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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兩個男人的修羅場

為了能跟沈宴州當(dāng)面道歉,我答應(yīng)了外公,傍晚時分去了姜家。

我在玄關(guān)處換好鞋子,抬眼就看見沈宴州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他一手搭在沙發(fā)扶手,很松弛地在看雜志。

墨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利落的小臂。

我走近他時,男人眼鏡下的視線淡淡掃過來,沒什么溫度。

他這樣的狀態(tài),讓我?guī)缀醪桓蚁嘈拍侨账麜鲃影l(fā)我微信,讓我去應(yīng)酬。

沈宴州沒有開口的意思,我站在他對面尷尬地打破了這種奇怪的氛圍:“外公外婆呢?”

“在廚房?!?/p>

沈宴州惜字如金。

對話再次尷尬的停滯。

而他往沙發(fā)邊上挪了挪,似乎在示意我坐下。

我硬著頭皮坐他旁邊,指尖無意識絞著包帶,終于開口:“小舅舅,那天的應(yīng)酬我不是故意爽約的。我女兒在幼兒園食物中毒了,我才……”

他沉沉地看著我,道:“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放鴿子。”

“額……”

我臉頰發(fā)燙,指尖蜷了蜷,小聲道:“我知道,您作為這部劇的投資商和金主,我這么做的確很失禮,我……”

“金主?”他重復(fù)著這兩個字,眉宇微皺,身體微微往我這邊移了下,膝蓋幾乎要碰到我的小腿。

我呼吸瞬間一滯,忙站起身來。

看到我眼中的警惕,沈宴州面無表情地說:“你不用多想。一般情況下,我對公司旗下的傳媒公司,是沒有任何興趣的。那天之所以想見你一面,不過是因?yàn)槟棠滔矚g看你這部小說,急著知道后面的情節(jié)?!?/p>

我似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小心翼翼地問:“那……您不怪我那天爽約了吧?”

“你說呢?”

沈宴州冷聲道:“要是道歉管用,還要警察做什么?”

就在這時,廚房傳來外婆喊吃飯的聲音。

他站起身,淡淡丟下一句:“飯涼了,就不好吃了?!?/p>

我望著他走向餐廳的背影,有點(diǎn)后悔來這一趟了。

不僅沒有征求金主的原諒,反而一會兒吃飯的時候,還得繼續(xù)忍受拘束和別扭。

我也跟著去了餐廳。

姜伯文心情似乎很好,笑呵呵地說:“宴州啊,今天的飯菜,都是你母親親自做的?!?/p>

沈宴州望著一桌子飯菜有些恍惚,但看起來,好像并不感動,也不驚喜。

程冬青微微嘆了口氣,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喜歡吃這些的。不知道現(xiàn)在……口味有沒有變?”

“謝謝媽?!?/p>

沈宴州看似很勉強(qiáng)地道了謝,在姜伯文和程冬青都坐下之后,他才坐下。

餐桌上,姜伯文提起我寫的新聞,贊賞地說:“現(xiàn)在能沉下心來的年輕人不多了,你這股子認(rèn)真勁兒,早晚會闖出一番天地的?!?/p>

說到這兒,他連連嘆氣:“就是可惜了,你嫁給了時序這個混賬小子!原先,大家都說你配不上他。要我看,那是他配不上你!”

程冬青輕聲開口道:“好了,人家長輩都是勸和不勸分的,你倒好,跟別人反著來!昭昭和時序小兩口還年輕,起點(diǎn)摩擦在所難免。別忘了,昭昭當(dāng)年為了嫁給時序,頂了多大的壓力?。‖F(xiàn)在都結(jié)婚這么多年了,難不成,你真勸人家離婚不成?”

我捏著筷子的指尖泛白,總覺得一束冷冷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

可當(dāng)我抬起頭,沈宴州只是低頭安靜地吃飯,姜伯文和程冬青愛憐地望著我。

“外公外婆,你們不用為我們小輩的事情勞心傷神了?!?/p>

我岔開話題,問:“外婆,您現(xiàn)在身體怎么樣了?好點(diǎn)了嗎?”

程冬青捂著心口咳嗽了幾聲,道:“還是老樣子。”

沈宴州見狀,道:“媽,我扶您上去休息吧。”

“好。”

程冬青臉色是病態(tài)的蒼白,臨走時,還不忘對我道:“昭昭,你們吃你們的。我上去歇會兒。”

望著他們母子的背影,外公臉上一片惆悵和悲傷。

我忍不住開口安慰:“外公,現(xiàn)在醫(yī)療技術(shù)這么發(fā)達(dá),外婆一定會沒事的。”

“哎,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是晚期了……”

姜伯文連聲嘆氣,道:“幸好宴州是個外冷內(nèi)熱的人,在最后這段時間,愿意經(jīng)常來陪你外婆。否則,這會是你外婆一輩子的遺憾。”

我們正說著話,傭人突然進(jìn)來,緊張地說:“老爺,時序少爺來了。還……還帶了個女人,好像是蘇雅欣,兩人來勢洶洶的?!?/p>

話音剛落,顧時序已經(jīng)快步走了進(jìn)來,臉色鐵青,身上的戾氣幾乎要溢出來。

他身后跟著妝容精致的蘇雅欣。

外公蹙眉道:“時序,你瘋了么?誰讓你把她帶到我這兒的?”

顧時序沒有理會外公,他目光像淬了冰,死死釘在我身上。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問:“你來這兒干什么?”

他走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一字一句地問:“你給朵朵吃了什么?”

我心跳一窒,立刻道:“和平時一樣的飯菜,有問題嗎?”

顧時序眼底翻涌著怒火,道:“朵朵中午吃了你送的飯菜,從下午開始就一直拉肚子,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掛水!你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你就這么容不下她?”

“我沒有!”

我又驚又急,聲音都在發(fā)顫,“我做的飯菜都很干凈,用的食材也都是新鮮的。怎么可能有問題?”

一旁的蘇雅欣道:“葉小姐,你還是承認(rèn)了吧?飯菜已經(jīng)送去化驗(yàn)了,你賴不掉的。”

外公突然一拍桌子,指著蘇雅欣道:“你給我閉嘴!這里是什么地方,也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說完,他拐杖重重地砸在地板上,怒斥道:“時序,你現(xiàn)在立刻放開昭昭。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輩?帶著個不清不楚的女人闖到我這里來撒野,是不是想把我給氣死!”

顧時序沒有松開我,像是抓一個犯人,一松手就怕我逃跑似的。

氣得外公直接過去動手想把他拉開。

可顧時序直接拽著我的胳膊將我甩到他身后,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外公,朵朵是我的命,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傷害她。她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受苦,我必須查清楚真相。”

“你混帳!”

外公道:“昭昭是新聞記者,她做的一切都是伸張正義的事。這樣的丫頭,怎么可能會害一個小孩子?我看,是些心術(shù)不正的人,賊喊捉賊才對!”

蘇雅欣一副委屈的樣子,小聲道:“外公,您是在說我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您還不了解我。以后,您就會知道,我不是您說的那種興風(fēng)作浪的女人。而葉小姐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害朵朵了,上次,她還害朵朵過敏,她……”

話未說完,姜伯文直接拿過一旁的茶盞往她身上扔了過去。

蘇雅欣嚇得尖叫,雖然躲開了,但還是濺了不少茶水在身上。

姜伯文道:“你現(xiàn)在立刻滾出我姜家!”

蘇雅欣似乎根本不怕老爺子,而是楚楚可憐地望著顧時序道:“時序哥,我們還是趕緊帶葉小姐去警局解釋清楚吧!”

我震驚地看著他們。

姜伯文更是怒目圓睜:“你這混賬小子,你報了警?昭昭是你妻子??!你居然報警!”

顧時序看向我的眼神冰冷刺骨,道:“對,任何傷害我女兒的人,都只有這一個下場。葉昭昭現(xiàn)在必須跟我去警局,當(dāng)著警察的面解釋清楚!”

說完,他拉著我就往外拖,誰都攔不住。

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站??!”

顧時序硬生生停住腳步,不可思議地望向身后。

沈宴州邁著修長的腿從樓上下來,淡定從容地走到我們面前。

顧時序蹙眉看著他,厲聲道:“沈先生,不要覺得你現(xiàn)在來我外公家,莫名其妙做了個什么舅舅!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插手?!?/p>

他話說得難聽,姜伯文生怕沈宴州生氣,只能一個勁兒地罵顧時序,讓他住嘴。

可沈宴州并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平靜從容地開口:“顧總,你的妻子不會傷害你女兒。因?yàn)樵缭谝粋€星期前,她就來找過我,讓我?guī)退齻€忙?!?/p>

我心一驚,猛地抬頭看向沈宴州。

難道,他要告訴顧時序那件事?

顧時序見我這樣的反應(yīng),追問道:“沈宴州,你把話說清楚!”

沈宴州嘴角噙著一抹弧度,一字一句地道:“你太太讓我?guī)兔Σ橐幌露涠涞纳矸荩V定朵朵是她的女兒。所以,想讓我?guī)兔o她們做個親子鑒定。既然她如此篤定朵朵是她的親生女兒,又怎么可能會害自己的孩子?”

他每說一個字,顧時序的臉上就仿佛龜裂出一道縫。

直到沈宴州說完,顧時序早已滿臉驚愕,抓著我的那只手,好像越來越無力了。

我趕忙把手抽了出來。

顧時序不再質(zhì)問我,可沈宴州似乎還不打算放過他。

“顧總,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份兒上了,不如你給我們一個答案。朵朵究竟是不是你太太的親生女兒?”

沈宴州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道:“你太太看起來挺怕你的,一直不敢當(dāng)面問你。那我替她問一句,顧總莫非真有什么秘密,不好說出口?”

姜伯文聽了,一頭霧水:“什么意思?顧時序你給我解釋清楚,朵朵為什么會是昭昭的親生女兒?當(dāng)年那個孩子,不……不是已經(jīng)夭折了嗎?”

我靜靜地看著顧時序那張仿佛冰凍住的臉。

說實(shí)話,我挺感激沈宴州的。

一直以來,我都在偷偷調(diào)查,生怕被他發(fā)現(xiàn)。

可現(xiàn)在,沈宴州就這么說了出來,我反而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

顧時序被這么多人盯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攥著拳頭的指節(jié)泛白,喉結(jié)滾動了好幾下才啞聲道:“沈宴州,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我沒必要告訴你答案!”

我道:“好,既然是我跟你之間的事,那我總有權(quán)力知道真相。顧時序,你告訴我一句實(shí)話,朵朵究竟是不是當(dāng)年我們那個‘夭折’的孩子?”

顧時序沉默許久,冷冷說了兩個字:“不是?!?/p>

只可惜,這兩個實(shí)在是太缺乏信服力。

外公索性用拐杖指著一臉慌張的蘇雅欣,道:“你說!你養(yǎng)了朵朵這么多年,她是不是你生的,你最清楚!”

就在這時,兩名警察突然走了進(jìn)來,目光掃過客廳,最后落在我身上:“哪位是葉昭昭女士?有人報警稱你涉嫌故意傷害兒童,請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diào)查?!?/p>

我心頭一緊,顧時序也皺起眉,轉(zhuǎn)頭看向蘇雅欣。

蘇雅欣立刻楚楚可憐地開口:“時序哥,我……我實(shí)在太擔(dān)心朵朵了,怕葉小姐畏罪潛逃,就又打了個電話催了催警察……”

姜伯文連忙上前對警察道:“警察先生,這是一場誤會。我們撤銷報警,沒事了已經(jīng)。”

蘇雅欣卻道:“外公,至少我現(xiàn)在是朵朵的監(jiān)護(hù)人,我必須保證我女兒的安全。葉小姐還是去警局解釋清楚比較好,我不能撤銷報警?!?/p>

顧時序的臉色沉了幾分,卻沒說什么阻攔的話,任由警察將我?guī)ё摺?/p>

我目光掠過他冷漠的側(cè)臉,終于明白,我和顧時序?yàn)楹螘叩饺缃襁@般地步?

……

拘留室的燈光慘白刺眼,我坐在冰冷的鐵椅上,聽著對面警察的問話。

“葉女士,根據(jù)化驗(yàn)結(jié)果,你送去的飯菜里含有過量導(dǎo)致肝腎中毒的成分。你最好老實(shí)交代,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沒有?!?/p>

經(jīng)過一路的思考,我已經(jīng)十分冷靜,“那些食材都是新鮮的,都是我當(dāng)天去超市買的,怎么可能有毒?而且,這飯菜也不是經(jīng)過我一個人手。我中午把飯菜送到顧氏莊園之后,難道,它沒經(jīng)過別人的手?總不能這么武斷地?cái)喽ㄊ俏蚁露竞Χ涠浒桑俊?/p>

警察語氣嚴(yán)肅起來,道:“蘇小姐說你和顧先生,你們?nèi)齻€之間有感情糾葛,一直怨恨孩子。只有你最有動機(jī)做這件事,你有什么辯解的嗎?”

“她胡說!你們可以調(diào)查一下,誰是顧時序的太太,誰是我們婚姻中的第三者!”

我拼命讓自己保持冷靜,眼淚還是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朵朵是我的親生女兒!是顧時序把她從我身邊搶走,送給了蘇雅欣!他騙了所有人!你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警察似乎也震驚于我這個答案,他們神色復(fù)雜地看著我,道:“葉女士,你現(xiàn)在情緒不太穩(wěn)定,先冷靜一下吧?!?/p>

厚重的鐵門“哐當(dāng)”一聲落鎖,我被帶進(jìn)了一個陰暗濕冷的小房間里。

潮濕的霉味鉆進(jìn)鼻腔,像極了我和顧時序這四年的婚姻。

夜里的寒氣絲絲縷縷纏上我身體,我雙臂緊緊環(huán)住膝蓋,絕望而無力地蹲在墻角。

蘇雅欣現(xiàn)在是想盡一切辦法,挖空心思的要將我置于死地。

甚至不惜利用朵朵的生命。

可我的女兒,她才經(jīng)歷了食物中毒的折磨,現(xiàn)在又成了蘇雅欣手里的棋子,被用來對付我這個親媽。

一想到她可能還在醫(yī)院難受,甚至還會被那個女人灌輸些惡毒的思想,我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過氣。

我必須要把朵朵的撫養(yǎng)權(quán)拿回來!

再讓她留在顧時序和蘇雅欣身邊,天知道往后還會有多少算計(jì)等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鐵門被打開,警察的態(tài)度恭敬得近乎諂媚:“沈先生,人就在里面?!?/p>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門口。

沈宴州穿著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在一個警察的陪伴下,站在關(guān)我的房間門口。

他目光掃過蜷縮在墻角的我,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