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略圖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曾經(jīng)面對電擊都面不改色的惡徒,此刻額角竟然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顯然,內(nèi)心的恐懼與絕望正在將他一點點吞噬。
鐵窗外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熊斌突然詭異地笑起來。
“開了手銬我再說!”
容略圖與江昭陽對視一眼,彼此間傳遞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容略圖輕輕一點頭。
一個獄警立刻上前,熟練地打開了熊斌的手銬。
熊斌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出三長兩短的節(jié)奏:“江鎮(zhèn)長,聽說過‘子午流注’嗎?”
江昭陽一怔,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當(dāng)然知道,這是古代針灸學(xué)中極為深奧的按時辰取穴秘法,據(jù)說能夠調(diào)和人體陰陽,治療百病。
然而,此刻這秘法竟然從眼前這個狡猾狠毒的毒裊熊斌口中說出。
卻讓他感到一股莫名的毛骨悚然。
江昭陽的瞳孔微微收縮,目光如炬。
他敏銳地捕捉到熊斌左手細微的動作。
那只手正按在胃部,食指以一種奇異的節(jié)奏按壓著某個位置。
江昭陽心中一動,那正是中醫(yī)經(jīng)典中記載的“不容穴”,位于上腹部,是調(diào)理脾胃的要穴。
但在此刻,這卻成了熊斌傳遞某種隱秘信號的特殊方式。
就在這時。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名年輕獄警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他的手微微發(fā)抖,顯然是被室內(nèi)的緊張氣氛所影響。
“兩位領(lǐng)導(dǎo),您們的茶……”獄警的聲音有些顫抖,茶香隨之彌漫在整個審訊室。
茶香彌漫的瞬間,容略圖喝了一口茶。
江昭陽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觸動。
他猛然出手,快如閃電般扣住了熊斌的右手腕。
熊斌的臉色驟變,但已來不及反應(yīng)。
只見他的手指內(nèi)側(cè)在江昭陽的勁力之下攤開,半粒藍色藥丸滾落桌面。
它在夕陽的余暉下泛著妖異的熒光,宛如一顆來自地獄的惡魔之眼。
“氰化物膠囊?”容略圖見狀霍然起身,審訊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整個審訊室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熊斌的笑聲變得癲狂,腳鐐在瘋狂掙扎中割破腳踝,鮮血順著鐵鏈蜿蜒成詭異的圖騰:“你們根本不知道在和什么作對……”
江昭陽聞言,臉色鐵青。
他猛地一個大耳光扇了過去,“想死嗎?有人巴不得你死!”
這一巴掌力道極大,熊斌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球突然暴凸出來,青紫的血管在太陽穴處瘋狂跳動,仿佛隨時都會爆裂開來。
江昭陽怒道:“讓我們聊聊更實際的事。你知道什么人更希望你死?”
“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嗎?”
熊斌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腳鐐發(fā)出輕微震顫。
他的內(nèi)心正在經(jīng)歷著劇烈的掙扎。
“你不說,正中這些人的下懷?!?/p>
“他們恨不得你早死,這樣,一切都帶入了到了地下,成為了永遠的秘密?!?/p>
“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p>
“有哪些人參與你的犯罪?是否有政府部門人成為你的保護傘?或者被你拉下水?為你的犯罪行為大開方便之門?”
說到這里,江昭陽話鋒一轉(zhuǎn),“但如果你選擇說出來,情況就會完全不同?!?/p>
“你有重大立功表現(xiàn),他們進去了,而你卻能獲得寬大處理,逃脫一死?!?/p>
“這是你的唯一生機?!?/p>
“否則,他們沒事,死的是你!”
江昭陽的話語如同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切割著熊斌的心理防線,“孰輕孰重,你選擇一下?!?/p>
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
江昭陽突然起身走到審訊室東北角。
他的影子被斜陽拉長,恰好覆蓋住熊斌半張臉,給他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熊斌的瞳孔驟然收縮,審訊椅發(fā)出“吱呀”的悲鳴。
他右眼皮不受控地狂跳著。
“夠了!”熊斌的眼睛布滿血絲,“你們想知道什么?”
容略圖、江昭陽相視一望,彼此心照不宣,突破了!
剩下的就是刑警大隊的事了!
不,應(yīng)當(dāng)是市局刑警支隊的事。
出來后,容略圖打了一個電話給市公安局副局長雷鑫。
“雷局長,你們晚上直接提熊斌走吧,不要等到明天了。”
“為什么?”電話那頭的雷鑫顯得有些詫異。
他不太明白為什么容略圖會如此著急。
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關(guān)系呢?
“要趁熱打鐵,趁勝追擊。”容略圖解釋道,“熊斌現(xiàn)在已經(jīng)愿意交代了,他想將功贖罪。”
“我們得抓住這個機會,不能讓他有絲毫的反悔余地?!?/p>
“好!”雷鑫聽后,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走出看守所時,晚風(fēng)裹挾著槐花香拂過江昭陽的衣領(lǐng)。
遠處傳來尖銳的警笛聲,紅藍警燈刺破濃稠夜色。
容略圖笑道:“又應(yīng)該有魚要落網(wǎng)了。”
兩人鉆進小車,一路疾馳回到縣城。
下車后,江昭陽瞥見沙匡力正站在東街角羊肉館的霓虹招牌下。
手里還拎著兩瓶未開封的老白干。
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容略圖道:“容縣長,這么晚了,肚子也饑腸轆轆了,不如一起去吃頓羊肉,與民同樂一下吧?”
……
翌日清晨,陽光從云層滲透出來,宏泰建工的機械長龍碾過龜裂的柏油路。
重型機械的輪廓如同上古巨獸蘇醒時的脊背。
楊鵬瞇起眼睛,看著那臺鋼鐵巨獸般的CAT349巨型拆樓機如同中世紀攻城錘般滑向地面。
履帶碾過龜裂的柏油路時,它的履帶在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裂縫里蟄伏多年的粉塵騰空而起,在光柱中跳起詭異的華爾茲。
他忽然想起一個作家說過的話“工業(yè)文明的遺骸,終將成為后工業(yè)時代的祭品?!?/p>
工人們身著統(tǒng)一的制服,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各項準(zhǔn)備工作。
隨著楊鵬拆遷天晟水泥園區(qū)的指令一下。
拆樓機巨大的機械臂高高揚起,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天晟水泥園區(qū)的辦公樓。
銹跡斑斑的辦公樓墻面簌簌剝落,露出內(nèi)里紅磚與鋼筋糾纏的筋骨。
“轟隆——”第一擊精準(zhǔn)砸向玻璃幕墻,藏在夾層里的麻雀窩突然傾覆。
十幾只灰羽小鳥尖叫著沖向云霄,在機械轟鳴中劃出凌亂的逃命軌跡。
飛濺的碎碴裹著經(jīng)年的塵埃騰空而起,像場突如其來的黑色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