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擺放著未抄寫完的佛經(jīng)。
男人微微斂眸,目光甚至未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算大的禪房之中,白疏桐低聲啜泣著,身形嬌弱,好似蒲草細(xì)柳。
江晦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面前哭哭啼啼的女子,眉頭緊皺。
也不知道為什么,二娘子哭起來,他就覺得同情,但這個白氏哭起來,他就只覺得煩躁。
懷中抱劍,江晦板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
桌案前的男人并沒有開口的打算。
白疏桐見狀,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繼續(xù)開口:“少傅大人,您難道要對玄舟哥哥見死不救嗎!”
“容府如今遭此劫難,少傅大人身為容府長子,難道還準(zhǔn)備袖手旁觀不成???”
“放肆!”江晦厲聲喝止。
桌案前,男人終于放下手中的毛筆,神情淡漠:“你來見我,若只是為了說這些,可以走了?!?/p>
“少傅大人!”眼見著江晦要拉著她離開,白疏桐慌忙叫了一聲,一雙淚眼定定,“妾的一雙兒女從東宮被趕出來后,被有心之人傳播消息,如今在京城根本抬不起頭來!”
她終于說出了自已的真實(shí)目的。
淚眼朦朧地看向容諫雪,白疏桐哭得我見猶憐:“妾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可阿軒和糯糯年紀(jì)尚幼,不應(yīng)該遭受那些屈辱和罵名?!?/p>
“妾懇求少傅大人,懲治那些散播流言者,還妾與孩子一個清白!”
一旁的江晦聽到這些,冷嗤一聲,看向白疏桐的眼神盡是輕蔑。
“白夫人這話說得,還什么還您清白,您和那兩個孩子從東宮被趕出來是事實(shí),怎么還成屈辱了?”
江晦陰陽怪氣。
白疏桐微微咬唇,屈辱又不甘地看向容諫雪:“少傅大人,妾與太子殿下只是朋友,阿軒鬧脾氣不肯回容府,妾這才帶著他們?nèi)|宮暫住,何曾有江侍衛(wèi)說的這般不堪?”
江晦翻了個白眼。
——搞得他好像不知道秋狩時候,這位白夫人與她的“朋友”太子同住營帳之中,翻云覆雨整夜似的。
白疏桐自然不知道江晦在想什么,目光仍是落在容諫雪身上:“少傅大人慈悲為懷,求您,就當(dāng)是為了兩個孩子,懲治那些流言者吧。”
容諫雪目光平靜淡漠:“玄舟曾對我說,白夫人機(jī)敏聰慧,是女中翹楚?!?/p>
白疏桐愣怔一瞬,不清楚容諫雪為何突然說起這個。
眼淚蓄在眼眶,白疏桐看向容諫雪,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容諫雪神情不變:“那白夫人不妨猜猜,是誰敢將你與兩個孩子從東宮離開的消息傳出去?!?/p>
一瞬間,似有驚雷從白疏桐的頭頂劈裂開來!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容諫雪已經(jīng)開始整理抄寫完畢的經(jīng)文了。
微微斂眸,神情淡漠無波。
拿著整理好的一沓經(jīng)文抬手,一旁,江晦便恭敬上前,接過了那沓經(jīng)文。
“燒了。”
“是。”
江晦拿著經(jīng)文離開。
白疏桐瞪大了眼睛,還未從剛剛?cè)葜G雪說的話中回過神來。
不知過了多久。
女人緩慢地眨了眨眼,她張了張嘴,半晌才聽到自已的聲音:“是……你?”
容諫雪靜靜地回望她一眼,算作承認(rèn)。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流出,白疏桐神情錯愕又震驚,眼中盡是茫然與不解:“妾、妾不明白……”
“沈氏沈從月逃離江南一事,是你從中作梗,要她用自已的安危來要挾丞相,”容諫雪目光冷矜,“后也是你將她帶入容府,想要借她的手,將下毒罪名栽贓給裴氏?!?/p>
男人神情淡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嗎?”
白疏桐聞言,瞳孔緊縮,半晌略略頹敗地跪坐在地上。
沒再看她一眼,容諫雪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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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裴驚絮去了后山閑逛。
因著上次容諫雪所說的晚上有野獸一事,裴驚絮并未走多遠(yuǎn),只是在附近晃悠。
山風(fēng)吹過,裴驚絮那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了幾分。
聽說后山這一塊原本也是燃燈寺的地界,只是此處多山石,后來修繕燃燈寺,便將這一地帶隔絕在了燃燈寺之外。
如果仔細(xì)找找,還能看到不少殘?jiān)珨啾?,以及不少青瓦香爐。
看完那些信件,裴驚絮心口有些沉悶。
自她重生以來,或許是因?yàn)樗@個惡毒女配有了自已意識的緣故,那話本中的不少劇情都發(fā)生了改變。
她所擁有的那些記憶,能派上用場的也越來越少。
如今,她愈發(fā)覺得劇情有些偏離,不受控制了。
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容諫雪這棵參天大樹。
身后傳來腳步聲。
裴驚絮回頭,便看到男人換了一身黑色寬袍,向她走來。
嘴角扯出幾分笑意:“已經(jīng)處理完了?”
容諫雪走到她身邊:“嗯,明日回府。”
動了動眼珠,裴驚絮狀似擔(dān)憂地開口:“今日白氏來找我時,說容玄舟和公公都被陛下罰了?!?/p>
“不是什么大事,”容諫雪垂眸,“不必?fù)?dān)心。”
容諫雪說不用擔(dān)心,她便也放心幾分。
裴驚絮說還想逛逛,容諫雪便帶著她,往深處走了一些。
再往前走,裴驚絮看到一座已經(jīng)破敗的小寺廟。
再走近些,還能看到寺廟中央,供奉著一尊已經(jīng)碎裂的佛像。
“這是什么佛?”裴驚絮輕聲問他。
“送子觀音?!?/p>
夜晚讓所有思緒瘋漲。
今夜是二人在燃燈寺的最后一晚。
裴驚絮聞言,微微咬唇:“那阿絮是不是應(yīng)當(dāng)求求觀音,讓阿絮早日……”
“不必求他,”容諫雪撈起她的小腹,將她抵在了佛像下,佛像下的朵朵石蓮,滋生了私欲,“求我?!?/p>
……
裴驚絮覺得,容諫雪從前說什么敬仰神佛,都是胡話!
她一個不信神佛的人,也不、不敢在神佛面前……
今夜的容諫雪似乎有些不高興。
所以她的那些哭求,不起任何作用。
裴驚絮雙手被佛珠縛著,雙手合十,面對著那已然破敗的佛像。
身后,男人掐著她的腰,溫涼的吻順著她的脊骨一直向下。
“阿絮,說……”
男人抵著她,在她耳邊呢喃一句什么。
裴驚絮聞言,耳尖紅透,慌亂又無措地?fù)u頭。
她雙手被放在了那石蓮之上。
“阿絮,說給我聽……”
裴驚絮眼淚翻涌,意識迷亂。
“求、求菩薩……”
“求菩薩保佑阿絮……早懷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