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祖廟外。
眾多鄉(xiāng)親們講述不停,說的時候臉上也難掩驚慌之色。
因為,雖然先前也都知道,廟里的這些鄉(xiāng)親多半都是做了噩夢,來媽祖娘娘的廟里祈福,希望能得到庇佑。
結果現(xiàn)在。
眾人接連不斷將昨晚做的噩夢說出后,那種特殊的慌亂驚恐感,竟更加清晰的彌漫在這些鄉(xiāng)親的腦海里。
每個人的夢雖然都不相同。
但偏偏都跟賒刀人,都跟那個人特殊的賭注有關。
如此情況,無疑是讓鄉(xiāng)親們都越發(fā)擔憂起來...雖然那些刀具中的惡鬼都被林海恩揪出來了,但事情的影響是不是還在。
那個賭局并沒有就這樣結束。
尤其是昨晚還飄雪,樹枝結上冰棱了,這是否就代表著...他們要拿出家中的香灰、紙錢灰和鞭炮紙等物,用來履行這場賭局。
可要是把這些香火有關之物拿出,由此來履行賭局,真不知道...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啊。
畢竟,先前在莫三姑的刻意要求下,眾人都在碼頭上,親眼看到了林海恩把藏在刀具中的惡鬼揪出來。
要知道。
那賒刀人可都對著天地發(fā)誓,說著絕對不會有古怪,結果還能用特殊方式,避免天地的懲戒。
如此情況,讓鄉(xiāng)親們?nèi)绾文芡?,如何能不害怕?/p>
一旦家里的香火之物,就這樣給出去的話,多半是會出事,死的極為凄慘,更是無人能救。
......
數(shù)十分鐘后。
在媽祖廟外的眾多鄉(xiāng)親,都已經(jīng)說完了,昨晚做的各種噩夢。
不過,讓林海恩略有些意外的是...竟不只是跟賒刀人立下賭局的人,就連像王肉榮這種親屬,昨晚都沒睡好,都做了噩夢。
這種情況,令林海恩心中已是有所猜測了。
緊接著。
將體內(nèi)的炁,灌輸?shù)诫p眼之上,令雙瞳泛出不同的異光,觀察著眼前這些鄉(xiāng)親的身上是否有鬼祟氣息。
在激活陰陽眼的時候。
林海恩特意略微收斂眸光,僅是令雙眼亮起熒光,并沒有像以往那樣璀璨深邃,以免嚇到這些鄉(xiāng)親。
用著陰陽眼,觀察著這些鄉(xiāng)親。
仔細看了數(shù)眼后,林海恩便微微疑惑的皺起了眉頭,因為他并沒有在這些鄉(xiāng)親身上,看到任何一點的陰煞鬼氣。
并沒有被鬼祟侵擾,也沒被賒刀人影響。
而且,這些鄉(xiāng)親們剛剛給媽祖奶奶上香的時候,那些由他們點燃插上的黃香,并沒有中途熄滅,每個都徹底燃盡了。
更不用說。
先前賒刀人跟鄉(xiāng)親們立下的賭局,本就是有所隱瞞,并沒有坦誠那刀具中有鬼祟的存在。
用那些刀具并非對鄉(xiāng)親們完全無害,如果僅用幾個月,一、兩年的話,或許是還沒什么事。
可要是用個五年以上,那溢出來的鬼氣,絕對會影響到鄉(xiāng)親們身體,屆時鬼氣纏身,注定只剩死路一條。
正因如此。
如果這件事沒被拆穿的話,沒有道行法力的鄉(xiāng)親們看不出來,這賭局或許還能勉強繼續(xù)下去。
但隨著里面的惡鬼被揪出來,這明顯是帶著隱瞞之意的賭局,自然也就不作數(shù)了。
天地也不會承認。
別說是,下雪到一指厚,就算是下到一人高,也不能算鄉(xiāng)親們輸。
林海恩一開始便是這種想法,覺得這事已經(jīng)徹底過去,應當是影響不到鄉(xiāng)親們了。
會在今日回到村里,關鍵還是想叮囑下林永安,以免被蒙騙成那所謂的樓至佛,做出無法挽回的惡事,以及給侄女一個見面禮。
像賒刀人的賭局,其實都還沒有太過擔心。
但沒想到,一回到村里,就聽到眾多鄉(xiāng)親們前一晚做了噩夢的事情,無疑是讓林海恩頓時便有些驚疑和擔憂起來。
覺得是否賒刀人的賭局影響還在,用其他手段給鄉(xiāng)親們施了法術。
那意圖立起靈山的精怪鬼祟道行厲害的很,或許真有什么特殊手段,能讓這本該因賒刀人違規(guī)的賭局,重新的又開始。
要是這樣的話,自然是會有些棘手。
不過,這僅是林海恩的擔憂。
其實一直以來,他心中都有一個推測,是否那么多鄉(xiāng)親一同做噩夢,并非是鬼祟作惡,而是單純的夢魘罷了。
還是有些立下賭局的人,并沒有做噩夢,昨晚睡得依舊安穩(wěn)。
再加上。
這些鄉(xiāng)親的噩夢盡皆不同,具體的記憶也不算清晰,只是勉強記得夢中的畫面,身上沒有鬼祟邪氣,媽祖娘娘也愿接收這些鄉(xiāng)親的香火。
想到這里。
林海恩便環(huán)視圍著他的眾多鄉(xiāng)親一眼,看著他們眼中的害怕和驚慌狀態(tài),仔細考慮兩秒,才緩聲開口道。
“各位叔伯姨嬸,你們暫且不用擔心?!?/p>
“我剛剛仔細的看了眼,幾年前的那個賒刀人賭局,確實已經(jīng)不在,就算后面這雪下的再大,應當也是跟你們也無關了?!?/p>
“至于,為何昨晚會做夢,全因心中的害怕,才會有夢魘。”
“當時的你們,都見過那些被封在刀具中的惡鬼,所以自然都怕...尤其你們還答應了賒刀人的賭局?!?/p>
“前兩年天氣比較好,也沒有落雪,所以你們都快把這件事忘了?!?/p>
“結果,現(xiàn)在這第三年,恰好就是賒刀人賭局里的最后一年,忽然在天黑之后飄雪了,甚至還下了一整晚?!?/p>
“原本都快把這事給忘掉的你們,又被這忽然的飄雪,記起了...當初跟賒刀人的賭局?!?/p>
“不出意外的話,你們昨晚多半是沒怎么睡,見到飄雪后,便每隔一會便起來看一眼,想要看下這雪停了沒。”
“因為,賒刀人要想贏下這賭局,雪必須要下的足有一指深,但在咱們閩地這幾十年來,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p>
“焦慮的起來看了不知多少次,結果雪始終沒停,疲憊的你們在半夢半醒間自是會出現(xiàn)夢魘,所夢之事皆跟賒刀人,跟賭局有關也是正常?!?/p>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p>
“并沒有陰煞邪氣侵擾,那賭局也已經(jīng)作廢了,當前問題是出在...你們自已身上,出在心中的那抹擔憂和害怕上面。”
此話一出。
在場的那些鄉(xiāng)親們,不約而同的愣了一下,但也是迅速的反思附和起來。
“海恩說的好像有點道理?!?/p>
“是啊,昨晚的我,一看到天上有雪花飄下來,立刻就想到了那賭局,一下子就睡著了?!?/p>
“太對了,一想就覺得太對了,昨晚我也是半點沒睡,每隔半個小時就起來去窗外看看,想看還在不在下雪?!?/p>
“那真的沒啥事?就只是我們自已想太多了?我記得,當初我兒子快出生的時候,我半點都睡不著,結果含糊的瞇了過去,就夢到我老婆懷了三年,生了個哪吒出來啊?!?/p>
“沒有假,沒有半點的假了,就站在村里也有幾位鄉(xiāng)親,也是參與了那個賭局,但他們想的沒我們那么多,覺得海恩說過沒事,肯定就沒事了,根本不管雪下的多大,昨晚睡得極好,更沒有做噩夢?!?/p>
“......”
在這些村民恍然大悟般的議論中,王肉榮心中稍稍松了口氣,但臉上依舊是帶著幾分擔憂,看向林海恩問道。
“海恩,那現(xiàn)在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做?”
“如果都是我們自已嚇自已,并不是那賒刀人的陷阱,那對這事是不是不管不顧就好了?”
“任由這雪下的有多大,就算是積的比人還高,不管樹枝上的冰棱又結了多少,就算都能壓塌樹枝,都跟我們無關了?!?/p>
“那賭局早就不做數(shù)了,更不用給出半點的香火?!?/p>
林海恩輕輕點了點頭,先是贊同了王肉榮的話語,隨即又仔細的想了想,便開口示意道。
“不用管,無需理會就好?!?/p>
“但如果各位叔伯姨嬸還是不放心,還是害怕這個賭局,吃不好睡不好的話?!?/p>
“那就在家里點上滿堂香,讓祖先長輩庇佑你們。”
“然后,無論是誰來討要,或者想花錢來買你們家中的香灰、紙錢灰,都不要應哪怕半句話,更不要為了一點點的小錢,就把家里的香火賣出去了?!?/p>
“如果香爐里的香頭實在太多,燒紙爐里的灰燼實在太滿,那就倒到碼頭前的這片海里就好?!?/p>
“這海里是媽祖奶奶的道場,自然有其神異,況且不只是各位叔伯姨嬸,就連你們的祖宗和長輩,肯定也一直都虔誠信奉著媽祖奶奶?!?/p>
“所以,將這些香火灰倒進海里,并不是一種大不敬之事,媽祖奶奶想必也會諒解此事?!?/p>
“但要切記,在今年內(nèi),你們絕對不可以把燒剩下的紙錢灰賣掉。”
“別為了一點點的錢,招惹到鬼祟邪事,到時追悔莫及。”
由于閩地祭祀供奉盛行,所以逢年過節(jié)都會燒紙,臘月新春更是如此。
紙錢燒完后,會在火盆里留下一攤灰燼。
而這灰燼可是值錢的很。
由于閩地的紙錢,有不少是用銀箔刷上,或者是用金箔刷在正中間的。
這些銀箔紙錢或金箔紙錢,都是呈現(xiàn)為長方形狀,中間用淡膠水刷著正方形小塊的銀箔或金箔。
榕城沿海的村里,就有不少的老人家,專門靠刷這些紙錢來賺錢,當初也是風靡一時。
而這些紙錢燒成灰燼后,便會有專門的小販來收,用這些灰燼來煉出金、銀等貴重金屬。
一些大的寺廟或祠堂,單單賣這些紙錢灰,都能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以往村里鄉(xiāng)親都會把紙錢灰留著,等到多時,全部都賣給那些小販。
“明白,明白,海恩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把紙錢灰拿去賣錢了?!?/p>
“是的,遇到這種事了,誰還敢把這些東西拿去賣錢,我們可是親眼看過惡鬼的啊?!?/p>
“沒事就好,昨晚真的嚇得不行,咱們閩地哪有過這種雪天,能下個一整晚,都不帶停的啊?!?/p>
“......”
這些鄉(xiāng)親們的話語,明顯是輕松了不少,也沒有剛剛的慌亂。
徹底確定當初跟賒刀人的賭局不做數(shù)了,不管這雪下的多大,都不會影響到他們后,自然是放松下來了。
不會因這個特殊賭局,導致家里的香火被邪人鬼祟拿走利用,那就夠了。
畢竟,那些香灰、紙錢灰和鞭炮紙看似無半點用處,但落到精怪鬼祟手里的話,只怕全家都是因此出事,就連什么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
此刻。
就在鄉(xiāng)親們都稍稍松了口氣,覺得今晚能睡個好覺的時候。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的傳來。
在場眾人都不約而同的朝著聲音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竟是王星星跑來了,而且明顯是來的很急,就連厚外套都沒穿。
村里人可都認識王星星,當初可是嶺勝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人。
見到王星星來了,王肉榮的臉上頓時就出現(xiàn)幾分怒意,大聲呵斥道。
“星星,你不好好待在家里,非要來這里干嘛?”
“今天早上不是和你說了,不要來摻和這件事,好好看你的書,實在不行就去電子廳,去網(wǎng)吧玩也可以,來這里添什么麻煩。”
很明顯。
王肉榮不想王星星參與這件事,并非是覺得他添麻煩,反而是不想他沾染到這件事,離這種詭事遠遠的。
萬一這真是賒刀人的賭局,至少王星星沒有參與此事,或許還能夠保住。
當然,一時焦急的他,明顯也忘了那所謂的賭局,早就不作數(shù)了。
對于自家老爹的呵斥,王星星根本就沒有半點在意。
讀書很多的他,分得清輕重緩急,看向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林海恩,無比嚴肅和鄭重的開口道。
“海恩,我要跟你說件事?!?/p>
“就是剛剛,有一個古怪的中年男人,扛著兩個扁擔就來到我家樓下。”
“說是...要花錢收香灰、紙錢灰和鞭炮灰這些東西?!?/p>
“我一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我哥遇到餓事,我也清楚,所以就沒有出聲應他?!?/p>
“結果,他卻依舊是不依不饒般,對著門口大喊著,說是......”
“反正都已經(jīng)要賭輸了,早點晚點拿出來又有什么區(qū)別,現(xiàn)在他花錢來買,還能給我們點東西,讓我們過一個暖和點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