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抿唇,試圖去挽男人的手臂。
卻被他不動聲色躲開,陸聞州冷眸睨著她,似笑非笑的說了句,“何書意,不是你說想喜歡設(shè)計,想為了報答溫辭,為溫辭完成夢想嗎?怎么現(xiàn)在有機會得到幾位老師的教導(dǎo)了,卻開始打退堂鼓了?”
聞言。
何書意臉色不禁白了白,試圖去摟男人手臂的動作也生硬的僵在了空氣里,她蒼白張口想說些什么,可目光在迎上男人那雙冷漠如冰的眸時,所有的辯解仿佛都消失殆盡了。
她一個辯解的字眼都說不出來。
能說的。
只有一句蒼白的妥協(xié),“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标懧勚荽浇青咧σ猓抗鈪s是淬了冰的冷,他淡淡看了一眼她慘白的臉,隨后回頭對幾位老師說,“一會兒,還要麻煩幾位老師幫她捋一下思路,還有之后的日子,也還要再麻煩結(jié)尾老師多多教導(dǎo)她?!?/p>
幾位老師欣然應(yīng)下,“沒問題。就是麻煩何小姐跑來跑去了!”
“是啊,我們樂意之至。”
“……”
聽到這些話。
何書意只覺得胸口郁悶的要命,她竭力壓抑著那股異樣,逼迫自己不去多想,強顏歡笑的看著面前的男人,柔聲問他,“那你一會兒能來接我嗎?”
陸聞州看了她一眼,眼里并沒有什么情緒,冷淡丟下句“秦助理會讓司機來接你”,走了。
而何書意卻是如遭雷擊。
他那句冷漠如冰的話仿佛是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著男人漸行漸遠的身影。
她終于忍不住紅了眼,一時間,剛剛壓抑的痛楚像是被打開了門閥,一股腦的涌了出來,刀子似的,割著她的血肉。
陸聞州把她介紹給幾位老師,恐怕不是單純想讓她受到老師的點撥吧?
他真正的目的。
是想支開她,是覺得她煩……
如果她去找老師們學(xué)習(xí),那之后的日子里,她跟他單獨相處的時間,就會越發(fā)少的可憐,或者說,幾乎沒有。
想著,何書意不禁苦笑出聲,她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眼淚忽然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這灰撲撲的天,真像她灰暗的人生。
沒有那一刻,窺破天光。
……
陸聞州離開了壽宴場地,想到即將面對的,他手指都是顫抖的,幾乎拿不穩(wěn)一個巴掌大的手機。
解鎖屏幕。
秦助理的消息映入眼簾:
【陸總,陳眠的dna查出來了,應(yīng)您的要求,跟夫人的dna做了比對。具體您看下面的文件吧。】
【……】
陸聞州眼眸顫動,深呼了口氣,才勉強穩(wěn)住激動到發(fā)抖的身體,點開下面的圖片。
一目十行的看完。
陸聞州眼尾血腥彌漫,忽然瘋了似的闊步離開——
……
現(xiàn)在壽宴正如火如荼的舉辦著。
房間里幾乎沒人。
溫辭推開茶室的門,泡了一壺傅寒聲愛喝的茶,等茶吧機煮茶的功夫,她便靜坐在椅子上等他過來。
她想跟他好好聊聊。
忽然。
茶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打開。
溫辭面露欣喜,以為是傅寒聲來了,放下茶杯,激動起身,朝門口望去,“傅……”
后面的話沒說完。
在看到陸聞州那張冷沉的面龐時,戛然而止。
眼前。
男人不像以往那般冷靜自持,他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燥郁,尤其是那雙眼睛,嗜血一般的紅。
這樣的陸聞州,太過陌生,又太過熟悉。
他每次失控的時候,就是這樣。
溫辭害怕的后退,手不小心直接戳倒了茶杯,啪啦一聲脆響,重重砸在了地上,仿佛也砸斷了溫辭的防線。
她下意識撈起一個杯子,紅著眼指著正闊步朝他走來的陸聞州,聲音顫抖的喊道,“陸總,這是陳老師家!我男朋友很快就過來了!麻煩你出去?。 ?/p>
而陸聞州卻是嗤笑了聲,他順手闔上門,隨之步步朝她逼近,雙目通紅,似在重復(fù),又似在質(zhì)問她,“男朋友?”
暗啞的嗓子,厚重的仿佛在沙子上磨過。
溫辭脊背不禁升起一陣?yán)湟?,她白著臉,故作?zhèn)定,“陸總,我早就有男朋友了!”
話音未落。
男人忽然闊步走來,把她圈進懷里,牢牢箍著她的腰,像是要把她勒斷似的。
“??!”
溫辭疼的痛呼,害怕的臉色慘白,拼命掙扎著,用力捶打著他,“陸總,你自重??!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她歇斯底里。
而下一刻。
男人埋在她脖頸間,鼻尖眷戀的輕蹭,嗓音嘶啞,輕飄飄一句話就把她砸的支離破碎。
“我用你的頭發(fā)驗了dna,您猜怎么著?”
轟!
瞬間。
溫辭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冷僵在原地,整個身子仿佛都不是她的了一般,無論她怎么驅(qū)使,身體就是動彈不得,捶打他的手,也卸了力,破布似的搭在他肩膀上。
此刻。
她滿腦子,只剩下了三個字——
完蛋了。
而陸聞州察覺到她安分了,橫亙在她腰間的手臂稍稍松了點力,溫柔的抱著她,啞著聲,一遍遍喊著,“小辭,我真的,好想你……”
“……”
……
傅寒聲過來的時候,透過落地窗,恰好看到房間里,兩人熱情相擁的一幕。
那一刻。
他雙腳忽然就跟灌了鉛似的沉重不堪,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痛不欲生。
他迫不得已駐足,自虐一般看著房間里的一幕幕……
里面,歲月靜好。
而一墻之隔。
他就像個偷窺他們幸福的小偷,狼狽又難堪。
好一會。
他才如夢初醒一般,落寞低頭,看了眼手中里握著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溫辭二十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傅寒聲,我在陳老師家的茶室等你,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當(dāng)時他在應(yīng)酬。
看到這條消息,他滿心激動,迫不及待想快點見到她,于是就讓方遠幫他陪客戶喝酒,脫身去找她。
然而。
他滿心歡喜的過來,看到的卻是這一幕。
“呵……”
傅寒聲自嘲一笑,眼尾因為慍怒浮現(xiàn)著薄薄的猩紅,他喉嚨艱澀的吐出一口濁氣,啞道,“心不在焉了一晚上,推了那么重要的洽談,就是為了看這個?”
他苦澀搖頭,走了。
這一刻。
他才恍然驚覺,陸聞州和溫辭十年的愛情有多牢不可破。
十年。
感情已經(jīng)潛移默化的滲透進骨頭里了。
他當(dāng)初怎么就覺得自己能走進溫辭的心呢?
不自量力。
……
“你走開!”
茶室里,溫辭趁陸聞州放松,重重推開了他,一雙猩紅的眼里滿是恨意,“陸總,我想我那會兒跟你說的很明白了,我根本不是你口中那個人!”
“至于頭發(fā)什么的,你或許是看錯了吧?那頭發(fā)根本不是我的!”
溫辭竭力穩(wěn)定著呼吸,細細看,她身子都在發(fā)抖,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跟陸聞州對峙。
她不知道陸聞州那根頭發(fā)是怎么來的。
她唯一可以保證的一點就是,那根頭發(fā)絕對不會她的!
陸聞州被推的踉蹌,后背撞在了柜臺上,鈍痛感稍稍拉回了他的理智,他蹙眉定定看著她,剛要說些什么。
茶室的門忽然被推開。
進來一個帶口罩的男人,他看著溫辭,溫柔的說,“我們走吧?!?/p>
聞言。
陸聞州頓時如遭雷擊。
他,就是她口中的男朋友?
溫辭也詫異了瞬,但很快,她便壓下思緒,按捺著心慌,拎起放在桌上的包闊步朝他走去,佯裝一副與他恩愛甜蜜的模樣,笑著說,“嗯,你等久了吧?”
門砰的一聲被闔上。
那一刻。
陸聞州好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狼狽的跌坐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剛剛那一幕幕就跟烙印似的,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讓他抓心撓肺。
可。
他又有什么資格追上去?
人家陳眠,確實有男朋友。
沒有說謊。
最重要的,陳眠不是他的溫辭……
陸聞州悲戚咬牙,顫抖的從兜里掏出手機,只見,浮現(xiàn)在屏幕上的那張鑒定報告里,最下面那一欄,明晃晃的顯示著——
【二者dna匹配度為零?!?/p>
陸聞州眼眶酸脹,看了一遍又一遍,喉嚨發(fā)出痛苦的悲鳴,“為什么,怎么會這樣呢……”
“……”
而事實就是這樣。
哪怕他再不相信,虛偽的去套陳眠的話,最后也一無所獲……
陸聞州抱著手機,狼狽的蜷縮成一團,腦袋抵在膝蓋上痛哭。
他不相信,他的溫辭真的死了……
他不相信……
秦助理進來的時候,撲面而來的煙味嗆得他忍不住咳嗽,他手撥了撥面前的煙霧,目光環(huán)視四周,最后定格在正躬身坐在沙發(fā)上抽煙的陸聞州身上。
見狀。
秦助理不禁一頓。
他在秘書辦工作了三年,哪怕項目再難搞定,被董事會為難,或者拉不到投資……他都沒看到陸聞州這樣頹敗過。
在他眼里,陸聞州好像真的無堅不摧,無所不能。
而眼下。
這個男人因為溫辭,挫敗的好像風(fēng)一吹就會倒……
秦助理嘆了口氣,走上前,低聲提醒他,“陸總,醫(yī)生說您最好忌煙……”
聞言。
陸聞州抽煙的動作微頓,轉(zhuǎn)而自嘲一般嗤笑了聲,繼續(xù)抽著煙,苦聲道,“疼好……疼好……”
只有疼。
能讓他少一些負罪感。
秦助理沒聽懂他的話外之音,他也只敢提醒那么一句,之后便沉默站在一旁。
陸聞州抽完那根煙,才漸漸冷靜下來,他呼了口氣,靠在沙發(fā)上,目光清清淺淺的掠過剛剛陳眠站立的地方,似在回憶什么,一邊問他,“什么事兒?”
秦助理醒了神,忙道,“陸總,您讓我去找陳老師,但無論我怎么說,哪怕搬出您,他還是婉拒了……”
陸聞州眼眸微瞇,“他拒絕了?”
“對。我見縫插針的找了他十幾次,他都拒絕了,絲毫不留余地?!鼻刂硭尖庵?,“我看陳老師那副模樣,像是在遮掩什么,以前也不見他這么忙啊,忙到十幾分鐘的時間都空不出來……”
說著。
他注意到男人漸沉的臉色,倉皇噤了聲,低頭歉聲道,“抱歉陸總,是我多嘴了?!?/p>
陸聞州眼眸晦暗,“你說的沒錯?!?/p>
“嗯?”
秦助理訝異。
陸聞州冷然起身,暗暗思忖著什么,一邊剛剛被陳眠弄皺的袖口,這姑娘發(fā)起脾氣來真跟溫辭挺像的,都喜歡抓著他袖口扯……
越想。
陸聞州心里越是不得勁兒,像是有兩股力在拉扯,抓心撓肺。
直到把袖口捋平。
他才冷眸看向秦助理,幾乎一字一句的說,“派人跟著陳眠,偷偷撕了她的面具!”
聞言。
秦助理心中駭然一秒,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應(yīng)下,“好的陸總,我現(xiàn)在就去辦?!?/p>
“盡快。”
陸聞州面色冷然,撫弄了下那顆溫辭曾經(jīng)送給他的黑曜石袖口,這才垂下手,轉(zhuǎn)身離開了茶室。
既然陳眠不妥協(xié)。
那他只好來強的。
他到是要看看,那張面具下,究竟是燒傷的臉,還是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