅的眼眶出賣了他。
陸星再也沒有平時的從容和游刃有余,像是被扒光了所有刺的刺猬,只剩下了柔軟的肚皮,終于向人敞開心扉。
陸星抬起頭,看向了柳天霖的臉頰。
注意到他的眼神,柳天霖扯了扯嘴角,痛得嘶了一聲,但還是笑笑說。
“不痛?!?/p>
陸星張了張嘴,沒說什么,但臉色有些頹喪,他的聲音干啞,垂著頭,靜靜道。
“叫醫(yī)生來吧?!?/p>
望著滴在地板上的血,柳天霖和付叔對視一眼,一齊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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