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白疏桐穿了一襲青綠長裙,站在那秋光之中,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提著裙擺,朝著容諫雪的方向走了幾步。
看了男人背后的裴驚絮一眼,白疏桐微微咬唇,終究是猶豫開口:“妾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不當(dāng)講。”容諫雪語氣漠然,甚至未分給她一個眼神。
白疏桐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容諫雪拒絕得這般干脆!
見男人抬腳要走,白疏桐急忙開口:“諫雪哥哥,裴姐姐犯了過錯,惹了玄舟哥哥不高興,這才勒令禁足三日?!?/p>
她看向容諫雪,眼中帶著悲憫與誠懇:“這些下人是無辜的,還請諫雪哥哥放過她們吧……”
白疏桐身后,適時(shí)地傳來一群下人的求饒聲。
終于,容諫雪冷淡的視線緩緩落在了白疏桐身上。
女人站在那里,疾風(fēng)勁草,堅(jiān)韌挺拔,滿是悲憫地為下人們求情。
容諫雪瞇了瞇眼睛,神情淡漠:“若容某沒記錯,白夫人應(yīng)當(dāng)是容家的……客人?”
白疏桐愣了愣,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容諫雪便再次開口道:“白夫人可能不知,我們?nèi)莞?,向來沒有讓外人插手家宅內(nèi)事的規(guī)矩?!?/p>
白疏桐眉頭微皺,萬萬沒想到容諫雪竟半分情面不給她留!
干笑一聲,白疏桐輕聲道:“是疏桐逾矩了……”
頓了頓,她再次開口:“諫雪哥哥這是要帶裴姐姐去哪兒呀?”
容諫雪微微瞇眼:“白夫人,是容某沒說清楚嗎?”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白疏桐,聲音冷冽淡漠:“容府家事,不勞你過問?!?/p>
說著,容諫雪看了身后的裴驚絮一眼。
放緩了語氣:“西院的下人給你換批新的。”
裴驚絮垂下頭去,聲音微顫:“都聽夫兄的……”
大概是這句話取悅到了他。
容諫雪唇角勾起不太明顯的弧度,抬步離開。
裴驚絮跟在容諫雪身后,挑釁地看了白疏桐一眼,眼神中是不加掩飾的嘲諷與嘲弄。
后又一臉無辜,跟著容諫雪走出了西院。
身后仍舊是下人們的求饒與救命,她們像是抓住了白疏桐這根救命稻草,哭求著想要她求情解救。
四下沒了旁人,白疏桐冷冰冰地瞪了那群下人一眼,事不關(guān)已一般,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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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重新動了起來。
馬車內(nèi),容諫雪坐在角落里,也不說話。
她指縫自已弄出來的那點(diǎn)傷口,此時(shí)早就被容諫雪涂了藥膏,妥帖地處理好。
只是這一路上,男人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裴驚絮低下頭去,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嘶——”
隨著馬車的一陣顛簸,裴驚絮“一不小心”用手抓了抓軟墊,指縫處傳來的痛感,讓她不覺倒吸一口涼氣。
容諫雪側(cè)目,擰眉抓過了她的腕骨。
有點(diǎn)血跡洇了出來,除此之外并無大礙。
薄唇微微抿起,裴驚絮抬眸,看向面前的沉著一張臉的男人。
稍稍傾身,裴驚絮歪著頭看他,一雙鹿瞳干凈澄澈:“諫雪哥哥,怎么不高興呀?”
攥著她指骨的手微微收緊,容諫雪眉頭微皺,聲音冷沉:“亂叫什么?”
裴驚絮眨巴眨巴眼,聲音有些委屈:“那個白疏桐就是這般叫你的。”
容諫雪擰眉,也沒什么脾氣:“她與你又不一樣,學(xué)她做什么?!?/p>
裴驚絮聞言,有些沮喪地低下頭去,語氣失落:“可是阿絮聽說,白疏桐來京城幾日,京城上下無論是公子貴女,還是百姓官吏都很喜歡她。”
嘟囔一句,裴驚絮低聲道:“她很會討人喜歡?!?/p>
抓著她腕骨的手微微收緊。
她的腕骨很細(xì)很白,寬厚的手掌輕易便能將她的腕骨抓握,只要稍稍用力,那白皙的手腕上便能留下紅痕。
“只有貓狗才會千方百計(jì)討別人喜歡。”
男人聲音平靜,姿容矜貴清雋。
裴驚絮愣了愣,確實(shí)沒想到容諫雪會這么說。
“可阿絮也在學(xué)著、學(xué)著討婆母喜歡,討公公喜歡……”
容諫雪輕笑一聲,語氣不變:“嗯,你也是貓?!?/p>
裴驚絮:“……”
“阿絮這般跟夫兄出來,會不會連累了夫兄?”
裴驚絮換了個話題,輕聲詢問。
“你是擔(dān)心我會受連累,還是擔(dān)心玄舟會生氣?”
裴驚絮皺眉賭氣道:“他不分青紅皂白禁足我,我才不要在意他生不生氣!”
說到這里,裴驚絮神情沮喪,語調(diào)都低了下來:“他從不肯聽我說話?!?/p>
“好像每個人對我的指責(zé),于他而言都是對的,是不需要向我求證的?!?/p>
“可是,可是……”
裴驚絮眼睛一酸,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可是分明夫兄會聽阿絮說,不會隨意定下阿絮的過錯的……”
“或許……阿絮當(dāng)真不太討人喜歡吧……”
裴驚絮這樣說著,眼中噙淚。
容諫雪垂眸看她,眼神晦暗不明。
他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可下一秒,像是意識到什么一般,裴驚絮猛地抬頭,“倏”地從馬車的軟墊上站起來!
甚至有些慌亂地抬眸,淚眼中帶著幾分無措。
容諫雪眉頭緊皺,聲音跟著她沉了下來:“怎么了?”
裴驚絮輕咬櫻唇,臉頰漲紅一片,一直連到了耳尖。
容諫雪臉色更沉,他一只手抓過她的手腕,一只手去探她的額頭:“生病了?臉怎么這么紅?”
裴驚絮神情窘迫,眼淚都止住了。
“裴驚絮,說話?!比葜G雪冷聲。
裴驚絮這才吐出幾個字。
“夫兄,我來癸水了……”
容諫雪神情微怔,落在她額間的手迅速收回!
視線掃過她剛剛坐過的軟墊,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裴驚絮肩膀上。
裴驚絮心中懊惱:這月事來得實(shí)在不是時(shí)候!
她臉頰通紅,小聲道:“夫兄,阿絮這樣,是不是不能進(jìn)燃燈寺了……”
容諫雪聞言,稍稍擰眉:“為什么這么說?”
“我聽旁人說,女子來了癸水,身染臟污,是不能進(jìn)佛門清靜地的?!?/p>
容諫雪抿唇冷聲:“若神佛在意這些,便不是眾生平等?!?/p>
裴驚絮微微挑眉:能進(jìn)就行。
微微咬唇,褪去了窘迫的臉紅,裴驚絮面色蒼白,她捂著腹部,無力地倒在了男人懷中。
“夫兄,阿絮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