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
陸聞州聽到那些嘲諷的話,臉色陰沉的厲害。
溫辭是他的心肝兒。
他不容許任何人污蔑嘲諷他。
幾乎是立刻。
他便上前,想教訓傅寒聲一番——
“傅寒聲,你再敢說一句?”
“呵。”傅寒聲冷嗤,抬手擋住他的攻擊,目光淬了冰似的冷,盯著他,譏諷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她根本沒那么愛你。”
“她除了你,也會有別人。”
“哪句話是假的?”
“……”
傅寒聲的話刺得陸聞州毫無回懟的余地,因為他說的都沒錯!
溫辭確實沒那么愛他了,甚至可以說是排斥他。
剛剛電話里,她對他說的那些暖心話,或許也只是……陸聞州瞇了瞇眸,透過門縫,往休息間里瞟了一眼,但很快收回,斂去了情緒。
再者。
她除了他,也確實可以有別人!
但作為男人,怎么可能承認這樣自取其辱的事呢?
他憤懣推開傅寒聲,整理了下微亂的袖口,冷凝著他,低沉道,“那又如何?我跟她之前有過十年的美好時光,現(xiàn)在也在變得越來越好,未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這樣,就足夠了!”
傅寒聲沉默了一瞬,深邃的眼眸在燈光下如同一潭深沉的湖水。
他并未多言反駁,冷聲丟下句“說完了嗎?說完就走吧?!保D(zhuǎn)身推開門朝休息間走去。
“等等!”
陸聞州冷聲制止,一手擋住門,“誰說我要走了,我還沒進去查看,難不成傅總真的要把這件小事兒鬧大不成?如果真是那樣,我倒是也不介意奉陪……”
方才溫辭的那通電話,確實讓他心安了些。
但這些心安,遠遠不足以讓他徹底放心。
或者說。
但凡關(guān)于她和傅寒聲的事兒,都不能讓他放心。
他必須要進這間休息間看看。
傅寒聲聽聞,冷峻的面龐上依舊古井無波,并沒有被他威懾到,他掀起冷薄的眼皮,睨著他,“我要是不同意呢?你找不到溫辭了,就來我這兒找人?怎么,我還要負責你的無能嗎?”
這話相當尖銳,刀子似的,狠狠撕開了表面風平浪靜的假象。
陸聞州面上冠冕堂皇的笑意徹底掛不住了,被層層冷意裹著,“不同意,那我只好硬闖了?!?/p>
傅寒聲危險瞇眸。
房間里,溫辭聽著兩人劍拔弩張的聲音,心慌到了極點。
下一瞬。
只聽幾記沉重的悶拳,兩人明顯打起來了,傅寒聲和陸聞州都不是甘屈人下的人,誰都不愿先低頭輒止這場鬧劇,似是在發(fā)泄,又似是在報復。
溫辭臉色白了白,緊張的捏著掌心,可絞盡腦子,都想不出一個辦法。
直接出去嗎?
那結(jié)果她想都不敢想,陸聞州那個瘋子,被刺激到了,什么都做得出來!
溫辭焦急的唇瓣都要嚼爛了。
外面的爭執(zhí)愈來愈烈。
正當她瀕臨絕望之際……
一道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陸總,你要是傷了寒聲,我可是會心疼的!”
調(diào)侃的聲音里透著一絲責備,但凡長了耳朵的人,都聽得出來她這聲‘寒聲’流露著濃濃的心疼。
是沈明月。
溫辭怔了怔,面上一片灰敗。
遲鈍了幾秒。
她不自禁垂眸看了眼自己此刻的模樣,破碎凌亂,壓根沒臉見人,和傅寒聲方才發(fā)生的事兒到現(xiàn)在還深深刻在他腦海里揮散不去。
她心中頓感羞恥,不自覺咬住下唇。
唇瓣里面的內(nèi)唇腔已經(jīng)被她咬潰爛了,可她卻麻木的感覺不到絲毫的痛。
外面。
隨著沈明月走來,兩男人的動作都暫且平息。
沈明月走到傅寒聲身旁,眼里滿是愛意和關(guān)切,幫他拂了拂西裝,傅寒聲握了下她的手,轉(zhuǎn)瞬便離開,安撫她說,“沒事,別擔心?!?/p>
一旁,陸聞州諱莫如深的看著兩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兩人關(guān)系這么好,微微皺眉。
沈明月看了被他碰過的右手,眼眸動容,抿了抿唇瓣。他身上的衣服沒換過,也沒有男女那檔子事兒后所留下的靡靡氣味,儼然沒有跟溫辭發(fā)生關(guān)系!
這么一想。
沈明月心中的郁悶頓時散去了許多。
她抿唇淺淺一笑,隨即憤憤不平的抬眸,瞪向陸聞州,護犢子似的,維護道,“陸總,你找不到溫小姐,來這兒找什么?這間休息室是我和寒聲的,我倆應酬結(jié)束一直在里面,難不成你以為,溫小姐會跟我們在一起嗎?”
話音落下。
房間里,溫辭像是被人當頭潑了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
她木訥的看著眼前那團虛無的空氣,喉嚨澀痛。
她就說么。
傅寒聲剛剛怎么一個人待在休息室,沒跟沈明月在一起。
她就說么。
傅寒聲剛剛為什么著急讓她走,哪怕她低聲下氣的央求他,他都不允許。
原來是因為這兒是沈明月和他的地方。
是她小人之心,多想了。
人家倆人比她想的恩愛得多!
溫辭低下頭,泛著薄紅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男人的手機,一遍遍輸入那個爛熟于心的密碼,沒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外面。
陸聞州聽完沈明月的話,短促的怔了怔。
確實,今天傅寒聲和沈明月高調(diào)參加晚宴,主辦方的人如果安排休息室,一定會把他們安排在一起,而他們在一起,溫辭一定不會在這間休息室里。
可是……
他不至于記性差到忘了二十分鐘前,他們剛碰過面,那個時候,她可不和傅寒聲在一起!
陸聞州目光銳利,審度著她,欲笑不笑的說,“沈小姐,如果沒記錯,我們二十分鐘前才見過,你跟我說……”溫辭和一個男人去了休息間。
“是!我確實找你了!”沈明月唯恐他把她捅出去,那樣的話,敏銳如傅寒聲,他一定會把溫辭被算計的事兒懷疑到她頭上。
她余光驚慌的看了眼身旁的傅寒聲,男人面色一如往常般沉著冷靜,應該沒聽出端倪吧?
緩一下,她才抬眸看向陸聞州,故作鎮(zhèn)定開口,“我確實是去找你了,可你聽完我說話了?”
這下,輪到陸聞州沉默了,他眉目沉了沉。
沈明月模棱兩可的說,“那會兒我跟寒聲在應酬,我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訴你,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而你,聽都沒聽完我說的話,就離開了,我能怎么辦?難不成舔著臉去一而再的找你?”
聞言。
陸聞州被堵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剛剛確實沒聽她說完就離開了……
再者。
沈明月說的話好像也不似作假,以他對她的了解,她那么愛面子,又是被沈家寵大的千金大小姐,一定會把深愛的傅寒聲看得緊緊的,不讓別人有插足的余地。
這么想著。
陸聞州心中的疑慮消散了不少。
可。
她這會兒怎么沒跟傅寒聲待在一塊?
算著時間,她跟他說完那些話后,理應有充足的時間去找傅寒聲。
陸聞州心沉了沉,沒拐彎抹角,直言問她,“那你和我分開后又去哪了?為什么沒跟傅寒聲在一起?”
對上男人探究的眼神,沈明月面上不禁劃過一抹慌亂,她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定了定神,才說,“我去買東西了……”
說著,她晃了下手中的袋子,那里面,正放著一盒岡本。
都是成年人了,看到那盒子計生用品還有什么不懂的?
儼然是剛剛孤男寡女待在一塊兒時,有些擦槍走火了,所以下去買。
又或者,是大小姐想在今天睡了傅寒聲,提前買好東西,以免干正事兒的時候耽誤了。
陸聞州了然一笑,現(xiàn)在一切都解釋通了,他心中的疑慮盡數(shù)退卻。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沉默不語的傅寒聲一眼,調(diào)侃了句,“是我小人之心了,以為傅總還在念念不忘?!?/p>
至于念念不忘誰,不言而喻。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沒想到傅總真的已經(jīng)開始了新感情,在晚宴上就已迫不及待跟沈小姐在一塊了……”
這話一字不落傳進了溫辭耳朵里,她是成熟女人了,怎么會聽不懂這話的意思?
可即便她已經(jīng)有心理準備,心臟還是抽疼了下,像是抽絲剝繭一般,一點點的割去她心上原本屬于那個人的地方……
他們曾經(jīng)恩愛的畫面,比如,早上醒來時一眼能看到對方,可以依戀的給他一個擁抱。比如,一起在咖啡廳度過一個溫馨的下午。又比如,晚上在床上纏綿悱惻,他總是心疼她憐惜她,不舍得弄疼她,這些回憶,就像是過眼云煙一般,慢慢被另一個畫面替代。
——與他相守的女人,變成了沈明月。
他會憐惜她照顧她。
他們會上床,甚至在不久之后,或許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
溫辭微微仰頭,朦朧的看著天花板,壓抑著眼尾的澀意。
沈明月被說的心虛的抓緊了手里的小袋子,但面子上,她還是要裝到底的,甚至還有心拔高聲音,讓里面那某人聽到,“當然了!寒聲向來愛憎分明,不是留戀舊情的人!”
溫辭聽著,清楚沈明月是在諷刺她不配。
沈明月的聲音還在繼續(xù),聽得出來的喜悅,“陸總,月底我和寒聲訂婚,到時候,你和溫小姐一定要來參加??!”
訂婚。
他們要訂婚了……
這兩個字眼砸得溫辭失神了一瞬,依舊愛著他的身體,先一步發(fā)出痛苦的反應,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眼尾滾落下來,滲進脖頸里……
那么滾燙。
讓她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男人為她準備的那場求婚。
溫辭閉眼,淚水再也克制不住的洶涌而出。
她知道,她徹底失去他了……以后不會再有機會了。
外面。
沈明月喜氣洋洋的說完訂婚后,察覺到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莫名壓迫人。
她不自禁歇了聲,弱弱側(cè)首看了眼身旁冷靜自持的男人,此刻,他正睨著陸聞州,并沒有反駁她的話,無聲默認了。
沈明月這才覺得輕松很多。
剛剛,一定是她想多了……
“恭喜啊,這個月底你們訂婚的時候,我一定和溫辭包一份大禮送給你們?!标懧勚菪φf。
隨后,他也沒再多余的打擾兩人,找了個借口識趣離開。
背過身的那刻。
他面上的笑意全退卻,直到走到無人的電梯里,他才從兜里掏出手機,撥了通電話過去。
沈明月說的話,聽著滴水不漏,蠻真實的。
可。
越是完美無瑕,瑕疵就越大。
她口中的事,他自會仔細查清楚。
電話接通。
陸聞州看著鏡面里自己的身形,冷聲交代那邊,“幫我查件事……仔細一點?!?/p>
“……”
電話掛斷。
陸聞州漆黑的眸深不見底,好似夜晚的海面上暴風雨來臨前最后的平靜。
他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只是他現(xiàn)在沒有推翻她的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