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肅被請出去,他站在大太陽下,渾身直冒冷汗。
他的腦袋還是有點懵。
他十六歲那一年,跟著父親去錄音棚,撿了一張別人不要的廢稿,修修改改,不斷精化,發(fā)布后,一戰(zhàn)成名,為他天才創(chuàng)作人的名頭奠定了基礎。
因為嘗到了甜頭,他便在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
曾經(jīng),也不是沒有人公開在微博上罵他抄襲,但,他粉絲多,流量大,對方只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這些罵聲,還沒上新聞,就消失了。
他以為,能一直順順當當走下去。
今天這件事,像是當頭一棒敲來,讓他連做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這時,經(jīng)紀人打來電話,聲音嚴肅:“齊哥,公司剛收到劇組的律師函,要求終止合作,并賠償版權損失?!?/p>
“另外,那些新人作曲家音樂家,以侵權名義將公司告上了法庭?!?/p>
“并且,音樂協(xié)會來函,會開啟調(diào)查齊肅工作室出品的所有音樂作品……”
齊肅的手指僵在半空,瞳孔驟縮。
他看到大門口,方導竟親自送容遇出門:“你推薦的人我放心,等助理聯(lián)系田甜,定下最終版歌詞后,你再來錄音棚正式錄制?!?/p>
容遇笑著點頭。
田甜也在微博上發(fā)了聲。
她去年參加選秀出道之后,因為沒有及時簽約經(jīng)紀公司,人氣直線下滑,慢慢變得查無此人。
她發(fā)了關于歌詞的微博后,私信瞬間就爆了。
是齊肅的死忠粉。
哪怕這會兒齊肅已經(jīng)塌房了,但粉他的人,并不會因為這點輿論就會脫粉,反而更加激進的辱罵那些站出來的音樂圈新人。
“事情尚未有定論,就這么多人出來碰瓷,都想紅想瘋了嗎?”
“田甜這種十八線也配碰瓷齊老師,賤不賤??!”
“就田甜那小學生水平的歌詞也敢說被抄襲?齊肅隨便寫寫都比她強一萬倍!”
“……”
田甜的眼圈有點紅。
就這么一點點辱罵,她就有點承受不了。
而容遇,從出道開始,就一直飽受質(zhì)疑,到底要有多強大的內(nèi)心,才能不在意這些言論?
田甜關上了手機。
這時,手機來了電話,她看了眼,是她經(jīng)紀人的來電。
這是她今年簽的經(jīng)紀人,聽說之前是大影帝言亭的經(jīng)紀人,和言亭合約到期后,單獨出來成立了經(jīng)紀工作室,公司成立僅三個多月,雖剛起步,但因為秋桑經(jīng)驗豐富,在業(yè)內(nèi)已經(jīng)算有點名頭了。
秋桑開出的條件很優(yōu)厚,對新人也是五五分,在這個圈子里,幾乎不可能存在,但秋桑偏偏做到了。
她能簽上秋桑,也是運氣。
“田甜,天大的好消息!”秋桑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剛剛,那部主旋律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了我,點名要你負責歌詞優(yōu)化,酬金按二線標準支付!”
田甜整個人呆住了:“什么?”
“你沒有聽錯。”秋桑頓了頓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容小姐,也就是容遇向導演推薦了你?!?/p>
田甜的眼圈頓時一紅:“我、我真的能達到遇姐的期望嗎?”
“你本來就很優(yōu)秀?!鼻锷B曇魷厝?,“打起精神,明天好好展現(xiàn)才能,等這份工作結束后,我們請容小姐用個餐?!?/p>
田甜和資深作曲人合作,重新修改歌詞,重新譜曲,讓整首歌再上了個層次,容遇花一天時間,錄制歌曲,這份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當天傍晚,容遇才知道,原來田甜的經(jīng)紀人竟是秋桑。
上回和秋桑見面,已經(jīng)過去大半年了,那時候的秋桑,憂郁,迷茫,無措,惶然……
而現(xiàn)在,她整個人很溫和,穿著一件剪裁利落的米色西裝,沒有多余的裝飾,卻襯得整個人格外干練。
“容小姐。”秋桑先和容遇打招呼,然后才看向容遇身邊的紀宴亭,“言亭,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很平靜,并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情緒。
紀宴亭的長睫微微下斂,他輕輕頷首:“秋桑?!?/p>
秋桑笑著道:“我在對面定了位置,不介意的話,一起用個餐吧?!?/p>
紀宴亭頓了頓:“好?!?/p>
用餐時,秋桑聊了會過往。
那個給她帶來災難的強奸犯,合并敲詐勒索,被判處九年有期徒刑。
她的兒子魏旭,被她帶在身邊,在京城上初中。
母子二人不提過往,也能和平相處。
一頓飯結束后,坐上車,容遇問紀宴亭:“阿宴,你放下了嗎?”
“她已經(jīng)完全走出了陰霾,我當然也放下了?!奔o宴亭神情輕松自如,“她會越來越好,我也會越來越好?!?/p>
車子開回別墅。
容遇剛走進家門,就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位不速之客。
紀宴亭開口打招呼:“姨奶奶?!?/p>
謝老夫人坐在沙發(fā)上,手中端著一杯茶,她看了眼容遇,眼神很淡。
紀老爺子咳了咳,走到容遇身邊,小聲道:“謝家出了事,曉慧心情郁結,就想來我這兒住幾天散心,媽,你看能行嗎?”
容遇對上謝老夫人的視線。
對方蒼老的眼眸中,帶著審視,以及不滿。
若她拒絕了謝老夫人留宿,按英寶的性格,只會更加惦記,說不定還會私下見面,暗中搞幺蛾子,還真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
她笑著道:“當然?!?/p>
紀老爺子狠狠松了口氣。
要是媽媽拒絕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大聲道:“老俞,安排傭人,把二樓的臥房收拾出來。”
“謝謝你姐夫?!敝x老夫人垂眸,“等法庭那邊有消息了,我就會搬出去,不會叨擾姐夫太久?!?/p>
紀老爺子道:“怎么能算叨擾呢,都是一家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容遇無奈看著老兒子。
一把年紀了,怎么還這么單純。
她邁步上樓進了房間。
坐在沙發(fā)上的謝老夫人,眸子頓時一瞇。
二樓那間房,不是主臥么?
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丫頭,住整個別墅最大最好的房間?
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姐夫?!敝x老夫人緩聲開口,“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p>
紀老爺子撓撓頭:“曉慧,要不還是別講了吧。”
“哪怕會得罪姐夫,該講的話,我還是得講?!敝x老夫人看了眼樓上,“紀家都是男孩,而且都還單身,這么多個大老爺們,和一個十八歲女孩同住一個屋檐之下,姐夫,你就不擔心會鬧出什么丑聞嗎?”
紀老爺子沒聽懂:“什么丑聞?”
謝老夫人抬頭看他:“她終究只是個外人,萬一想成為紀家少夫人呢?”
“怎么可能!”紀老爺子猛地站起身,他壓著怒火,一字一頓,“曉慧,容遇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她、她……反正,她是紀家人,家人和家人之間,不可能發(fā)生任何丑聞!”
謝老夫人皺眉:“姐夫,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一個外姓人,她……”
“好了曉慧,不要再說了。”紀老爺子抿唇,“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次!”
他甩手走了,進房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