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站在原地等了沒多久，防盜門重新打開。

　　不見小女孩，開門的是個女人，三十多歲。

　　底子不錯，但是歲月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看的出來，也是一個為了生活奔波的苦命人。

　　看見李東，女人歉意道：“對不起，剛剛是我誤會了?！?br>
　　“我問了孩子，她說那些禮物是爸爸托你轉(zhuǎn)交？”

　　李東解釋，“您就是嫂子吧，洪大哥跟我說過，今天是孩子的生日?！?br>
　　“如果他脫不開身，拜托我過來送份生日禮物?！?br>
　　“這有兜水果，我在路上買的。"

　　“另外，這里還有點(diǎn)錢，洪大哥托我轉(zhuǎn)交給您，說是貼補(bǔ)家用。”

　　說著，李東把水果和牛皮信封遞了過去。

　　信封里是半年來攢下的工資，不多，大概兩萬塊，剛剛路過銀行取了出來。

　　不等女人反應(yīng)，東西已經(jīng)塞進(jìn)手里，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回頭看了眼身后，見女兒正在專心致志的拆著禮物，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他……走的痛苦嗎？”

　　李東瞬間僵住，果然，她什么都知道。

　　不等李東張嘴，女人擦了擦眼淚，主動解釋，“我看了新聞，也在電視上看見了你的照片?！?br>
　　“你是那名警察，對吧？”

　　李東喉嚨哽住，想開口，又不知道如何張嘴。

　　怎么解釋？

　　我是警察，你丈夫就是被我開槍擊斃，走的很安詳？

　　下一刻，女人彎腰，鄭重鞠躬。

　　李東嚇了一跳，急忙上前將女人扶起來，“嫂子，您這是干嘛？”

　　女人眼含淚花道：“李警官，對不起，我替老洪跟你道歉。”

　　“老洪他殺了人，死有余辜，罪有應(yīng)得?！?br>
　　“你是好警察，如果老洪真的害了你，就算他下地獄都沒辦法贖罪，我們娘倆這輩子也都抬不起頭！”

　　“這筆錢我萬萬不能要，你拿回去！”

　　李東不由感慨，看來洪學(xué)斌做的事，女人是半點(diǎn)不知情。

　　眼見女人推脫，李東堅(jiān)持道：“嫂子，錢你收著，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diǎn)心意！”

　　“洪學(xué)斌伏法之前，是我陪他走完最后一程?！?br>
　　“我們兩個聊了很多，雖然不是朋友，但我確實(shí)挺敬重他的。”

　　“拋開法律角度，他是個男人，也是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

　　“不管別人怎么看待他，最起碼他沒想害我。”

　　“否則的話，現(xiàn)在我也不可能完完整整的站在這里?！?br>
　　“這筆錢您放心拿著，是我個人的積攢的一點(diǎn)工資，就當(dāng)我給孩子的?！?br>
　　“我也有個女兒，跟小雨同歲。”

　　“不管怎么說，洪學(xué)斌也是被我親手送上路?！?br>
　　“法律角度，我問心無愧?！?br>
　　“但畢竟是我讓小雨沒有了爸爸，您要是不收，我對孩子有愧，良心難安?！?br>
　　女人搖頭，“李警官，你千萬別這么說?！?br>
　　“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老洪他自己做錯了事，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有今天下場都是早晚的，是報(bào)應(yīng)！”

　　“你是警察，維護(hù)治安是你的社會職責(zé)！”

　　“小雨現(xiàn)在還小，不懂事，就算將來等她長大了，也絕對不會把這一切怪到你的頭上。”

　　“李警官，別讓我為難?！?br>
　　“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真要是收了你的錢，嫂子就沒臉面對天陽的父老鄉(xiāng)親了。”

　　李東很敬重對方，當(dāng)下也就沒有再強(qiáng)求。

　　女人眼眶紅紅的，試探又問，“臨死前，他就沒什么跟我說的么？”

　　李東認(rèn)真道：“他多次提起你和孩子，他說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爸爸。”

　　“他還說，自己伏法之后，希望你能找個好人嫁了，不想委屈了你?！?br>
　　“至于小雨，可以送去爺爺奶奶那邊?！?br>
　　女人拼命忍著眼淚，最后還是哭的泣不成聲。

　　小雨聽見動靜，從客廳里跑了出來，被嚇得手足無措，“媽媽……你怎么了？”

　　女人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孩子，抱著女兒的瞬間，情緒崩潰。

　　小雨被母親嚇到，也跟著大哭起來，“媽媽……你不哭好不好，我再也不吵著要爸爸了……嗚嗚嗚……”

　　李東蹲了下來，安撫道：“小雨，爸爸的工作可能還要忙一段時間，以后叔叔經(jīng)常來看你好不好？”

　　“還有，如果有人欺負(fù)你和媽媽，一定要讓媽媽給叔叔打電話?！?br>
　　“叔叔是警察，專門保護(hù)你和媽媽的?！?br>
　　“另外，叔叔也有一個女兒，跟你同歲，她叫念念。”

　　“下次叔叔把她帶過來，讓你們兩個做朋友，好不好？”

　　在李東的安撫之下，小女孩漸漸停住了哭聲。

　　女人整理好情緒，也跟著站了起來，“對不起，李警官，讓你看笑話了。”

　　李東認(rèn)真道：“嫂子，我答應(yīng)過他，會好好照顧你們。”

　　“以后如果有什么麻煩，盡管給我打電話。”

　　“雖然我在天州，但是省城這邊還是有不少朋友，千萬別跟我客氣?！?br>
　　不想過多影響這對母女的生活，李東沒有久留。

　　女人抱著小雨，將李東送至電梯門口，“李警官，你是一名好警察。”

　　李東笑容復(fù)雜。

　　好警察？

　　我更希望天下無賊！

　　等李東離開，女人抱著孩子向回走去。

　　地上，牛皮信封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李東放回了原地。

　　女人急忙將信封撿起，再轉(zhuǎn)身去追，電梯早就已經(jīng)下樓。

　　站在原地，女人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

　　李警官，謝謝！

　　來到車庫，不等李東上車。

　　忽然看見一輛商務(wù)車上走下來幾名年輕人，全都染著黃毛。

　　擦肩而過的瞬間，聽他們嘴里報(bào)了一個房間號，正是洪學(xué)斌家里。

　　黃毛嘴里罵罵咧咧，“狗屎，住的這是什么鬼地方，又臟又臭！”

　　“等會都給記住了，你們看著那個女人，我去抓孩子?！?br>
　　“男人都沒了，我還治不了她們！”

　　李東瞬間警覺，恫嚇一聲道：“站住！”

　　一群小青年停住腳步，領(lǐng)頭的歪著腦袋問，“干嘛呀？”

　　李東問道：“你們是來找洪學(xué)斌家人的？”

　　黃毛皺眉，“跟你有關(guān)系嗎？”

　　“警告你，別多管閑事！”

　　李東提醒，“人死為大，真有什么事，過幾天再登門。”

　　黃毛樂了，“死人？死人怎么了？”

　　“人死了，錢也得還??！”

　　“再說了，洪學(xué)斌是通緝犯，死了活該！”

　　“這也就是沒讓小爺遇見，否則小爺親手弄死他！”

　　“到時候，老子也來弄個英雄當(dāng)當(dāng)！”

　　一眾混混的嬉笑怒罵中，沒注意到李東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拳頭也隨之攥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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