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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神佛救不了他

后背傳來不達(dá)深處的癢意。

結(jié)痂時的傷口,搔癢難耐。

他不欲去理會那抹青綠的小衣。

微微闔眼,容諫雪漂亮的眉頭下壓。

閉上眼睛,便莫名又想起了昨夜那些荒誕的夢。

容諫雪素來理智,夢境與現(xiàn)實(shí),他分得清楚。

就像他清楚地知道,現(xiàn)實(shí)中,她從不會上他的腰身,求著邀他歡愉。

——她摯愛她的夫君。

想到這里,容諫雪睜開眼睛,睡意全無。

江晦稟報說,她這幾日被要求宿在了客房。

他說,二公子斥責(zé)二娘子,不要凈想著那檔子事!

——她很期待與容玄舟同房。

容諫雪眸光沉寂,陰沉的眸與夜色融為一體。

傷口發(fā)酸發(fā)脹,連帶著他的意識也不太清明。

枕邊的茉莉香傳來,容諫雪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其實(shí)發(fā)脹的不僅是傷口。

容諫雪仍是不想在意,強(qiáng)迫著自已的思緒回籠,想些別的什么。

可似乎不管想到什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她那張臉上。

腕骨上的佛珠捻動,指腹微微泛白。

他最近誦經(jīng)太頻繁了。

往日有什么燥意,清心咒默念兩遍,便也過去了。

——她不行。

她只會讓他更加煩躁。

她總在說自已很愛很愛容玄舟。

可愛是什么,容諫雪不懂。

也不相信。

他只覺得喉頭郁結(jié),煩躁難耐。

那縷若有似無的癢牽動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容諫雪微微闔眼,眉頭皺起,還是拿起了枕間的那團(tuán)布料。

后背有傷,他躺著其實(shí)并不舒服。

一只手臂撐著床榻,容諫雪撐在了床榻之上。

衣服在他的身下。

如同將她壓在身下一般。

這個認(rèn)知,讓容諫雪手臂上的青筋凸顯。

比上次要劇烈,毫無章法。

容諫雪不愿去想為什么一定是她的。

為什么偏偏壓不下那點(diǎn)點(diǎn)情緒。

為什么只能用她的衣服才可以。

——他只想盡快解決掉他那點(diǎn)荒誕不經(jīng)的情緒。

可偏偏他垂頭,又看到了料子上的那兩只鴛鴦。

比翼雙飛,親密嬉水。

所以,若是如今這件小衣不在他的身下,此時她或許正穿著它,與容玄舟同床共枕,春宵一刻,對么?

一想到這個可能,容諫雪眼尾猩紅,眸光陰沉得像是能滴出血來。

礙眼。

布料覆上,將他包裹。

冷冽的茉莉香侵占著他的氣息,從腰腹緩緩向上蔓延。

后背上的傷口被他劇烈的動作扯動,容諫雪聞到了傷口撕裂的血腥氣息。

但他并未理會那些。

耳邊的佛陀勸他迷途知返,早悟蘭因。

他迷失在了那片開滿佛蓮的三千佛塔之中。

池水蔓延,上涌,逐漸將他吞沒其中。

南朝四百八十寺的神佛步步緊逼。

無數(shù)尊雕塑垂目看他,慈悲又不解。

他亦不解。

池水將他吞沒。

陡然間,他看到了她。

她伸出手去,欲救他脫離苦海。

他卻微微凝眸,抓住她手的那一刻,卻猛地用力,將她也拖入那池水之中。

她的臉上亦露出惶恐與不解。

唇瓣輕顫,她眼中含淚,被他按著腰身,顫抖不堪。

她無措地、慌亂地、甚至有些茫然地喚了他一聲。

“夫兄……”

“嗤——”

苦海漲潮,將兩人淹沒。

容諫雪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低頭,那抹青綠的小衣被他壓在那里,褶皺污濁。

他一只手撐著床榻,眸色陰郁冷沉,半分光亮也不得窺見。

神佛救不了他了。

--

裴驚絮倒是睡得很好。

清早是被紅藥叫醒的。

紅藥一邊侍奉著裴驚絮起床,一邊憤憤不平道:“姑娘,您是沒看見,今早二公子讓膳房拿了他和白氏還有那兩個孩子的早膳,全然沒備下您的?!?/p>

裴驚絮微微挑眉,不氣不惱:“膳房沒早膳了?”

紅藥愧疚地?fù)u了搖頭:“沒有了,本來膳房準(zhǔn)備的是足夠的,只是那白氏說糯糯體弱挑食,一個小孩兒拿走了三五個人的餐食?!?/p>

裴驚絮輕笑一聲:“那沒辦法了,只能去東院蹭飯了?!?/p>

因著容玄舟“死而復(fù)生”,平安歸來,那些喪期自然就不用守了。

是以今日一大早,容氏夫婦以及容府上下都穿了鮮艷喜慶的衣服,看上去十分亮堂熱鬧。

紅藥也笑笑:“姑娘要不要穿您從前喜歡的那件紅裙?這一年多里,姑娘您的衣裳都太素了?!?/p>

“不必,”裴驚絮漫不經(jīng)心道,“還是穿那件素白長裙就好?!?/p>

——她要讓容諫雪知道,即便容玄舟如今回來,她也沒有忘乎所以,將那點(diǎn)“愛”表現(xiàn)得人盡皆知。

換了衣裳,裴驚絮推門而出。

走過長廊,裴驚絮一眼就看到了在庭院用膳的“一家人”。

那個叫糯糯的女童身體似乎好了些,乖巧地坐在容玄舟的腿上,幾個人坐在梧桐樹下,有說有笑地吃著早膳。

聽到這邊的動靜,容玄舟循聲看了過來。

臉上的笑容冷了幾分,容玄舟微微擰眉,對著裴驚絮道:“怎么起的這么晚?快來用早膳?!?/p>

裴驚絮沒吃飯,不太想在他們面前表演。

微微頷首,裴驚絮輕聲道:“不必了,夫君與白姑娘自便就好?!?/p>

容玄舟聞言,臉色有些難看。

他腿上抱著糯糯,聲音冷沉:“裴驚絮,你能不能不要得寸進(jìn)尺了?”

裴驚絮面露不解:她怎么了?

容玄舟沉聲:“疏桐讓膳房備下了這么多早膳,你一口不吃,到底是在跟誰耍脾氣?”

裴驚絮輕笑一聲,放眼望去。

“夫君所說的‘備下早膳’,就是指你們吃過的剩菜剩飯嗎?”

這段時間被容諫雪養(yǎng)得驕縱了些,裴驚絮的脾氣一時沒收住,反問了回去。

“裴驚絮!”

容玄舟放下糯糯,“騰”的起身!

“疏桐好心為你準(zhǔn)備早膳,你坐享其成不說,竟還挑上理了!?”

一旁的白疏桐見狀,急忙起身:“玄舟哥哥,是我沒有提前打聽好姐姐喜歡什么,你們夫妻別因?yàn)檫@點(diǎn)小事生氣……”

“疏桐,你不必跟這種人講道理!”容玄舟冷聲,“她自小便嬌生慣養(yǎng),挑剔得很,不過是想耍小性子,與你無關(guān)!”

裴驚絮一襲素白長裙,晨光熹微,灑在她的衣裙之上,仿佛給她披了一層柔和的輕紗。

她剛想要反駁什么,但掃了一眼院門外走近的人影,立即低下頭去,眼中噙淚。

“夫君,妾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人嗎?”

她顫著聲音,不甘地質(zh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