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
樓上。
傅寒聲冷然一身,站在金色圍欄前,古井無波的凝著樓下那對兒溫馨的身形,眼底深沉如墨。
“寒聲?!币粋€圈子里的朋友大老遠看到他,撥開懷里的美女,端了兩杯香檳朝他走來,含混笑道,“大好的晚宴,你一個人帶在這兒,把人明月落在下面,真有你的!”
傅寒聲收回目光,冷冷掃了他一眼,“有事兒?”
發(fā)小嘖了聲,把右手邊的香檳遞給他,“喝點,不然一個人多無聊?”
一邊朝他方才盯著的地方望去。
入眼處。
陸聞州和溫辭這對兒俊男美女,鶴立雞群一般的存在,很是抓眼,正挽著對方,彬彬有禮的應酬著。
發(fā)小是海城人,不清楚京市的事情,但這兩天網上傳的傅寒聲、陸聞州、溫辭他們三人的花邊新聞可是沒少看。
此刻。
那三角關系中的一人就在他身邊。
他不禁起了心思,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半是調侃,半是認真的問道,“寒聲,沒想到陸聞州跟溫辭感情這么好啊,前段時間分開了,這么快就復合,看來是真愛啊!”
傅寒聲握著酒杯,指腹微微收緊,眼眸晦暗的看了眼那處,嘲弄一笑,沒否認。
發(fā)小琢磨著他的態(tài)度,見他不動聲色,以為他不在意,便覺得索然無味。
他撐著圍欄,隨意問他,“人家陸聞州和溫辭都復合了,聽說那姓陸的,過幾天會給溫辭準備一場求婚宴,重新追求她一次。”
求婚?
傅寒聲扯了下唇角,喝了一口酒,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發(fā)小自顧自說,
“你怎么想的?人家明月跟你青梅竹馬,在一塊相處了好幾年,我一個事外人都能看出來她喜歡你,平時聚會的時候,她眼睛都快長你身上了,你這個事內人究竟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我不管別人,我就只管你,你可不能薄了人家!”
“……”
傅寒聲不知道聽沒聽,冷聲說了句,“這么八卦,不去當狗仔可惜了。”
他拍了下他肩膀,走了。
發(fā)小怔在原地,反應過來后,暗罵了句臟話,對著傅寒聲背影喊,“傅寒聲,誰讓你關注這個了,我問你問題呢,你還沒回答我!你對人家明月好點——”
說著。
他猛的回味到什么,霎時滯住。
合著,他就只關注到陸聞州和溫辭的事兒了是吧?
……
于此同時。
樓下。
陸聞州帶著溫辭應酬一圈后,讓她坐下先休息,然后徒自去接了一通電話,回來跟她說,“廣盛的周總和周夫人來了?!?/p>
溫辭按揉腿的動作微頓,看出他眼中的急迫,不等他說走,便自覺忍著腳踝上的疼,起身,清冷的聲音里的混著一絲疲憊的沙啞,“那走吧?!?/p>
“要不先休息會兒再去?!?/p>
兩人同時說出口,皆是愣了一瞬。
陸聞州聽她疲憊的語氣,目露心疼。
讓她重回職場、且站在一個相當高的位置,并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
需要時間,需要人脈。
剛剛他把她介紹給自己在海城的人脈時,已經盡力在縮短應酬時間了,沒想到還是沒顧好她。
他上前,蹲下身,心疼的去查看她腳踝上的傷口,“我看看……”
溫辭后退一步,挪開腿,好笑的垂眸睨著他,“陸聞州,不用這樣的?!?/p>
以前跟他初創(chuàng)業(yè)那會兒,為了一個跟合作商見面的機會,在人家公司樓下穿著正式,等待一上午的時間都有,被騙的時候,站一整天,也是常事。
她的腳踝被高跟鞋磨出血,腳后跟疼的貼膏藥都不管用,硬是吃廉價的布洛芬忍耐著。
如今這點疼又算什么呢?
陸聞州探手檢查她腳踝的動作落了空,但更空的,是心里,里面的血肉仿佛被什么東西擠壓平了,突突的疼。
他抬眸看她,喉嚨里苦味彌漫,抓著她裙擺,依舊保持著那個單膝下跪的姿勢,抬眸真誠的看她,聲音沙啞的道歉,“小辭,其實剛剛……”
如果外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驚掉下巴。
可,溫辭的軟肋已經被他抹平了,早就不吃他這一套了。
此刻在她眼里,他那不值錢的求情,不如她身上這件兒漂亮裙子值錢呢!
“陸聞州,真的挺沒意思的!”她出聲打斷他,漂亮的眼眸很冷,重復那句,“走吧,如果耽誤了應酬時間,可就不好了!”
方才,他可是跟她說,今天跟廣盛的應酬,很重要,是一個良機!
他這樣的人,怎么會為了感情,錯過利益呢?
溫辭唇畔噙著諷刺的笑。
而這次。
陸聞州意料之外的沒有放開她,果斷去應酬。
而是徑自從西裝左側的小兜里拿出一塊手帕,撕開三分之一,然后疊成一個舒適的方格狀,不容她拒絕,強硬而溫柔的墊在她腳踝后,遮擋一部分因為碰撞而來產生的疼痛。
溫辭掙了掙,沒掙開,又怕自己狼狽摔倒在地上難堪,只好由著他,臉頰上漸漸漲出了嬌艷的紅。
此刻。
她就像只被束縛住雙腳的小雞仔,被他拿捏在手里。
“陸聞州!”她低斥,沒好氣的蹬了蹬腿。
“聽話?!?/p>
陸聞州無動于衷,大手牢牢鎖著她纖細的腳踝,直到把左右腳踝都墊好,才松了力道,溫聲對她說,“以后不管任何場合,只要難受、或者不舒服,就告訴我,好嗎?”
聽到這話。
溫辭恍神了一秒,或許是因為曾經跟著他的那段日子過的實在太苦了,她不禁悵懷,如果是當初那個受盡委屈的溫辭聽到這話,一定開心極了。
“我們走吧?!标懧勚萜鹕恚匦挛兆∷氖?,說,“李總和李夫人現(xiàn)在已經到休息間了,我們早點過去,早點結束?!?/p>
這句話,如同一盆冰涼的水,把她狠狠潑醒!
溫辭眼眸顫了下,心臟像是結了冰,看著面前這個假情假意的男人,搖頭呵笑了聲,厭惡的抽出自己的手,提步離開,“走吧?!?/p>
她為自己剛剛那一秒鐘的悵懷而感到無比的恥辱!
陸聞州就是個不折不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陸聞州被她忽然而來的冷漠砸的猝不及防,他眉宇微凝,有些怔忡的愣在原地,好幾秒,都沒回過神來。
這會兒安靜下來。
身后的廊道口,徐徐傳來細碎的議論聲,“有生之年看到陸聞州為一個女人單膝下跪,我擦?!?/p>
“不過話說回來,陸總和溫辭怎么了這是?吵架啦?”
“……”
陸聞州眼眸冷了冷,偏過頭低呵,“偷聽夠了嗎?”
聞聲。
那兩人頓時嚇的臉都白了,道歉后,迅速逃之夭夭,唯恐被逮到了穿小鞋。
陸聞州倒也沒那個閑心去找他們,理了理微亂的領帶,暗自平息好情緒后,追上溫辭。
今天跟廣盛李總的項目確實挺重要的。
但不是對他重要,而是對溫辭重要。
這個項目是他為溫辭精挑細選的有關珠寶原石方面的業(yè)務。
這一方面可以助力她喜愛的設計,讓她以后不用為了一塊心儀的珠寶原料就低聲下氣求人應酬。
另一方面,可以托舉她的投資事業(yè),這兩年原石股價不錯,或許可以讓她在重回投資行業(yè)后,實現(xiàn)曾經的夢想!
陸聞州思忖著,不禁加快了腳步。
他想,溫辭鬧也好,耍橫也罷,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就像當初他窮成那樣、渾蛋成那樣,她都沒有放棄他一樣。依舊陪著他,由著他惡劣的床品,由著他的氣急敗壞,由著他……最后一次胡鬧。
他也不會放棄她。
這樣想著。
陸聞州心中那些陰霾霎時被吹的一干二凈。
他快步離開。
沒注意到。
身后角落處的何書意。
此刻,人們都在前面宴會,廊道里就顯得安靜異常,她正靠在冰冷的墻面上,微微仰頭,眼神朦朧的看著天花板上忽明忽滅的光。
剛剛陸聞州和溫辭的小情小意,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單膝下跪?
她這輩子都沒體會過,心愛的男人低聲下氣哄她、為她下跪的滋味呢。
何書意手撫著小腹,忽而一笑,不知是燈光刺眼還是怎么,眼尾漸漸覆上一層赤紅……在亮白的燈光下,妖冶又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