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離開后,匆匆去了廊道盡頭的某個空房間,把自己關(guān)在里面。
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
溫辭這才覺得有了點(diǎn)踏實(shí)感,她無力的靠在門板上,眼神空洞迷茫的看著面前那團(tuán)虛無的空氣……
過了許久。
她才從剛剛那股窒息感中緩過來,她低頭看著自己被掐的青紫的掌心,喉嚨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細(xì)細(xì)的悲鳴。
方才,看似是陸聞州沒得逞。
其實(shí)她也沒贏……
溫辭痛苦閉眼,攥拳用力錘了下心口,她恨不得剜了自己的心,割掉和陸聞州有關(guān)的一切。
……
門外。
何書意看著溫辭和陸聞州相繼離開換衣室,嫉妒的面目全非。
剛剛,他們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她恨恨瞪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提步離開。
……
溫辭在房間里緩了許久,整個人像是生了一場重病,蒼白憔悴,每次跟陸聞州對峙一場,她都跟被抽干了精血似的。
直到包里的手機(jī)發(fā)出響動。
她才回過神,去掏手機(jī)。
是傅寒聲的電話。
應(yīng)該是到樓下了。
溫辭清了清嗓子,直到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diǎn)后才接通,笑著說,“喂?”
傅寒聲沒聽出她的異樣,溫聲說,“我到樓下了,上去接你。”
說著。
他已經(jīng)踏上臺階。
“不用!”溫辭心中大駭,就像個被踩到尾巴的貓,“別上來了,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現(xiàn)在下去?!?p>傅寒聲聽她急切的聲音,愣了愣,眉宇微不可察蹙了下,但還是聽她的話,沒上樓。
“你等我?!?p>說罷。
溫辭便匆匆掛了電話,把手機(jī)放回兜里,對著鏡子簡單整理了一下面貌,期間,她看到身上的裙子時,不禁沉默了一瞬。
但眼下她實(shí)在不想在這兒多待一秒,最主要的是,她的衣服,現(xiàn)在在另一間換衣間,而眼下陸聞州還在里面,她不可能再過去一趟。
于是想著等去了陳老師那兒再換衣服,把身上這件扔了,便沒換下來,簡單整理了下微亂的頭發(fā),便離開了房間。
穿過一排換衣間長廊。
拐過拐角。
溫辭入眼就看到化妝臺前,正俯身給何書意挽發(fā)的陸聞州。
倏的。
她腳步生硬的頓了下,腦袋里電光火石般閃過什么東西,她重重掐了下掌心的軟肉,才勉強(qiáng)回過神,僵硬提步往前走。
“聞州哥,你最近辛苦了,溫辭這些天不在公司,董事會沒少拿這件事刁難你吧?”
何書意柔聲說。
聽到這話。
溫辭脊背猛的一僵,她站在門口,夏夜的熱浪鋪面而來,可她卻覺得冷的要命……遍體生寒。
霎時。
她腦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方才在換衣室里,男人抵在她耳邊深情款款說的那些話——
“對不起,有些事兒我真的不清楚,我沒給你送過贗品,更沒有讓人欺負(fù)綁架過你……我怎么可能對你做那種事兒呢?”
“小辭,別再離開我?!?p>“……”
一字一句,如同最鋒利的刀,戳著她的心臟。
溫辭痛苦皺眉,像個提線木偶舉步維艱的往前走,下著樓梯。
她想。
陸聞州說的話或許不假。
他確實(shí)想讓她快點(diǎn)回去……
但不是因?yàn)閻邸?p>而是為了顧全自己在公司的利益,堵住董事會那些人的嘴。
“呵……”溫辭苦笑了聲,熱風(fēng)灌進(jìn)眼眶里,她難受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一遍遍的擦掉,淚水沾濕了頭發(fā),她輕輕拂開,挽在耳后,驀然間,她腦袋里又控制不住的想起,剛剛看到陸聞州為何書意挽發(fā)的一幕……
她大學(xué)畢業(yè)滿二十二歲就跟陸聞州領(lǐng)了證,但當(dāng)時他們沒錢辦婚禮,所以她向往的中式婚禮也一拖再拖……
陸聞州怕她委屈,承諾以后有錢了會給她補(bǔ)一場。
她滿心歡喜的應(yīng)下,等那一天的到來,一定讓他親手給她挽發(fā)……那是結(jié)發(fā)夫妻的意思,意義不同。
最后他確實(shí)有錢了。
但這件事,他好像也忘得一干二凈……
而如今。
她十年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他卻給了何書意,親手給她挽發(fā)。
他可真是會往她心上扎刀子。
溫辭辭深深提了一口氣,快步下樓,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了。
他想找到她,繼續(xù)拿她當(dāng)董事會的擋箭牌。
休想!
……
于此同時。
房間里。
何書意看到溫辭落寞離開,淺淺勾起一抹笑,隨后,她抬眼看向正低頭為她挽發(fā)的男人,心口不住的悸動。
而陸聞州眼神恍惚,壓根沒聽她在說什么,只是挽起她的頭發(fā),用簪子別住,他幻想著眼前這個人是溫辭,這樣心就稍稍好受了點(diǎn)。
他欠溫辭一場婚禮。
那時候他跟陸家鬧矛盾,身上窮的叮當(dāng)響,壓根給不起她婚禮,能給的,只是一句寒摻的承諾。
而他的姑娘卻沒有嫌棄。
那時候,他就發(fā)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后來確實(shí)掙到錢了。
能給她補(bǔ)一場她夢寐以求的中式婚禮。
但他覺得還不夠。
于是就這么一年托一年……
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都在一起這么多年了補(bǔ)不補(bǔ)婚禮無所謂了,還是別的原因……
想著。
陸聞州心口忍不住泛疼。
可能有些東西,真的只有失去后才會悔悟。
溫辭就是。
她在的時候,他覺得平淡寡味。
畢竟,誰會覺得喝白開水有滋味?
而有一天她從他的世界消失了,他就像突然被被切斷了根源,只有痛不欲生的份了……
“聞州哥?”
何書意耐著性子叫了他一遍又一遍。
陸聞州恍然回神,目光漸漸聚焦,看清面前的人是何書意時,眼眸驟然冷了下去,松開了手。
啪嗒一聲。
那根簪子掉在了地上。
何書意注意到男人眼底神色的變化,心頭不禁抽疼了下,她強(qiáng)忍著不去細(xì)想,抓著他的手臂說,“沒挽好,你繼續(xù)給我挽吧?!?p>陸聞州漠然拂開她的手,俯身撿起地上的那根白玉簪子,提步離開,一邊交代造型師,“麻煩你幫她挽一下頭發(fā)?!?p>“好的陸總。”
陸聞州頷首,走了。
“聞州……”
何書意看著男人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形,委屈的一張臉都皺成了一團(tuán),她煩悶的抓了一把頭發(fā),忽然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剛剛男人溫柔的神色……
那副溫柔哪里是為她啊?
怕是想到了溫辭吧?
何書意臉色白了白,逼迫自己不去想,但那些事實(shí)就跟鉤子似的,抓撓著她的肺腑。
痛不欲生。
“何小姐,我?guī)湍彀l(fā)吧?!痹煨蛶熥呱锨埃f道。
“滾!”
何書意雙目通紅,憤憤瞪了她一眼,起身離開,追上陸聞州。
遠(yuǎn)遠(yuǎn)的。
她看到陸聞州走一處安靜處。
她壓著胸口的酸楚,正要喊他。
就看到男人從兜里掏出那根簪了她頭發(fā)的簪子,毫不留情的扔進(jìn)了垃圾桶。
轟!
驀的。
她像是被當(dāng)頭潑了盆涼水,僵硬在原地,一度忘記了呼吸,只是訥訥看著眼前那一切。
陸聞州丟了她的簪子。
就那么嫌棄她嗎?
何書意只覺得目眥欲裂,忍不住想哭,她抬手用力捂著唇瓣,逃也似的離開了。
不然太難堪了。
這邊。
陸聞州顯然沒發(fā)現(xiàn)何書意,他扔了那根簪子后,提步走到落地窗前,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盒子是用上等的檀木做的,表面刻著精致的花紋,一看就是手工刻成的。
他指腹眷戀的摩挲上面的紋路,隨后按下夾層中那枚暗扣,揭開盒子。
里面赫然是一根精致的和田玉發(fā)簪。
簪子光滑瑩潤,燈光下,甚至隱隱散發(fā)著微弱的光影……
一看就是上等飾品。
看著那根簪子,陸聞州目光不禁變得柔和……
這是他后來為她定制的,為期三個月才制成。
那時候他在某個夜里忽然做了場噩夢,夢到溫辭跟別人結(jié)婚了,他沒來由的開始恐慌,于是第二天就托人定制了這枚簪子,想為她補(bǔ)一場盛大的中式婚禮。
可三個月后。
簪子制成了。
她卻離開了……
可能,那晚做的噩夢,就是命運(yùn)在給他發(fā)出警醒。
只是他愚蠢的沒好好反省自己。
陸聞州痛苦閉眼,牢牢握著那根簪子。
他一定要找到她,把之前虧欠她的一切,都彌補(bǔ)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