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川聽了這話,被氣得臉色一青,冷冰冰地看向了錦寧。
他不是傻子,怎么會聽不懂錦寧言語之中的譏諷之意。
錦寧莞爾一笑:“別瞪我,你又不是為我罰跪的?!?/p>
說到這,錦寧微微一頓:“只是這一次,兄長大可以用這樣的手段,讓父親對她網(wǎng)開一面……以后說不準(zhǔn),就不靈了?!?/p>
說完,錦寧不理會裴景川那幾乎要暴起的裴景川,走到了書房跟前:“父親?!?/p>
門很快開了。
錦寧走了進(jìn)去,關(guān)上門,將那跪在風(fēng)雪之中的裴景川,隔絕在門外。
屋內(nèi)一直燃著燭火,永安侯面色灰敗,沒了往日侯爺?shù)娘L(fēng)采。
他嘆息了一聲看著錦寧,語氣溫和了些許:“寧寧,夜深了,你怎么來了?”
錦寧看著永安侯,低聲道:“女兒一想到,父親要為了今日的事情徹夜難寐,便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入睡,故而前來探望父親?!?/p>
永安侯看了一眼,面前容色淑麗,但眉眼低垂,滿是關(guān)心的錦寧,嘆息了一聲。
之前是他錯了。
他竟然覺得,錦寧在淮陽,壞了性子,所以回來行事不端,再加上出身低微,配不上那太子妃之位。
經(jīng)此一事,他算是明白,誰才是最規(guī)矩的那個。
不愧是當(dāng)初,他請最好的教養(yǎng)嬤嬤,悉心教導(dǎo)出來的,到底是比那鄉(xiāng)野長大的姑娘,更要懂事。
錦寧抬手給永安侯斟茶,這一抬手,便發(fā)現(xiàn)一壺茶已經(jīng)空了。
想也知道,剛才永安侯在這喝了多久的茶了。
錦寧的語氣之中滿是心疼:“父親,是女兒不好,給您添麻煩了?!?/p>
正如永安侯所想,她是被最好的教養(yǎng)嬤嬤,教導(dǎo)出來的,自然知道,什么時候討巧賣乖,也知道如何偽裝自己。
所以哪怕她心如止水,也會當(dāng)好一個心疼父親的女兒。
永安侯道:“為父說過,這件事錯不在你,你不必自責(zé)。”
“只是……”永安侯想到裴明月,剛才裴明月,換上了當(dāng)初,他們找到她之時,她所穿的那一身襤褸的衣服,親自過來辭行。
永安侯之所以這樣心疼裴明月。
是因為裴明月不只被養(yǎng)在窮苦人家,更是被人動輒打罵,還冬夏不分地為人浣衣。
甚至……還因為養(yǎng)父死了,跪在雨天,賣身葬父。
如今,永安侯想到裴明月剛才那辭行的樣子,不由自主的,也有幾分痛心和悔過。
外面的裴景川,似乎擔(dān)心錦寧會和永安侯,說裴明月的不是,讓事情徹底沒有轉(zhuǎn)圜的機(jī)會。
于是就大聲喊著:“父親!景川求父親,寬恕明月妹妹這一次!”
“若父親您不寬恕明月妹妹,那兒子……兒子就跪死在外面!”
永安侯看向錦寧,說了一句:“你二哥,還是如從前一般莽撞……為父還記得,那個時候他因你得罪瑞王世子,被我罰跪,可他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我罰你。”
“為父若是沒記錯,那也是一個雪天?!庇腊埠罾^續(xù)道。
錦寧聽到這,心中冷笑。
正所謂聽話聽音,她怎么會不明白,永安侯的意思?
錦寧微微斂眉,便道:“二哥心疼明月妹妹,不如父親,就賣二哥個面子吧?!?/p>
永安侯沒想到錦寧竟然會這么容易地松了口:“你……當(dāng)真這樣想?”
錦寧心中暗道,她想什么重要嗎?
她早就猜到了,今日她來不來,永安侯都不會真的把裴明月送到慈音庵。
就算永安侯愿意,裴景川和宋氏也不會愿意。
尤其是宋氏身后的宋氏一族,永安侯還是要給幾分薄面的。
錦寧懂事的笑了笑:“父親,其實我今日來,也是想為了明月妹妹求情的,欺君之事,事發(fā)突然……也不是明月妹妹的本意。”
說到這,她微微一頓補充了一句:“更何況,這件事,若我們不說出去,不會有人知曉?!?/p>
永安侯看著錦寧,低聲道:“委屈你了?!?/p>
錦寧輕聲道:“只要能為父親分憂,錦寧便不覺得辛苦……”
說到這,錦寧話鋒一轉(zhuǎn),便道:“不過還有一事,請恕錦寧多嘴?!?/p>
永安侯如今對錦寧,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含笑道:“寧寧,你想說什么就說,我們是父女,你不必顧忌?!?/p>
錦寧微微一頓繼續(xù)道:“原本,太子殿下喜歡明月妹妹也是好事,我們姐妹二人同時入太子府,雖然會讓永安侯府的面子上難看一些……可時間長了,大家也只會記得娥皇女英的佳話,倒也無妨。”
“只是,陛下似乎不喜二妹妹,更不喜歡二妹妹接近太子,若執(zhí)意如此,恐怕,會讓陛下疑心侯府想掌控太子后宅,到時候……必然會影響到父親在朝堂上的地位,畢竟,陛下春秋鼎盛,未來二十年,這皇位,還是陛下的?!?/p>
永安侯就算是想把兩個女兒都嫁過去討好太子,那也太早了一些!至少,現(xiàn)在還不能違背陛下的意思!
永安侯連忙說道:“寧寧,原來你是擔(dān)心這個,放心,為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
“咱們侯府也是門風(fēng)清正的人家,若讓你們一起嫁入太子府,為父的臉面往哪放?”永安侯說到這的時候,臉色鐵青。
“以后為父,定會嚴(yán)加管教明月,絕對不讓她再肖想太子半分!”永安侯擲地有聲地承諾。
錦寧道:“只怕,明月妹妹未必會如父親所愿,她的性子活潑,做事膽大,這原本是好事,只不過若是將心思都用在太子殿下的身上,恐怕會招來禍端。”
“那你打算怎么辦?難不成你剛才求情是假,實則,還是想讓我將她送到慈音庵?”永安侯知道,錦寧這樣說,必定是有后話的,聲音微冷。
錦寧見永安侯不自覺流露出的關(guān)心,心中輕笑,面上卻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給明月妹妹,定下一門好親事,才是萬全之策?!?/p>
永安侯微微一愣,接著就憂心道:“這倒是個好法子,不過如今太子對她,也不是全無情意,若為父將她草草嫁出,只怕會同太子殿下結(jié)下仇怨,日后對你也不利?!?/p>
“若能在這京中貴胄之中,尋得一位很有助力的郎君,不管對侯府、還是對太子府……都會有很大的幫助,相信太子不會拒絕?!卞\寧的語氣,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