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后,喬安也趕到了李霖家。
屋內(nèi),暖黃色的燈光傾灑而下,為整個客廳鍍上一層溫馨的光暈。
實木茶幾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清蒸魚的鮮香、紅燒肉的醇厚、時蔬的清爽,各種香味交織彌漫,勾人食欲。
李霖從酒柜中取出一瓶山南縣本地產(chǎn)的酒,晶瑩的玻璃瓶身折射出柔和的光,他動作嫻熟地為每個人都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輕輕晃動,散發(fā)著誘人的酒香。
四人圍坐在茶幾邊上,李霖率先舉杯,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說道,“過年了,祝大家新年快樂?!?/p>
鄭浩、鄭佩、喬安也同時舉杯,臉上洋溢著笑容,異口同聲地回應(yīng)道,“新年快樂?!?/p>
三杯酒下肚,氣氛愈發(fā)熱烈,每個人的情緒都高漲起來。
尤其是鄭佩,白皙的臉頰上泛起一層迷人的紅暈,眼神不自覺地飄向李霖,偷偷瞄上兩眼后,又像受驚的小鹿一般,迅速低下頭,慌亂地夾起一筷子菜。
她本來是不打算上樓的,因為李霖沒有邀請她,她不想讓李霖覺得她是那種沒有骨氣的女人。
但是,經(jīng)過一番思前想后,她在心底告訴自己,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就算再被拒絕一次,就算再傷心一次,至少自己努力過,便不會后悔。
今晚,她懷揣著破釜沉舟的勇氣而來,如果李霖態(tài)度稍有松動,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掏出辭職信,以此表達自己要跟李霖在一起的決心。
她只想當(dāng)李霖背后的女人,為他洗衣做飯、生兒育女,將他的生活伺候得妥妥帖帖。
李霖倒是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單純地以為鄭佩的到來,完全是因為她堂哥鄭浩在他家里。
兩人又是上下樓的鄰居,串個門,再正常不過。
喝了一會兒,眾人互道祝福之后。
鄭浩借著酒意,微微泛紅的臉上帶著幾分誠懇,說道,“組長,佩佩現(xiàn)在是您的兵,以后您可要多照顧照顧她,我雖然身在市紀(jì)委,但混得并不好,很多時候幫不上佩佩什么忙……”
鄭佩輕輕扯了扯鄭浩的衣袖,微微皺起眉頭,小聲說道,“哥,你喝多了,今天這么高興,說這些干什么?再說,李縣長已經(jīng)對我很照顧了?!?/p>
鄭浩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本就是個實心人,性格耿直,覺得自己身為鄭佩的哥哥,既然跟李霖有交情,就應(yīng)該替妹妹說兩句好話。
但經(jīng)鄭佩這么一提醒,他突然也覺得這時候說這種話有些突兀,挺不好意思的,就好像今天來看望李霖,純粹就是為鄭佩牽線似的,扭曲了原本的心意。
為了不讓李霖誤會而反感,鄭浩連忙又解釋說,“組長,我這人心直口快,我也沒有想到佩佩和您住在一個樓里,還是上下樓鄰居?!?/p>
李霖爽朗地笑道,“佩佩人很好的,經(jīng)常上樓幫我家老太太干家務(wù),我家老太太也很喜歡她,而且她工作上也很出色,一眾縣領(lǐng)導(dǎo)對她評價很高,就目前而言,她管政府辦后勤,我的吃穿用度都是她安排的,所以,現(xiàn)在是她照顧我的多一些。”
李霖端起杯子,舉到鄭佩面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說道,“鄭主任,謝謝你平時對我的照顧,有什么想法盡管可以跟我說,只要不違背原則,我會不遺余力幫你。”
聞言,鄭浩心中高興,一個勁地朝鄭佩點頭微笑,眼神里滿是催促之意,仿佛在說,李縣長都舉杯了,你趕緊端杯子與李縣長碰杯呀。
鄭佩抿嘴一笑,端起杯子與李霖輕輕碰了一下,聲音輕柔地說,“李縣長客氣了,為縣領(lǐng)導(dǎo)服務(wù),是我這個辦公室人員應(yīng)該做的。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多多指正。”
李霖點點頭,端起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說道,“佩佩,既然咱們之間有鄭浩這層關(guān)系,以后你不妨叫我霖哥吧?!?/p>
霖哥?
鄭佩聽到這兩個字,身子微微一怔。
她不想叫李霖哥,不想把李霖認作哥哥……
但是鄭浩并不清楚兩人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以為這是李霖給他天大的面子,于是連忙催促鄭佩,“佩佩,愣著干什么,趕緊叫哥呀!以后你在縣政府有李縣長給你撐腰,誰敢小瞧你?”
鄭佩幽怨地看了李霖一眼,李霖平靜地與她對視,臉上笑容溫和,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
鄭佩端起酒杯仰頭喝下,然后將空杯穩(wěn)穩(wěn)放在桌上,似乎是在做激烈的心理斗爭,為了不讓氣氛尷尬,良久,她抬頭看向李霖,強顏歡笑地喊道,“霖哥……”
鄭浩連忙起哄,“佩佩,還不趕緊敬你霖哥一杯?呵呵呵……”
不等鄭佩有所反應(yīng),李霖率先端起杯子與她碰了一杯。
好似一切都在不言中,一切都在酒里。
酒席進行到一半,喬安犯了煙癮,他伸手拉了拉鄭浩的胳膊,說道,“老鄭,走,去陽臺抽根煙?!?/p>
兩人起身,朝陽臺走去。
喬安一邊走,一邊從口袋里掏出煙盒,抽出兩根煙,遞了一根給鄭浩。
來到陽臺,喬安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fù)鲁鰺熿F,調(diào)侃道,“老鄭,你今天可真夠能說的,差點把我都繞暈了?!?/p>
鄭浩嘿嘿一笑,撓撓頭說,“我這不是為了我妹嘛,你說李組長人這么好,我不得讓他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佩佩?!?/p>
兩人相視一笑,在煙霧繚繞中繼續(xù)閑聊起來。
一時間,屋內(nèi)只剩下李霖和鄭佩兩人。
鄭佩本想借著酒勁向李霖坦白一切,表明自己的決心,就在她手伸進衣兜準(zhǔn)備掏出辭職信然后向李霖表白的時候。
李霖的手機突然響起悠揚的鈴聲。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鄭佩心中的勇氣。
只見李霖接通電話,臉上便浮現(xiàn)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說道,“雯雯,我正準(zhǔn)備晚些時候給你打電話,沒想到你先打來了。”
只聽電話里傳來徐雯的聲音,帶著一絲嗔怪,“小霖子,你一回山南是不是就把我給拋之腦后了?兩天了沒有你一條消息,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想我嗎?老實交代,你現(xiàn)在在哪,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邊花天酒地?”
李霖苦笑著解釋說,“哪有什么花天酒地,我現(xiàn)在在家里呢,不信,一會兒我讓姑姑接電話。”
一聽到要讓李蓉接電話,徐雯的聲音變得有點羞澀,“好了,我當(dāng)然是信你的,就不打擾姑姑了……你在家干什么呢?”
李霖說,“家里來客人了,是我以前在重組辦的同事鄭浩,對了,你可能還跟他見過面呢。”
“哦,有客人啊……”徐雯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失落,本想晚上沒事多跟李霖聊聊,現(xiàn)在看來不是時候,于是說,“那好吧,你好好陪客人吧,晚一點你要是沒喝醉的時候再打給我?!?/p>
末了,徐雯又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追加了一句,“小霖子,我想你了……”
李霖抬眼看了眼面前鄭佩,微微壓低聲音說,“乖,我也想你了。按照你給我的地址,我給叔叔阿姨寄去了一些山南的特產(chǎn),希望他們能夠喜歡,你收到后告訴我一聲?!?/p>
徐雯又在電話里肉麻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當(dāng)李霖收起手機,再看向鄭佩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臉上已是笑意全無,而且眼眶紅紅的,像一只受傷的小兔子。
李霖一臉平淡地沖她笑笑,沒說話。
趁著鄭浩和喬安沒有過來。
鄭佩鼓足勇氣,聲音微微顫抖地問了句,“你有女朋友了?”
李霖輕輕點頭,“嗯?!?/p>
鄭佩聽到這個回答,如遭雷擊,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與李霖相識以來的每一個畫面,那些曾經(jīng)她以為的特別瞬間,此刻都如鋒利的刀刃,刺痛著她的心。
她強忍著內(nèi)心的劇痛,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只剩下無盡的失望和失落。
本來已經(jīng)伸進衣兜的手,又緩緩地抽出來。
她強擠出一絲自嘲般的笑意,抿了抿嘴唇,端起面前整杯一飲而盡……
李霖剛想伸手阻止,卻已經(jīng)晚了,那杯酒已被鄭佩一滴不剩地喝下。
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勸,索性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問。
這時,喬安和鄭浩摟著肩,笑著從陽臺回來,重新坐回原位。
鄭浩見鄭佩眼眶紅紅的,滿臉詫異,關(guān)切地問,“佩佩,怎么了這是?”
喬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臉淡定的李霖,心中暗自思忖,我哥怎么把鄭主任弄哭了?
嘶~該不會兩人之間有啥事吧?
鄭浩也預(yù)感到什么,扭過頭看向李霖,正滿心詫異間。
鄭佩突然笑著開口,聲音卻有些發(fā)澀,說,“沒事,酒太辣,嗆了一下?!?/p>
李霖忙遞過去一杯水,語氣帶著一絲關(guān)切,“喝口水。”
鄭佩婉拒,苦笑一聲,“不喝了,我醉了,我要回去休息了?!?/p>
鄭浩欲言又止,支吾道,“怎么突然就……醉了?”
喬安仿佛看懂了什么,默默低頭夾菜,沒插話。
此時鄭佩已起身往門口走。
李蓉聽到動靜,從房間里出來送她,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問道,“沒事吧?怎么不多坐一會兒?你哥好不容易來一趟,不陪他多聊一會兒?”
鄭佩笑了笑,那笑容卻顯得有些蒼白,說,“阿姨,喝太多了,我這會兒頭暈得厲害?!?/p>
然后,她轉(zhuǎn)過頭看向鄭浩,說,“哥,你晚上別回去了,我家里有空閑的房間。”
鄭浩走到鄭佩面前,溫和地說,“不了,你嫂子在家等我,我打車回去就行,改天我再來看你。”
說罷,鄭佩環(huán)視屋內(nèi)幾人,臉上又擠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滿是心酸與無奈。
她決絕的推門離去,腳步有些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