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對話。
讓令院子外的眾人,不禁都有些無奈,同時也有些說不出的感慨。
先前他們都還在想著...為何一向謹慎,先前都沒有沾惹到什么詭事的村長,怎么會因為一點錢,就選擇賣掉紙錢灰了。
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特殊的時間點。
從剛剛院子里的對話,便已是能輕松知曉了......
多半這個收紙錢灰的小販,僅是沿著街叫賣了一聲,王官任便直接招呼著他回家拿紙錢灰了。
剛剛在那里下象棋的幾位老頭子,都沒沾到賒刀人這件事,所以這個小販多半也不會說出賭局相關(guān)的事情。
如此一來。
無疑是讓王官任失去了警惕心,況且以往的每一年,這種臨近過年的時候,都會有不少的小販來收紙錢灰。
從他的角度來看,怎么都不會有問題才對。
再加上。
昨晚忽然間飄雪,又見到那么多的鄉(xiāng)親,去了媽祖廟祈求保佑,這讓見過不少詭事的王官任,立刻想到了賒刀人一事。
發(fā)現(xiàn)氣溫沒有升高,晚上多半還會繼續(xù)下雪后。
王官任便隱隱有些擔憂,覺得...當初那件賒刀人賭局的影響,現(xiàn)在多半是還沒有結(jié)束。
要是這賭局的影響擴大,或許真可能牽扯到村里的其他人,就算當初沒有拿那刀具,香灰、紙錢灰和鞭炮紙等物,也會被賒刀人奪走。
所以,趁著今天雪還不是很大,還沒有到當初賭局的一指深,王官任看到這來村里收紙錢灰的小販后,立刻就招呼著他回家了。
按他的想法,只要把家里的紙錢灰都賣給這種小販,那就算賒刀人再來這里,家里也沒剩下的香火之物,自是不會沾上邪事。
而作為村長,又沒有后顧之憂的他,自然也能嘗試看看,能否幫到村里的鄉(xiāng)親。
不得不承認。
王官任確實是有些小心思,想著要避開賒刀人的這件邪事。
但總體的想法是好的,讓家里避開那邪事后,并非打算就此逃走,或不顧后續(xù)的種種情況,反而打算最大程度的幫村里鄉(xiāng)親。
只可惜。
這次的小聰明有點用錯地方了。
他引回家的這個小販,可不是以往那種收紙錢灰的正常小販,而是跟那靈山精怪鬼祟有關(guān)聯(lián)的邪人。
......
聽完王官任話語。
得知其為何會選擇買紙錢灰后,林海恩也沒有猶豫遲疑半點,立刻便大步跨過門檻走進,帶著幾分冷冽的開口道。
“村長?!?/p>
“你想要避開這一劫的想法,我很明白,也很了解?!?/p>
“但如果你把家里的香灰、紙錢灰和鞭炮紙這些東西,都給這個人的話,只怕村里鄉(xiāng)親反倒沒事,而你要出不好的事情了?!?/p>
正把家中火盆里的紙錢灰,往布袋里塞,打算全部都賣掉的王官任,聽到這突然響起的話語,忽然頓了一下。
抬頭看去。
發(fā)現(xiàn)穿著一身單薄道袍的林海恩,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進他的家里,臉上的表情極為嚴肅,更盯著蹲在他對面的小販。
王官任雖然不懂發(fā)生了什么事。
但他卻是清楚...林海恩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尤其現(xiàn)在的他,本事可是大得很,之前都能把菜刀里的惡鬼揪出來了。
所以,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王官任第一時間便把正在倒紙錢灰的動作停下,更是悄悄把裝有紙錢灰的袋子,往他的方向移了移。
很明顯。
王官任是聽進去了,同樣也有一點小聰明,擔心面前的這個小販,計劃陰謀被揭穿后,直接就出手搶奪這些紙錢灰。
一邊拿著袋子往后移,一邊扯出一抹極其勉強的笑容,干澀沙啞道。
“海恩,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是什么意思。”
這次都不用林海恩回答了。
原本跟在后面的眾多鄉(xiāng)親,便已是跟著走進了院子里,都是眼神兇惡盯著那穿著黑衣的小販,紛紛開口道。
“村長,你還在問什么啊,趕緊把紙錢灰拿起來啊?!?/p>
“這個人根本就不是正常收紙錢灰的,他跟當初來村里的賒刀人是一伙的?!?/p>
“剛剛海恩來媽祖娘娘廟找我們,說是賒刀人的賭局不作數(shù)了,不會影響到我們,誰知道村長你差點就中招了啊?!?/p>
“官任叔,剛剛星星在家里的時候,這個人就在我家樓下,說著要收紙錢灰,還說都賭輸了,為什么不履行賭注。”
“村長,你剛剛不在媽祖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反正你千萬別把家里的香火之物,賣給這個怪人,不然出事的就是你家了啊?!?/p>
“得虧海恩立馬來這尋到怪人了,這要是在遲一會的話,只怕這邪人都要跑掉了,到時怎么追都追不回來了?!?/p>
“......”
聽著這么多鄉(xiāng)親的話語。
王官任額頭立馬便冒出冷汗,后背更是被浸濕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差點就一步走錯,把家里的香火之物,給了一個邪人,到時會如何死都不知道了。
好在海恩趕來了,還有那些跟著來的鄉(xiāng)親。
相較于還能保持冷靜的王官任,王二姐也聽出了當前是什么情況,連忙臉色大變看向那小販焦急喊道。
“不賣,我們家不賣了?!?/p>
“剛剛說的這些紙錢灰,不賣了,半點都不賣了?!?/p>
一邊倉促說著,還一邊抓住火盆邊緣,想要將其移開藏起。
但才剛剛移動一點。
那穿著滿身黑的瘦削中年小販,便是同樣伸出手掌,壓在火盆邊緣,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陰冷開口道。
“怎么就不賣了?!?/p>
“可不要丟掉這個好機會啊,我剛剛可是說了...今晚還會飄雪,下的比昨晚還要大,下的要滿過你們家的門檻。”
“到時寒風刺骨,就算裹著被子睡,都一樣會冷到不行?!?/p>
“把家中的香火賣給我,我便能給你們一物,不僅能讓你們輕松度過這冬天,還能得到西山佛祖的指示?!?/p>
“這等好事,以往磕破頭都遇不到,你們?nèi)舨蛔プ”囟ê蠡诮K生。”
說到這里。
這個小販還從肩挑的行囊中,掏出了一根黑羽,上面還有些許燦金色的紋路點綴。
似乎完全不在意林海恩眾人一般,將這根黑羽往前抬了抬,對著王官任看起來極其語重心長的繼續(xù)道。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你真...不要這根神羽?”
“后面的寒冬臘月可不好過啊,說不準在家里就被凍死了,這種能保命的東西,只要一點紙錢灰就能換,往常做夢都沒有這種機會?!?/p>
很明顯。
這個怪人還在極力的推銷著,更是無比想讓王官任回心轉(zhuǎn)意,繼續(xù)賣掉家里的各種香火之物,將這根特殊的黑色羽毛給出。
“不賣,不賣,半點都不賣?!蓖豕偃瘟⒖陶酒鹕?,更是同樣抓住家里的火盆,用力的往后拽來,帶著幾分憤怒和后怕道。
“就算你這破羽毛是黃金做的,勞資也不賣,不會給你這種怪人?!?/p>
“勞資想把家里的紙錢灰都賣掉,本就是為了避災(zāi),避劫,不想家里跟賒刀人那件事扯上關(guān)聯(lián)?!?/p>
“誰知道,你這怪人竟是跟他們是同一伙,我呸,如果早知道你的來路也不正,別說是賣香火之物給你,能讓你來到我家門口,我王官任的姓就倒過來寫?!?/p>
“趕緊收走,他奶,趕緊把這火盆和麻袋收走,別讓這怪人碰到了?!?/p>
王官任的反應(yīng)很真實,滿臉怒意,心中更充滿后怕。
這要是林海恩和鄉(xiāng)親晚來幾分鐘,只怕是他都把家里的香火之物,賣的一干二凈了。
要想再尋來這小販,只怕是沒那么容易了,最后全家只剩下死路一條。
王官任的話語,令這小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充斥著說不出的陰沉。
握緊了手中的黑色羽毛,便沉著嗓子,陰狠瘆人的冷冽道。
“黃金做的也不賣?”
“區(qū)區(qū)黃金罷了,怎么比得上這根神羽,你們普通人又......”
還不等這小販說完。
早已將陰陽眼激活的林海恩,便看著這個小販,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神羽?不就是一個帶著妖氣的鴉羽罷了,怎敢稱一個神字?!?/p>
“誰給它的膽子?放出些許妖氣,便以為能成那大日了嗎?無非就是個陽間火爐罷了?!?/p>
“甚至用來當火爐都扎手,這妖氣吸得久了,就算這天氣轉(zhuǎn)暖了,只怕人也沒剩幾口氣了吧?!?/p>
在剛剛的觀察中,林海恩已經(jīng)大致看出了這根黑羽的來歷。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根羽毛就是從那只三足烏的身上蛻下,除了上面有顯現(xiàn)的金線外,更籠罩著極其濃郁厚重的妖氣。
這怪人一直在重復著寒冬臘月,天氣寒冷,有這根黑羽就能過這冬天,想必就是用這羽毛所釋放的炙熱妖氣,來進行取暖。
但沒有半點道行和法力的凡人,怎么可能頂?shù)米∵@兇獸妖氣。
若僅用個一天兩天倒是無妨,可如果長時間用妖氣取暖的話,只怕往后是病痛不斷,命格受損,陽壽福緣皆削。
看似過了寒冬一劫,實則往后會因此引來更多劫。
“這明明是神羽,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娃,懂得了什么?!边@小販滿臉怒意的呵斥一聲,便將那握在手中的黑羽重新放回行囊中。
彎腰又將扁擔挑起,帶著不忿的看了眼王官任,放著狠話道。
“你這老頭也是愚笨?!?/p>
“被這種小娃一說,便覺得這香火之物賣不了,卻不知已經(jīng)錯過了一個大機緣。”
“用家里不值錢的香火之物,換一根如此珍貴,能保你們寒冬都無憂的神羽,不知道是多合算的買賣?!?/p>
“更不用說,這神羽里面還帶著雷音佛緣,明明能拿卻不要,你們一輩子也就這般了?!?/p>
“終究是成不了大事,錯過了如此好的機會,往后追悔莫及也無用。”
“還有你們這些人......”
這小販又看向了站在院門處的眾多鄉(xiāng)親,陰狠冷冽的繼續(xù)道。
“既然立下了賭局,輸了就該好好給出賭注,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死不認賬。”
“今天不認賬也罷,地面的積雪畢竟還沒一指厚,可明天要是還不認賬,你們肯定會遭報應(yīng)的?!?/p>
說完。
這小販便是肩頂扁擔站起,似乎就要離開王官任的院子。
林海恩則是瞇了瞇眼睛,盯著這小販的狀態(tài),眸中帶著一抹疑惑。
有些古怪。
為何眼前這人,看到?jīng)]拿到香火之物后,僅是惱怒的罵個不停,并沒有用什么特殊的鬼祟手段。
如果這人跟賒刀人一般,都屬于是陰行中人的話,應(yīng)當是會有些邪異術(shù)法才對。
都被揭穿逼到這種境地了,卻還只是不痛不癢的說個兩句,就要扛著行囊離開?
尤其最關(guān)鍵的是...眼前這人說話的模樣和姿態(tài),確實跟星星哥說的一樣,僵硬古怪,并不像尋常那種油嘴滑舌的小販。
林海恩心中滿是疑惑,將炁灌入雙眼之中,開始認真的打量起來。
僅僅一眼。
他便清晰看到了...這小販的身上籠著一股特殊的黑氣,整個人也有些迷?;煦?,做出每一個動作的時候,仿佛都要由黑氣進行引導般。
中邪了?還是什么?
林海恩無法確定,但見到這小販就要當著眾人面前離開,便立刻開口道。
“各位叔伯,幫我把這怪人按住,別讓他動彈離開這里。”
“我感覺他身上有點古怪,多半是中邪了?!?/p>
此話一出。
跟著來的嶺勝村鄉(xiāng)親,完全沒有半點的質(zhì)疑和耽擱,由王肉榮帶頭,直接上手就把這怪人給按住了。
陽間之事,僅靠林海恩一人,自然是不太好處理。
但有這些鄉(xiāng)親們幫忙,又有何難。
被按住身子的小販,還在試圖掙扎不停,但幾位大漢將其死死按住,根本反抗不了半點。
林海恩從懷中掏出一張驅(qū)邪符,雙手夾著符箓,口中誦起法咒。
“天地自然,穢氣消散,洞中玄虛......”
法咒誦完。
原本在雙指里的符箓,猛的就憑空燃了起來,將在場鄉(xiāng)親都看呆了。
林海恩完全不在意眾人的目光,立刻跨出一步,來到那小販的面前,雙手夾著符箓再其頭上燃了三圈。
緊接著。
用燒到還剩一半的符箓,對著小販凌空繪起法咒,最后當符箓僅剩最后指間一點時,用力的按在了小販眉心。
“嗤———”
伴隨著一道火焰熄滅聲。
原本籠在小販身上的黑氣,已是被這符箓?cè)框?qū)散。
而就在驅(qū)散的那一刻。
感受到全身在束縛中,無法動彈的小販,立刻大喊起來。
“別殺我,別殺我。”
“不要把我裝到布袋里,千萬不要把我裝到那布袋子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