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想去,因為這一走,不知道下次回來是多少年之后。
她給溫以柔打了電話,溫以柔果然也很想去。
于是兩邊約好在裴寂郊外的別墅見面,直升機已經(jīng)在那邊準備就緒。
裴寂現(xiàn)在就開車過去,溫瓷將腦袋靠向窗戶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渾身一震,因為前方是松澗別院。
她張了張嘴,結(jié)果就看到他把車停下了。
她還以為這就是直升機起飛的地方,下意識的就要跟著下車。
可裴寂很不對勁兒,按理說他該把汽車停近一些的,但他停了差不多五百米遠,跟她說了一聲,“你就在車上等我。”
說完,他就大踏步的朝著那別院走去了。
溫瓷站在汽車外,只覺得吹來的風都是涼的,涼的浸入骨髓。
她以前來過這里,只是內(nèi)心膽怯,終究沒敢上前去看。
她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抬腳來到別院的柱子后,這扇門很威嚴,汽車開進去的時候,門會從兩邊展開,若是人路過,就是旁邊的小門打開。
她站在這里,半個小時后,看到小門打開了。
透過敞開的門縫,裴寂站在十幾米遠的距離,有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從背后將他抱住,摟住他的腰。
他低頭看了一眼她的手,轉(zhuǎn)身跟她說什么,像是在哄人。
溫瓷看不清那女孩的長相,都被他的身體擋完了。
以前林浸月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是見過裴寂走出別院,女孩從里面追出來,兩人在陰暗的地方接吻。
臨走前看到這一幕,總歸是好的,免得異國他鄉(xiāng)還想起裴寂的事情。
她回到車上,坐回副駕駛的位置。
過了二十分鐘,裴寂才出來,看來是終于把人哄好了。
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水兒味。
溫瓷扭頭看著窗外,沒說什么。
他也沒說話,將車開向約好的地方。
車廂里很沉默,他的一只手輕巧的轉(zhuǎn)著方向盤,突然開口,“怎么突然啞巴了?”
溫瓷將背往后靠,閉上眼睛,“有點累?!?/p>
“跟裴亭舟吃甜品就不累?”
她擰眉,懶得說什么。
汽車在他的那棟別墅外面停下,他下車后,作勢就要來拉開她這邊的車門,但她自己打開了。
溫以柔也在這個時候到了,手里拎著一個布包,還有她在路邊買的永生花,用玻璃罩子罩好,看著脆弱又美麗。
“小瓷?!?/p>
溫瓷上前,想要接過。
“沒事兒,不重,我自己來就行?!?/p>
幾人朝著直升機走去。
裴寂直接就將溫瓷拉到自己這一排來,又對溫以柔說道:“你坐另一排?!?/p>
溫以柔沒說什么,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系上安全帶,溫瓷又要睡覺。
裴寂的手肘撐在他這邊的扶手上,語氣淡淡,“我是安眠藥嗎?你看到我就睡睡睡。”
因為溫以柔也在,溫瓷受不了他這樣的說話方式,“你說話注意點兒。”
直升機在這個時候起飛,他緩緩湊近,將腦袋靠她肩膀上,“我也困,想睡覺?!?/p>
她的肩膀往下滑,往前縮,往后縮,始終都不能把這顆腦袋擺脫開。
在外人看來,似乎兩人在做游戲似的。
她累了,不動了。
裴寂穩(wěn)穩(wěn)的將腦袋靠著,閉上眼睛,眼瞼處有淺淺的黑眼圈。
兩個小時的時間里,三人什么都沒說。
直到直升機在村里平坦的位置停下,這次過來也帶了兩個保鏢,裴寂之前在這里引起的轟動那么大,而且他到現(xiàn)在還扣著兩個人沒放回來呢,村里的人一看到他,嚇得趕緊就躲了起來。
所以惡人自有惡人磨。
溫以柔循著記憶,去了那個埋葬溫世殊的地方。
那是這邊最高的山,山上有一片土地。
土地上還有個小土堆,已經(jīng)長滿了雜草,如果不細看的話,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一座墳。
這個坑還是當年村里一個好心的大娘跟她們一起挖的,一卷席子就是溫世殊的全部。
這個位置是溫世殊自己選的,說這里能眺望遠處,臨走前的最后一句話,讓溫以柔將來有空了來送一束花,說一說近況。
三人這會兒還沒走近,只到了半山腰。
溫瓷跟裴寂說:“你就在這里等吧。”
裴寂不樂意了,“為什么?”
“我姐想跟溫阿姨說幾句話,有外人在,不方便?!?/p>
半山腰的風大,她今天穿的衣服似乎不夠厚,打了一個噴嚏。
他一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一邊氣惱的問,“我算什么外人?”
“裴寂,你別總是這樣自我?!?/p>
他的風衣披在她身上,像是裙子,恰好在腳脖子往上一點兒。
裴寂被氣笑了,坐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好,你們?nèi)??!?/p>
溫瓷抓了抓溫以柔的衣服,兩人繼續(xù)爬剩下的山。
從這里已經(jīng)可以看到最上面的山坡。
等走得遠了,溫以柔回頭看著坐在山腰的人,忍不住問,“都到這里了,怎么不讓他也上去?!?/p>
“他又不是要跟我相守一生的人,沒必要。”
下次她要是真正找到了那個人,才會帶過來,畢竟這類似于見家長。
溫以柔瞬間不說話了。
兩人來到那個小土堆面前,一時間,山頂?shù)娘L都變得格外的寂靜。
溫以柔將那束臨時買的永生花放在小土堆面前,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所有的語言都很蒼白。
溫以柔咽了好幾下口水,才艱難開口,“這個時候應(yīng)該和外公見面了吧?他老人家一定很高興?!?/p>
溫瓷抬手,在溫以柔的肩膀上拍了拍,這山頂一年四季都有花,她往前走幾步,去摘了幾束過來,就這么放在小土堆的面前。
其實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說什么,但就此沉默,也很好。
花會代替她們訴說相思。
溫以柔的眼淚安安靜靜往下流,她本想說陳佑的事情,又羞于啟齒,仿佛那是這輩子最大的污點。
她突然哽咽著發(fā)誓,“媽,我發(fā)誓以后不會再讓自己受委屈,誰欺負了我,我就打過去,我不會再沉默,我希望下次來見你的時候,我有勇氣跟你說,我過得很好?!?/p>
溫瓷在旁邊不說話,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
她就見過對方那么一兩次,如果不是這次拿到了照片,她真的會忘記她的長相。
有些東西會鐫刻在殘酷的歲月里,以為忘了,看到照片的剎那,她又會想起,媽媽漂亮的跟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對她的了解太少太少,除了漂亮,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