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瓷討厭裴寂,討厭他輕描淡寫的斬斷她求助的梯子,讓她不得不跟他低頭。
裴寂擰眉,雙手捧起她的臉,想到什么,語氣有些冷。
“這是怪我打擾你們的好事兒了?”
“裴寂?!?/p>
“嗯?”
他的指腹在她眼瞼處輕輕擦了擦,胡亂擦掉一些眼淚,然后把那支上上簽晃了晃,“你要的東西?!?/p>
“我姐出事了,借我十個保鏢,我要去救人。”
他捏著上上簽的指尖一頓,“溫以柔?”
“嗯?!?/p>
他沒問為什么,而是給程淮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接著將她攥著往自己的車上走。
他坐在駕駛位,溫瓷剛想說什么,就看到他丟了一把上上簽過來。
“要什么自己挑?!?/p>
他臉頰上的巴掌印那么明顯,雙眼看著前面,踩了油門。
溫瓷的兩只腿并著,那十幾支上上簽就這么躺在她的腿上,要不是場合不對,她真的會好好看看這些簽上都寫了什么。
她張了張嘴,鼻尖有些泛酸,因為她想起自己那支上上簽了。
她將腿上的十幾支簽收起來,放進旁邊打開的盒子里。
裴寂握著方向盤,拐了一個彎兒,“你知道你姐現(xiàn)在在哪里么?”
“王柴村,距離帝都要六個小時左右的車程,那是我跟我姐的老家?!?/p>
裴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哪兒?”
溫瓷拿過自己的手機,打開導(dǎo)航,放到他面前。
他記下這個名字,將導(dǎo)航投到了汽車屏幕上。
這是他第一次聽溫瓷提起老家,以前他不是沒問過,她只說媽媽被家暴的爸爸打死了,不敢回去。
他的車開回云棲灣,那里已經(jīng)有三輛車在等著,一共十五個保鏢。
程淮站在外面,很自覺的為裴寂打開車門,自己坐了進去。
裴寂去坐了后座,將她也拉去后座,“要不要去個洗手間?你現(xiàn)在也急不來,過去始終得花六個小時?!?/p>
程淮將一些東西塞進車?yán)锏男”?,還體貼的放了好幾瓶水。
溫瓷搖頭,閉著眼睛。
裴寂也就關(guān)上車門,示意程淮開車。
這輛車在前面帶路,另外的三輛車跟著。
裴寂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突然問了一句,“兩年前轟動全國的拐賣案,是不是叫王柴村來著?”
溫瓷的手指一瞬間握緊,整個人都繃著,仿佛繃到極致的弓箭。
她咽了咽口水,像是要極力驅(qū)散那種蔓延上來的恐慌。
裴寂不傻,想抬手去牽她的手,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他的手頓在空中,緩緩收回來。
他看向窗外,語氣很淡,“兩年前,一個失蹤多年的女孩子被人在王柴村發(fā)現(xiàn),牽扯出一樁最大的人口拐賣案,因為被拐賣過去的女人大多出了事,那個人販子被判了死刑,他一個人拐賣了八個女人,還有不聽話被他直接掐死的,那個案子當(dāng)年轟動全國?!?/p>
哪怕他不關(guān)注社會新聞,但是跟幾個官員聊天的時候,也能聽幾句,畢竟這件事會牽扯到當(dāng)?shù)氐墓賳T,烏紗帽肯定是保不住的,所以為什么后來再遇到這種事兒,媒體都盡量在美化拐賣案,無非是某些人的授意。
汽車剛行駛不到兩公里,裴寂的手機響了,這次是張老師打來的電話。
“裴寂,你知不知道溫教授?”
裴寂當(dāng)然知道,溫教授在帝大的威望很高,是學(xué)術(shù)界很有地位的大牛,當(dāng)年本來有機會去國外發(fā)展,但是教授二十歲的女兒突然不知所蹤,警察找了三天,都沒能把人找到,那一年溫教授拒絕了帶領(lǐng)團隊去國外深造,全心全意找自己的女兒,動用了他在學(xué)術(shù)界的所有人脈,但溫世殊就跟人間蒸發(fā)了一樣,不知所蹤。
裴寂早年上學(xué)的時候,受過溫教授的很多幫助。
“張老師,溫教授怎么了?”
張老師在那邊嘆了口氣,“他的女兒不是失蹤了幾十年么?后面他跟自己的妻子通過網(wǎng)上的信息,資助了一個山溝里的女孩子,每年給女孩子打三萬塊錢,那孩子幾乎成了夫妻倆共同的心靈寄托,前年他的妻子思念女兒成疾,去世了,囑咐他一定要把女兒找到,要好好對待資助的孩子,算是做好事。近期溫教授都沒收到那女孩子的電話,主動打電話過去,那邊也沒人接,他擔(dān)心那孩子是出事了,八十歲的高齡非要親自去看一趟,我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陪著一起,但又怕路上出事兒,就跟你商量商量,能不能換輛舒服的車?!?/p>
原來是要借車。
裴寂多嘴問了一句,“你們是現(xiàn)在要出發(fā)嗎?那地方叫什么名字?”
“對,就現(xiàn)在出發(fā),叫王柴村?!?/p>
裴寂的眼底劃過一抹驚訝,扭頭看著溫瓷。
溫瓷還不知道電話的內(nèi)容,依舊盯著窗外發(fā)呆。
“張老師,你們?nèi)嗽谀膬??我現(xiàn)在恰好要去王柴村,過來接你們一起。”
“你們?nèi)ツ抢锔墒裁???/p>
“有點兒事情?!?/p>
張老師馬上就把地址報過來了,就在裴寂這輛車的必經(jīng)之路上。
“我們還有十分鐘左右到,你跟溫教授就在路邊等著。”
張老師松了口氣,“有你在,我就放心了?!?/p>
可裴寂放心不了,他隱隱感覺,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可控了。
掛斷電話后,溫瓷也沒主動問。
裴寂挪了距離,坐到她身邊,“待會兒張老師要來,我們坐近點兒。”
張老師?
她有些驚訝,剛剛她心思恍惚,根本沒注意聽,所以張老師來做什么?
十分鐘后,張老師跟溫教授上車了。
溫教授拄著拐杖,頭發(fā)花白,周身都是文人的氣息,像是從民國走出來的大作家。
裴寂連忙主動開口,“溫教授,上次百年校慶沒看到你,你這身子骨好像不太硬朗了?!?/p>
溫教授被攙扶著在前面坐下,咳嗽了兩聲,慈祥中帶了一些笑意,“你個臭小子!哎,從那天開始,身體就不太行了,我倒是想來跟你們年輕人喝點兒小酒,但最近一直在病床上躺著,要不是這次實在擔(dān)心,也不會麻煩你?!?/p>
他說話的語氣溫和,轉(zhuǎn)頭跟溫瓷打招呼。
“溫瓷,還記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