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哈圖努真的沒死。
而且,他真的有個妹妹!
蘇未吟握緊椅子扶手,身子前傾,“他那個妹妹,是不是嫁給了黑水部首領圖蘭逐?”
星隱回答,“我們在黑水部潛伏過一陣子,圖蘭逐確實剛娶妻不久,但娶的是誰就不清楚了。”
蘇未吟眸色深沉,“應該就是她。”
姮姬!
蘇未吟飛快將前世今生的事件軌跡理了一遍,迅速抓住重點,“你方才說,是烏桓部的吉勒在指導他們拆重械?”
“對!”星隱肯定點頭,下頜線緊繃如弓弦。
發(fā)現哈圖努本尊后,他們連夜制定計劃發(fā)起暗殺,其中兩個星羅衛(wèi)便是折在那個晚上。
蘇未吟轉向軒轅璟,“還記得嗎?我同你說過,烏桓部有一個很擅長設計制造軍械的匠師,在前……以前的戰(zhàn)斗中,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p>
正是因為有那些設計奇巧的重械,伏龍城才破得那么快。
在奉心堂的時候,陸歡歌也說過,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只要他活著,始終是大雍的一大隱患。
當時她就猜到,陸歡歌指的是那個匠師。
軒轅璟很快會意,“你的意思是,哈圖努的妹妹姮姬,可能就是那個匠師?”
蘇未吟點頭,眼眸微垂,似在凝視杯中已無熱氣的茶水,實則飛速梳理著一條條線索。
姮姬就是那個匠師,所以身份被隱藏,所以能嫁給圖蘭逐,所以能在前世助力哈圖努統一胡部,亦能在今生作為籌碼獲得黑水城的庇護。
從邏輯上完全說得通。
熏香細弱縈繞,滿室明輝中,沉默和壓抑一同蔓延。
待星隱退下后,軒轅璟將目光投向蘇未吟,“是不是想去一趟北境?”
蘇未吟抬眼回望,“有可能嗎?”
雖然已經有了方向,但終究只是猜測,若能親自去一趟,定能撥云見日,讓形勢分明起來。
可是,皇帝怎么可能答應?
軒轅璟淺淺提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將咱們查到的消息呈送御前?”
皇帝為人為夫為父上暫且不予置評,但在關乎國本的大事上卻從不糊涂。
最重要的是,如今已經查明哈圖努包藏禍心,說不定此次獻禮求和就會鬧出風波,僅憑他們現在的力量遠遠沒辦法掌控局面。
這個時候,必須得讓天子意識到這個問題,才能最為穩(wěn)妥的將隱患扼殺于未發(fā)之時。
蘇未吟嘴唇抿緊,默然移開視線。
只一眼,軒轅璟便知道,她是想過的。
蘇未吟端起杯子,喝了口已經涼透的苦茶,“送是可以送,可是怎么送才能既讓圣上相信消息是真,又不會讓他懷疑到咱們身上?”
若是被皇帝抓住馬腳,勢必會引來猜忌,甚至是制裁。
有那雙來自最高處的眼睛盯著,以后再想暗地里做些什么,難比登天。
蘇未吟心事重重的離開昭王府,滿腦子都是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消息透漏給皇帝。
待馬車晃晃悠悠的停在永昌侯府門口,挑簾下車時,見門口停著一輛陌生馬車。
車上沒有徽記,辨不出是誰家的,車圍裝飾也不算華麗,想來并非顯貴。
家里來了客人?
邁步入府,蘇未吟正打算回千姿閣練練字靜靜心,忽聽得姑娘家清脆悅耳的說笑聲從前方傳來。
其中蕭北鳶的聲音再熟悉不過,另一個聲音陌生,但說話時高揚熱烈的語調立馬讓她聯想到一個人。
繞過一叢開至荼蘼的晚香玉,便見兩道身影沿著花徑迎面走來,三人迎面碰上。
果不其然,跟蕭北鳶說笑著走來的,正是之前在九荑居碰見的抓賊的那個少女。
一身火紅騎裝,身形高挑,馬尾以一根金環(huán)高高束起,步伐間自帶一股灑脫之氣。
蘇未吟記得望舒稱呼她為楊小姐。
“阿姐?!笔挶兵S加緊步子迎上來,“你回來了?!?/p>
打完招呼后,她向紅衣少女介紹,“這就是我阿姐,寧華郡主蘇未吟?!?/p>
旋即又對蘇未吟說:“這位是五軍營都督楊武楊老將軍的孫女,楊窈真?!?/p>
蘇未吟停下腳步,目光落在楊窈真身上,唇角含著一抹得體的淺笑,唯有黑眸間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訝。
居然是楊武的孫女!
楊窈真一雙明亮的眸子早就聚焦在蘇未吟身上,眼中盈滿了純粹的感激與欣賞。
她上前見禮,聲音清脆如黃鸝,“郡主,方才多謝你出手相助,你那一下真是太厲害了!”
小姑娘語速快而真誠,“我是越想越后怕,今日若不是你,我恐怕得受上一番罪了??傊?,這份恩情,我楊窈真記下了,日后郡主若有差遣,我定義不容辭!”
見她如此真性情,蘇未吟清冷的臉上笑意加深,溫聲道:“楊小姐言重了,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無恙便好。”
為報答相救之恩,楊窈真堅持要請?zhí)K未吟去百味樓好好吃上一頓。
蘇未吟淺淺一笑,眸中清輝流轉,語氣添了幾分隨和,“楊小姐一番盛情,我再推辭,倒顯得矯情了。”
“我呢我呢?”蕭北鳶拍著自己胸脯,生怕將她落下。
楊窈真笑聲爽朗,“當然也得請你呀,我還得感謝你帶我過來尋郡主呢。”
倆人已經去過千姿閣了,見蘇未吟不在,楊窈真本打算明日再來,沒想到在園子里碰上了。
三人折身出府,乘馬車前往百味樓。
途經九荑居所在大街,蘇未吟又聞到了雞湯小餛飩的香味。
楊窈真挑簾往外望,“好香啊!”
蘇未吟隨意一瞥,居然又在餛飩店靠窗的位置看到了楊開和他的兩個兄弟,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這么喜歡吃這家餛飩?。?/p>
此時,餛飩店內,楊開等人已經吃得差不多了,高聲聊著豆腐店遭賊的事。
不多時,‘借茅房’的高義從后院出來,四人結賬離開。
拐進街角巷口,另外幾人已經在這兒等著了。
幾顆腦袋湊到一起,楊開問:“發(fā)現什么沒有?”
高義搖頭:“那伙計還是一直在茅房門口守著我。”
另外幾人說:“后院發(fā)現了兩處暗哨,防得可嚴了?!?/p>
楊開啃著大拇指的指甲,沉思片刻后道:“咱們晚上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