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靖王府。
沈藥最近頗有些靈感,看完王府賬本之后,攤開一卷新紙,寫下“靈藥”二字。
這是她新話本女主的名字。
她最近意識到,好多話本里頭寫的女主都太善良單純,當然不是善良不好,只是看多了總會膩煩。
她想寫一個有心機,也有野心的女子。
足智多謀,算無遺策,野心勃勃。
這些詞匯,顯然不是男子的特權。
在她的構思中,靈藥出身鄉(xiāng)野,十五歲這年,她有了一個夢想,那便是住進好幾進的大房子,每天都有吃不完的白饅頭,每一個月可以吃一次肉,而且吃到滿足為止,每一天都有整整十兩銀子可供花用。
直到后來,進了大戶人家以后,靈藥發(fā)現(xiàn),富貴人家的房子何止是好幾進?
他們才不是白饅頭,有香噴噴的米飯、面條,任何時候,只要他們想,都能吃上豬牛羊肉。
十兩銀子,甚至都不夠他們一頓飯錢……
“王妃?!?/p>
寫得正興起,忽然聽到青雀的嗓音。
沈藥原本頭也沒抬,“嗯?”了一聲。
但轉(zhuǎn)念一想,不對!
她先前交代過青雀,不要進來打攪她,除非王爺回來。
青雀喊這么一聲,必定是謝淵回來啦。
沈藥側(cè)耳,果然,聽到了輪椅的聲響。
她當即停筆,顧不得紙上墨跡未干,隨便疊了兩下,塞到一旁書冊底下,又重新拿過賬本,裝模作樣地看起來。
輪椅在書房外停穩(wěn),謝淵悠然起身,邁步進屋。
沈藥正半低著腦袋,神情認真,看著桌上的賬本。
她手邊擱著幾冊書,邊緣露出來的紙張邊角。
謝淵的視線在那一角紙上短暫一頓,收了回來,在沈藥身旁坐下。
謝淵不緊不慢,說道:“今日太子帶著曲凈去了別院,見到了云副將,我們一起進宮見了陛下?!?/p>
沈藥揚起了腦袋。
其實在去小陽山溫泉莊子之前,沈藥就知道,謝淵時常會出門去某個別院,那個院子里還養(yǎng)著菊花,因為在他身上偶爾會聞到香味。
她一開始尊重謝淵的隱私,并沒有多問。
直到后來,聽說謝淵在外面養(yǎng)了外室。
當天晚上,沈藥躺在床上,等謝淵洗漱完了上床,張口便問:“王爺,聽說你養(yǎng)外室了?”
她記得自已當時語氣很尋常,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沒成想,謝淵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床上:“藥藥,我沒有養(yǎng)外室,我也不可能養(yǎng)外室!”
沈藥看得一怔,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我沒懷疑你,我就是聽人這么說,所以問問你怎么回事!”
兩個人都慌得不行。
謝淵還跪在那兒,將前因后果,事無巨細地解釋了個清楚。
沈藥聽完了,瞅著他,“我相信你的呀,你別跪了,好嚇人?!?/p>
謝淵這才肯調(diào)整姿勢,坐在床上。
望向沈藥:“之前不是說,想讓謝景初再也做不成太子?”
于是,他們將計就計,讓謝景初以為,謝淵真的養(yǎng)了外室,而沈藥也因此傷心。
原本靖王府是一座密不透風的鐵桶,前段時日,謝淵特意漏了幾條消息出去,說謝淵與沈藥感情不睦,甚至好幾天不住在一起。
沈藥與謝景初相見,明示暗示,讓他出手。
謝景初果然這樣做了,讓他的人在朝中彈劾謝淵,而謝淵對此一切置之不理。
沈藥原本還在等待收網(wǎng)的時機。
好巧不巧,昨日薛皎月嫁去鎮(zhèn)國公府的大日子,沈清淮對沈藥說了那一番話,正巧被謝景初聽見。
于是今日,沈藥提議謝淵再去一趟別院。
有點兒類似于釣魚用的餌料,一甩出去,謝景初這條大魚,也便上鉤了。
沈藥問:“陛下怎么說?”
謝淵道:“禁足一個月,不許上早朝。”
沈藥不免失望:“他還是太子啊……”
謝淵嗯了聲:“因為這次的事情還不算大,小打小鬧,撼動不了太子的位置。”
沈藥嘆氣。
“但即便是小事,積攢得多了,最終也會引起巨大的改變,”謝淵道,“我先前答應過你,一定會讓謝景初付出代價,再做不成太子。這件事,我說到做到?!?/p>
沈藥心中微動,主動靠過去,抱住了謝淵,小聲說:“謝謝你,王爺?!?/p>
謝淵接住她,大掌輕柔撫過她的后背,溫聲:“對了,皇兄賞了不少東西,你也有?!?/p>
沈藥驚訝偏過腦袋,“怎么我也有?”
“是啊。還在外面,等著登記完了再搬進庫房,去看看?”
沈藥兩眼放光:“好!”
她還挺喜歡看那些金銀珠寶什么的,尤其是看多了,也有助于寫這個話本。
她會寫靈藥進入大家族之后的見聞,必定會寫到珍奇寶貝。
到時候,她直接從皇帝的賞賜中挑著來寫。
那一定真得不得了。
-
東宮。
沈藥……算計他?
聽完俞讓的話語,謝景初僅僅怔愣一瞬,便斬釘截鐵地得出定論:“這絕不可能!”
俞讓錯愕地抬起頭。
謝景初臉色緊繃:“她如此愛孤,怎么可能算計孤?更何況,她最是單純善良,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的心思!”
俞讓:……
俞讓:“可……”
謝景初切齒:“定是有人從中作梗!”
“太子殿下。”
這時,門外傳來顧棠梨柔婉的嗓音。
謝景初抬頭,只見顧棠梨手中提著只食盒,煙煙裊裊,走進房中,語氣溫柔如水,“如今天氣轉(zhuǎn)涼,妾身惦記著殿下,特意叫小廚房燉了這道燕窩,專為殿下滋補身子的?!?/p>
謝景初瞇了瞇眼睛,盯著她,冷聲問:“顧棠梨,是你吧?”
顧棠梨被問得滿臉茫然,“殿下說的是什么?”
“當初,孤是讓你去傳話,告訴小皇嬸九皇叔在外面養(yǎng)外室的事,而你又日夜住在東宮……”
顧棠梨還是沒有聽明白,謝景初卻已確信不疑,“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是你記恨孤不肯同你圓房,因此暗中作梗,傳話時便出了差錯。更是你,偷偷將孤的行蹤和計劃泄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