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陽嘆了口氣,“算了,你已經(jīng)盡力了,真的很感謝?!?/p>
“我這邊再想想其他辦法,總會有出路的?!?/p>
說到這里,江昭陽又加重語氣補充道:“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p>
“那好!”柳雯馬上掛掉了電話。
江昭陽的黑色公務車碾過林場坑洼的土路時,車尾揚起一片黃塵。
林場辦公樓是棟褪了色的紅磚樓,墻皮剝落處露出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標語殘跡。
推開場長辦公室掉漆的木門,一股濃烈的普洱茶香撲面而來。
魏文村正端坐在一張略顯陳舊的辦公桌旁,手中緊握著一把紫砂壺,專注而細致地往茶杯里斟茶。
聽見門響,他并未抬頭,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江鎮(zhèn)長來得巧,這壺古樹茶剛出湯,正是品嘗的最佳時機。”
“請坐!喝茶!”
說著,他將一杯溫茶輕輕放在桌面上,茶香四溢。
江昭陽接過茶杯,輕抿一口,只覺茶香在舌尖緩緩化開。
“魏場長好雅興?!苯殃柶骋姴┕偶苌蠑[著塊“省林業(yè)系統(tǒng)先進個人”的銅牌,邊角處已經(jīng)生了綠銹。
辦公桌后的墻上掛著幅裝裱考究的《青松圖》,題款卻是某位已落馬副市長的名字。
兩人一番寒暄后。
兩人隔著茶幾落座時,紫檀木圈椅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
魏文村手腕上的蜜蠟手串磕在杯沿,叮當作響。
他慢悠悠吹開茶沫:“聽說琉璃鎮(zhèn)今年防汛的形勢頗為嚴峻,壓力不小???”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與詢問。
江昭陽神色凝重,點了點頭。
他回答道:“是的,省氣象局最新發(fā)布的預警信息顯示,今年可能會遭遇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洪峰。”
“如果這樣的自然災害真的來臨的話,對我們琉璃鎮(zhèn)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考驗?!?/p>
“其實,去年琉璃鎮(zhèn)就已經(jīng)遭遇了險情,好在全鎮(zhèn)干群上下一心,搶險隊伍行動迅速,馴服了泛濫的洪水,保住了家園。”
“也因此,我們鎮(zhèn)還榮獲了抗洪先進的稱號?!?/p>
江昭陽從公文包抽出文件,“為了避免去年的險情再次發(fā)生,我們必須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p>
“經(jīng)過多方考察和論證,我們發(fā)現(xiàn)種植垂柳苗是加固堤岸、提高防洪能力的有效方法之一?!?/p>
“因此,我們急需那批垂柳苗來加固我們的堤岸,確保今年能夠安然度過汛期?!?/p>
“您看,這是詳細的計劃和預算方案……”
魏文村忽然起身走到窗前,嘩地拉開褪色的藍布窗簾。
陽光傾瀉而入,照得他稀疏的頭頂泛著油光。
窗外成片的柳樹苗在搖曳,嫩綠的新芽像撒了層綠粉。
“瞧見沒?”魏文村轉(zhuǎn)過身,手指輕輕敲打著玻璃窗,“這些可不是普通的柳樹苗?!?/p>
“它們可是經(jīng)過三代人精心嫁接的沙漠垂柳,體內(nèi)流淌著左公柳的堅韌血脈?!?/p>
“抗洪固土的能力,是普通品種的整整七倍!”
說到這里,魏文村緩緩伸出雙手,掌心朝上,“拿來吧?”
江昭陽一臉茫然:“什么?”
“支票?。 蔽何拇宓穆曇衾锒嗔藥追植蝗葜靡?,“江鎮(zhèn)長,你大老遠跑到我這兒來,總不能空手而歸吧?”
“不帶錢,又怎么能帶走那一千株精心培育的柳樹苗呢?”
“那一千株柳樹苗,你知道那可是出類拔萃的品種,用在防洪堤壩上,那絕對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p>
“當然,這些柳樹苗無論種在哪里,都是點睛之筆,錦上添花?!?/p>
“這不,剛才還有三個單位的代表在這里洽談購買事宜呢,他們對這批樹苗也是贊不絕口,他們的需求可都不小?!?/p>
江昭陽剛要開口,魏文村突然轉(zhuǎn)身,右手拇指在食指中指間快速搓動:“現(xiàn)在市場經(jīng)濟嘛……什么事情都得講個效益,講個實惠?!?/p>
魏文村拖長的尾音被走廊傳來的電話鈴聲打斷。
隱約間,可以聽見財務室里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似乎是在喊著:“前天來的外縣那兩家單位,又來催合同了,說是急著要確定合作關系,咱們這邊再拖下去……”
江昭陽雙手輕輕一攤,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意:“魏場長,我并非不想付錢,我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p>
“可是,實在是囊中羞澀啊?!?/p>
“沒有錢,你來做什么?”
魏文村臉色有些不太好,“你知不知道,我們林場這批珍稀苗木是多少人眼紅的東西?”
“到了明天,那些苗兒可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你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江昭陽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個裝璜精美的盒子。
“啪嗒”一聲彈簧輕響。
一根黃燦燦的金條在黑色天鵝絨襯布上折射出流動的光暈。
“魏場長看看這個?”
魏文村一看,眼睛瞬間直勾勾,綠了。
魏文村端茶的手猛地一顫,茶湯潑灑在紅木茶盤上,深褐色的水跡沿著木紋緩緩蔓延。
這一根金條足有二百多克。
“這是……多少克?”魏文村的喉結上下滑動,左手不自覺地摸向抽屜里的電子秤。
“二百五十克,整整二百五十克!”江昭陽的聲音適時響起,帶著幾分得意與玩味。
這數(shù)字一出,魏文村心里不禁一愣。
要知道,這樣重量的金條,其價值足以讓任何人心跳加速,
價值不菲啊。
他狐疑地問道:“江鎮(zhèn)長,你這是何意?如此貴重之物,怎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這里?”
江昭陽笑笑道:“我想在魏場長你這兒寄存一下,權當是幫我個忙,如何?”
“為什么到我這兒寄存?”盡管心里已一陣陣竊喜,幾乎要按捺不住嘴角的微微上揚,魏文村還是強作鎮(zhèn)定,裝模作樣地問道。
“魏場長,我沒有地方存呀,我還沒有結婚,宿舍的窗戶都沒有防盜網(wǎng),來一個盜賊什么的,如入無人之境,這金塊不就順走了?”
“您知道鎮(zhèn)政府的宿舍樓,去年才遭過賊?!?/p>
“許多人的家都被盜賊洗劫過?!?/p>
“那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整個鎮(zhèn)上都人心惶惶的?!?/p>
“我這心里啊,也一直不踏實。”
“您說,我這金塊要是放在宿舍里,能安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