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榕城,四坊九巷。
昨晚熱鬧的夜市早已散去,變成了賣著各種各樣蔬菜食材的早市,還有一些小攤,賣著榕城人最愛吃的鍋邊糊和海蠣餅等。
在當前的這個時代。
各種景區(qū)的商業(yè)化還不算嚴重,四坊九巷還未徹底淪為步行商業(yè)街,那所謂的愛心樹也還沒風(fēng)靡起來。
因此對榕城人來說,這就是稍微熱鬧特殊點的市場罷了。
各種各樣的小攤和叫賣聲,充斥著整個小巷子,一些巷子中擺攤的商戶,還在討論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很明顯。
昨晚那詭異離奇的雜耍表演,在這段時間內(nèi),將會成為不少榕城人閑聊議論的談資。
甚至,還會有不少人短時間內(nèi),不敢再來這四坊九巷。
當然,這始終只是插曲罷了,用不了多久...昨晚的影響便會消退,四坊九巷也將會恢復(fù)以往的熱鬧。
但即便今天,也僅是比往常冷清小半罷了。
此刻。
在四坊九巷的小攤販們閑聊不停時,一輛老舊的三輪推車,從那四坊九巷的入口進來。
看似不大的三輪推車上,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都有,指甲剪、挖耳勺、剃須刀、中國結(jié)、放大鏡等等。
一位中年男人正單手推著三輪車,另一只手還握著一個撥浪鼓,不斷搖晃著發(fā)出噠噠噠的響聲,有些沙啞的呦呵聲,也伴隨著撥浪鼓傳來。
“賣東西啊,賣指甲剪、挖耳勺、老鼠藥、水彩筆啊?!?/p>
“沒錢買也沒關(guān)系啊,收爛鐵盆、爛鐵鍋、爛鐵桶,一個鐵盆換兩個大碗啊?!?/p>
“......”
這種叫喊聲,在四坊九巷并不少見,到處可見這種賣貨郎。
當前的經(jīng)濟和交通還不發(fā)達,各種各樣的城市和村莊,都可以見到這種走街串巷的賣貨郎。
很多人小時候最深刻的記憶,就是...用著那穿壞的拖鞋,跟這些賣貨郎換上一棍子的麥芽糖。
只不過。
眼前這位拖著三輪車的賣貨郎,明顯是有些不太正常。
雖然嘴里喊個不停,但他的腳步卻沒有半點停頓,就算來到最熱鬧的區(qū)域,也僅是簡單的喊個兩句,便就繼續(xù)的往前推車。
就算身旁經(jīng)過的某些人,明顯是想要買些什么東西的看來,這位賣貨郎竟也不管不顧,更不會出聲詢問一句。
自顧自的推著三輪車,不斷的往前走著。
可以看出。
這個賣貨郎完全是不想賣東西,明顯是心中早就有個目標,更有準備做的事情。
一路朝著四坊九巷深處走去。
來到昨晚那個把戲門的邪人,立起表演舞臺的小巷位置,見到那隨意丟在一旁的眾多木板,眼神微微瞇了起來,更是露出幾分寒光。
而在那冰冷寒光之下,更帶著前所未有的兇悍,衣袖位置露出了一把藏匿起的剝皮刀。
無需多說。
這個賣貨郎就是未來佛親選的無凈羅漢,也就是...程照雪的師兄,有著一身的縫尸人技術(shù)。
但卻將這種技術(shù)用在邪路,做出造畜這等惡事。
由于昨晚這里發(fā)生了詭事,所以周邊根本就沒有什么人,就連那些小攤販都默契的避開了這個地方。
無凈羅漢也僅是瞥了眼,確定那把戲門的手下已死,沒有留下什么痕跡后,便打算隨之離開。
他肩上的任務(wù)可是極重,要尋到千位佛祖,自當是壓力極大。
想到這里。
無凈羅漢便不再猶豫,立刻倒轉(zhuǎn)三輪車,準備退出這個小巷。
可當他剛轉(zhuǎn)頭時。
便猛然看到...這個小巷的路口位置,竟站著一位身穿越野服女子,手中的那把剝皮刀,還在泛著淡淡寒光。
“師兄,你竟真敢再來這里?!?/p>
“是為了看下...昨晚的那個邪人,有沒有被我斬掉,看下被你縫在狗皮里的娃子,如今變成什么樣了吧?”
“不對,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你未來教的無凈羅漢才對?!?/p>
程照雪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就好似看著一名陌生人,已無半點感情。
曾經(jīng)的兩人確實是師兄妹,有著相同的師父,一起學(xué)著特殊的縫尸人技術(shù)。
但自從那師兄徹底走入邪路后,并且做出各種各樣的惡事,還讓自家?guī)煾赣粲舳K后。
在程照雪的心中,那所謂的師兄...早就死在了曾經(jīng)數(shù)年前。
如今再無師兄,僅有滿手罪孽的無凈羅漢。
......
看著眼前的程照雪。
無凈羅漢瞇了瞇眼睛,似乎也不想狡辯什么,直接伸手在臉頰輕輕的撕了一下。
那原本貼合極好的人皮面具,已是被他扯下,露出滿是刀疤的臉頰,腦袋更無半點頭發(fā),就是一副僧人打扮。
剛剛藏在衣袖中的嶄新剝皮刀,滑落到掌心之中,微微攥緊感受,腦中更是不由得想起...當初無能師兄所給出的預(yù)言。
“何時斬掉同門,何時再來收錢?!?/p>
原來,無能師兄已是算到了這一步,提前將這把帶有幾分神異的剝皮刀贈給自已了。
這一刻。
無凈羅漢便是稍稍放松些許,看向?qū)γ娴某陶昭樕系栋膛で馈?/p>
“師妹?!?/p>
“曾經(jīng)跟著師父學(xué)藝的時候,你便怎都比不過我,如今吾更有未來佛的法力加身。”
“即便是師父在世,多半也不是本羅漢對手?!?/p>
“見你曾是我的師妹,身上也有幾分佛緣,若愿就此剃度入教的話,師兄可給你引薦一番?!?/p>
“屆時去了未來佛的面前,即便成不了邢劫千佛,多半也是能領(lǐng)一個羅漢果......”
還不等無凈羅漢說完。
程照雪便是搖了搖頭,不由得長嘆一聲,帶著幾分冷冽道。
“師兄,你或許是搞錯了?!?/p>
“我之所以會在這里,只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不希望你受太多的苦罷了,希望你將那女娃的四肢交出來?!?/p>
“你可以當是我求你,也可以當是我在可憐那娃子,但無論如何,只希望你把那女娃的四肢拿出,或是告知藏在何處便可。”
“除了懇求以外,更希望師兄你能好好考慮,那女娃吃的苦已經(jīng)足夠多了,別讓她連最后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p>
“現(xiàn)在說出,或許還有的談,若要是還執(zhí)迷不悟、咬死不說,屆時...多半將會連死都難?!?/p>
聽到這番話。
無凈羅漢那遍布刀疤的臉頰,忽然就露出了一抹猙笑,兇狠的盯著程照雪,握著手中剝皮刀冰冷道。
“師妹,看來你真當是太過年輕了,不知何為天高地厚?!?/p>
“你覺得...就師父的縫尸人本事,能有多么的厲害嗎?能跟師兄跟的未來佛相比嗎?”
“或許,未來佛僅需伸出一根手指,便能將師父碾碎?!?/p>
“就像現(xiàn)在的你,妄圖救回那個女娃,妄圖截去趙老三的佛緣,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何為佛道高深?!?/p>
“罷了,罷了?!?/p>
“就讓師兄好好教下你,何為未來教,何為佛祖所賜之力,也徹底了結(jié)這世俗牽掛,徹底了卻塵根?!?/p>
說完。
那無凈羅漢便是又將衣服一掀,露出穿在里面的僧袍,掌中剔骨刀用力握緊,朝著程照雪輕點而去。
可就在這時。
“轟隆隆隆———”
難以想象的天雷霹靂,在那天空猛然響起。
“轟!”
“轟!”
“轟?。 ?/p>
“......”
連續(xù)的數(shù)道天雷劈到,落在了無凈羅漢的面前,還有兩道天雷打在他的手上,直接將其打到渾身冒出青煙。
這充斥著罡氣的天雷,更是劈的其右手臂血肉模糊,滿是血泡。
“呃———”
無凈羅漢頓時哀嚎痛叫起來,捂著右手臂滿臉皆是痛苦神色。
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朝著那路口看去。
那里僅是程照雪一人。
不知什么時候,足足五名身穿法袍的道士,已然是站在了路口位置。
那有著異色雙瞳的娃子,手中還掐著法訣,明顯剛剛就是他...一言不合劈下的雷霆霹靂。
看著滿臉痛苦的無凈羅漢,程趙雪搖了搖頭帶著幾分冷意道。
“師兄,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p>
“老實說出那女娃的四肢去向,說出那有關(guān)于未來教的事情,或許還能夠走的輕松點。”
“要是現(xiàn)在還不愿說,只怕是...想死都難了?!?/p>
......
剛剛程照雪會獨自出現(xiàn)在這路口,跟著她那被迷惑進未來教的師兄溝通交流,無疑就是希望......
自已這踏入邪路的師兄,能夠看在以往情分上,放那娃子一條生路。
作為縫尸人一脈的傳人。
程照雪非常清楚...以那縫尸人的一向習(xí)慣,即便在造畜時將他人的四肢砍下,也絕對不會胡亂丟棄。
最正常的情況,便是將那四肢收起,用來制作其他的陰邪器物。
“呵,呵呵?!睙o凈羅漢忽然便笑了起來,看了眼那緩步走來的五名道長,又盯著程照雪眼神陰狠兇戾道。
“本羅漢剛剛便是想...僅僅你一個,曾經(jīng)不知輸給本羅漢多少的小妮子,怎敢獨自一人堵吾的路。”
“現(xiàn)在一看,原是早就跟道門勾結(jié)?!?/p>
“照雪師妹,你可真當不錯,一個小小的縫尸人罷了,竟是能跟這么多的厲害道長混跡一起?!?/p>
“僅僅兩道天雷,便將師兄劈的手焦指爛。”
“看來...若是不用未來佛所授之法,還真當是難殺掉你們這群,膽敢擋本羅漢路的狗道士!”
話音落下。
無凈羅漢手中的剝皮刀,猛然亮起了陰冷的烏光,還帶著幾分狂涌而出的邪煞之意。
就好似根本沒有半點的耽擱和遲疑般。
只見。
無凈羅漢手持著剛打造出來,帶著師兄賒刀人陰邪之力的剝皮刀,朝著自已沒有半點頭發(fā)的天靈蓋劃了一刀。
僅僅一刀。
無凈羅漢的后腦,便被劃出了一個巨大傷口,自已的皮膚更好似早就被割開般,松散的散開。
緊接著。
雙手抓后腦皮膚的兩邊,格外用力的撕扯而下。
“撕拉———”
宛如撕扯膠水般的聲音傳來,但并沒有半點的鮮血四濺。
此時。
無凈羅漢自身的人皮,竟是被他直接扯下,露出了那萬般詭異,足以讓人感到無比驚悚的身體。
現(xiàn)在的無凈羅漢,雙手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手,手臂滿是長毛,五指更是如匕首般銳利,上面還有種種特殊紋路。
兩只手臂的模樣還有所不同,一只爪子為虎爪,另一只則為鷹爪,但相同的是...都籠罩著萬般厚重的妖氣。
先前被天雷劈的傷痕,早已是隨之隱去不見。
而這并非是僅有的不同。
胸膛的心臟位置,已然是爆裂般的凸起,一顆跟人頭般大的心臟,嵌在外面不斷的跳動著。
每跳一下,都能迸給出大股的血液,來給身體提供力量。
他的腹部位置,同樣不是由血肉鑄成,而是長著一片片的菱形鱗片,就好似把穿山甲的鱗片穿在了身上。
至于雙腿的話,已是不同常人。
一只腳為馬蹄,另一只腳則是豹爪,尾椎骨的位置,還有一根足有兩米長的蛟龍尾巴,不斷逸散著兇蛟氣息。
沒有人皮的遮掩,就好似一切都失去了束縛般。
陰氣狂涌,妖氣肆虐。
極為可怕的氣息,已然充斥著整個小巷之中,給眾人的感覺...就像是面對著一只偽兇獸。
程照雪已然是瞪大眼睛,看著自家?guī)熜值乃闹闹畜@愕的不知該說什么,只能結(jié)巴的震撼道。
“你...你竟然...竟然把縫尸術(shù)用在自已身上?!?/p>
不只是程照雪驚愕。
那站在旁邊的普寧道長,見到渾身纏繞著妖氣,氣勢蓬勃上漲的無凈羅漢,格外凝重道。
“不能小覷?!?/p>
“這邪人入魔太深,竟是把造畜手法,都用在自已身上?!?/p>
“而且,他當前身上的四肢,都是從妖怪身軀取下,取長補短的匯聚在一起,令其有了遠超尋常精怪妖物的力量。”
“這不只是造畜,都能稱為造妖了,是那徹徹底底的邪術(shù)!”
......
這一刻。
無凈羅漢晃了晃脖子,頸部發(fā)出一陣骨骼的噼啪聲,張開嘴露出銳利的犬齒,猙獰低聲道。
“邪術(shù)?呵呵?!?/p>
“牛鼻子老道,你可莫著急,待會的我...會把你的腦袋摘下來,裝到老狗的頭上,讓你今后都只能狗吠不......”
還沒說完。
“轟!”
“轟!!”
“......”
又是一連串的天雷劈落,狠狠砸到這邪人的身上。
林海恩雙瞳氣機沸騰,渾身法力涌動,手上的雷訣堅決迅猛,面無表情的冷聲道。
“上路了!”
“你的廢話...有些多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