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站的工作在現(xiàn)在可是香餑餑,已經(jīng)有不少知青來他這里打聽過好幾次了,可他硬是沒在里面找到什么好苗子。
不是聲調(diào)不行,就是說話有口音。
不過像眼前這位女同志這么大膽,大街上一上來就毛遂自薦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葉西西不管徐站長的拒絕,這個年代的工作都是靠分配,大家相對被動一些,要么自己考試爭取名額,要么托家里的關(guān)系找工作。
像她這樣直接在路上把人攔下的,應(yīng)該是鳳毛麟角。
但作為現(xiàn)代人,尤其是在省電視臺那么多實習生的競爭中能留下來,最后坐上九點檔新聞主播位置的她,向來秉持著“想要什么就主動爭取”的人生信條。
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主動出擊才能抓住機會。
她調(diào)整站姿,眼神專注,用標準的普通話,抑揚頓挫地朗誦起來:“‘農(nóng)業(yè)學大寨,工業(yè)學大慶’,全國人民鼓足干勁,力爭上游……”
字正腔圓的發(fā)音,富有感染力的語調(diào),瞬間讓徐站長瞬間眼睛一亮。
他思忖片刻,對葉西西說:“葉西西同志,要不你跟我到廣播站,就在前面轉(zhuǎn)角不遠,咱們再談?wù)???/p>
葉西西點點頭,跟在徐站長身后,兩人走了沒多久就到了廣播站。
廣播站坐落在鎮(zhèn)東頭的老槐樹下,青磚灰瓦的兩層小樓爬滿了斑駁的苔蘚,墻上刷著“思想宣傳陣地”標語。
推開門,正對門的墻上掛著“傳播黨的聲音,服務(wù)人民群眾”的紅色橫幅,底下擺著三張掉漆的辦公桌,桌上堆著泛黃的《人民日報》和用麻繩捆扎的宣傳稿。
一樓西側(cè)是播音間,老式電子管收音機發(fā)出細微的電流聲,播音臺上擺著麥克風和鐵皮暖水瓶。
二樓是辦公室和設(shè)備間,老式的擴音機占據(jù)了半間屋子,金屬旋鈕和指示燈被擦拭得閃閃發(fā)亮。
透過窗戶能望見鎮(zhèn)中央的大喇叭,電線沿著屋檐和電線桿蜿蜒延伸,消失在遠處的田野里。
墻上貼著廣播站的作息表和值班人員名單。
徐站長先是讓葉西西在播音室試著操作設(shè)備錄音,葉西西很快便很好完成了站長交代的任務(wù)。
雖然這年代的設(shè)備和后世有些差別,但相比之下簡單很多,再加上原主確實曾經(jīng)在滬市廣播站實習過,腦子里有她的記憶,操作起來自然嫻熟。
徐站長聽過她的錄音,贊賞得直點頭。
他讓葉西西在辦公桌前的木椅上坐下,幫她倒了杯水,這才開了口:“葉同志,我們廣播站現(xiàn)在沒有空余的崗位。”
葉西西心下有些失望。
“但是……”徐站長又說,葉西西抬頭看他。
“我們有個女播音員聲帶長了東西,至少得靜養(yǎng)三個月。這人是公社張副主任的遠房表妹,崗位占著編制,不能撤??晒ぷ饕膊荒芡!?/p>
原來的播音員雖然生病了,但舍不得丟了廣播站的鐵飯碗,又擔心生病期間找人來頂班,回來時崗位會被別人占了。
所以要找臨時工,但臨時工怎樣也有講究,像她這樣的正合適!
畢竟她大著肚子,沒幾個月就要生了,占著播音員崗位的可能性很小。
好在她也不會長期待在青禾村,等宋硯洲被部隊召回,她就可以申請隨軍了。
葉西西了然地點點頭,“徐站長您放心,播音對我來說是拿手活兒,保證把工作完成得漂漂亮亮。
我現(xiàn)在懷孕六個月,行動還算方便,等你們那位播音員病好,我差不多也要生了,時間上剛剛好,她一回來,我立馬走人?!?/p>
葉西西了解了一下,廣播站規(guī)模不大,有一個播音員和一個技術(shù)員,還有站長,總共就三個人。
平時只需要早中晚三次播音,定時轉(zhuǎn)播中央電臺新聞,并提前錄制好一些政策、農(nóng)務(wù)常識、毛主席語錄等,還有就是知青們的投稿詩歌,然后按時播出。
由于原來的播音員生病,這些天徐站長也著急上火,節(jié)目不能開天窗,他自己頂了好幾天了,但畢竟他不是專業(yè)的,播音效果實在不好。
想招人,公社副主任在那邊擋著。
他也是左右為難,只能想辦法招臨時工,但沒能力的他看不上不想將就,有能力的原來的女播音員又有危機感,怕人家占了她的崗位。
事情就這么一直拖著。
沒想到誤打誤撞來了這么一位有實力的女同志,那可是在滬市那種大城市廣播臺里實習過的高才生呢。
呃,對的,這時候的高中生,即使沒有畢業(yè),在別人眼里就是高才生了。
徐和平見葉西西這么上道,心里反而對她有些內(nèi)疚。
“葉同志,你也不用泄氣,如果你工作做得好,之后如果站里有名額,我們可以優(yōu)先考慮讓你轉(zhuǎn)正?!?/p>
這么好的一個播音員苗子,比張副主任那什么遠房表妹能力強了不知道多少!
如果能被自己所用,他相信他們廣播站一定能夠在眾多鎮(zhèn)級的廣播站脫穎而出。
只可惜,現(xiàn)在的崗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確實沒有多余的名額給她。
徐站長盯著葉西西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從抽屜里拿出登記表。
“工資三十塊,沒有票,不過你工作做得好的話,我個人會幫你跟站里申請一些票給你。你明天可以來上班嗎?”
臨時工只有工資,沒有票據(jù)。
“可以的,謝謝徐站長。”
葉西西拿起筆快速在登記表上寫下自己的資料,和徐和平確定好明天來上班。
原本鎮(zhèn)廣播站上午6點半就要播放革命歌曲喚醒生產(chǎn),7點播放中央人民廣播電臺轉(zhuǎn)錄新聞,以及天氣預(yù)報。
但徐站長體諒葉西西大著肚子,又不住鎮(zhèn)上,把她的時間安排在早上7點到下午4點。
早上的6點半的革命歌曲和傍晚的節(jié)目,都是播音員提前安排錄制好,按時播放就行,都可以安排給技術(shù)員,反正他住站里的宿舍。
葉西西很滿意這樣的安排,向徐和平道謝后便離開。
在鎮(zhèn)上找到工作,來回交通是個問題,她這幾次來都是坐牛車,但吳老漢的牛車也不一定準時,有時候還會因為生產(chǎn)隊的事情而不出車。
葉西西看了一眼空間角落里的兩架自行車,一輛藍綠色的飛鴿牌自行車是宋家給的彩禮,九成新。
當初朱月玲明顯就打著把自行車給朱明軒的算盤,跟宋家要的飛鴿牌28型加重自行車,直梁設(shè)計,粗壯結(jié)實,整整花了180元!
另一輛是之前在鄭向榮家順手收走的,是永久牌的,七成新,也是直梁設(shè)計。
兩款車都是男款,像葉西西這樣大著肚子的孕婦,光是抬腿跨過那根直梁橫杠,就很費工夫。
葉西西決定買一輛女式自行車,以后上下班不需要宋硯洲接送,她自己就可以騎著自行車來回。
興沖沖前往鎮(zhèn)上的供銷社,結(jié)果卻令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