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駱韻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她為了得到方緣的秘密,選擇了坦誠。
“青茅山的確是個非常神奇的地方,或者更應(yīng)該說,是孕育了你和白淼淼的爹娘們足夠神奇。
他們四個明明只是最普通的凡人,卻偏偏能生出天資不凡的白淼淼和你,也包括你們各自的小妹,她們兩個的靈脈也屬于卓越之根。
可惜,她們都到了記事的年紀(jì),盡管那時的我起了愛才之心,但為了白淼淼,還是選擇將她們一起抹殺了?!?/p>
方緣用力克制著自己急促的喘息,他緩緩道:
“所以你篡改了青茅村所有村民的記憶?!?/p>
駱韻心里清楚,此刻方緣恨極了自己。
但她自己卻無所畏懼。
畢竟魔靈不會放過她。
而且死在魔靈手里一樣影響不了復(fù)活本體的大業(yè)。
只要她沒有死在煉獄業(yè)火的侵蝕之下就好。
所以,在短暫地停頓過后。
駱韻繼續(xù)述說起來。
“不曾修改,若我有這種本領(lǐng),又何必抹殺掉你們的兩個妹妹,我就是簡單地殺雞儆猴,殺死了老村長家的兒子和兒媳,然后留下了他的小孫子,并讓青茅村所有人集體欺騙了當(dāng)初的你...
畢竟那個時候重返青茅山的你,可不像現(xiàn)在這般奸詐,而且你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方緣陷入了回憶。
的確。
那個時候不過而立之年的他正沉浸在無法煉氣的傷悲中。
再加上一回到青茅山便知曉四位長輩死去,而且將一切實情告訴他的還是他最尊敬的老村長。
所以方緣并沒有感受到異樣。
只是那次之后,他重返離火宗又陪著已經(jīng)成為真?zhèn)鞯茏拥陌醉淀祷厝チ艘惶饲嗝┥健?/p>
但那時候青茅村早已物是人非,他所認識的老一輩都不在人世。
如今想起來,恐怕這也是駱韻下的毒手。
“或許你已經(jīng)猜到了。”
此時,駱韻見方緣看來,她直接選擇了承認。
她連親手殺死方緣和白淼淼的家人這種事都能承認,殺死其他不相干的青茅村村民,自然也不會隱瞞。
而且。
駱韻已經(jīng)感受到了方緣是在有意拖延時間。
這說明他的確是想要等待凌沫兒和令狐燦的救援。
既然如此的話,駱韻肯定是愿意選擇配合跟方緣多扯一會回憶。
駱韻并不怕死。
她死之后,神魂中攜帶的縹緲靈印還是會重新回到縹緲峰之上。
憑借獨孤怡寧的手段,是能夠直接將已經(jīng)被她煉化過一次的飄渺靈印重新收聚起來。
只是。
此刻的駱韻并不知道,就算她死了,也能被獨孤怡寧通過魂燈重新復(fù)活。
事實上,包括凌沫兒在內(nèi),都不知道此事。
不然的話。
駱韻和凌沫兒的反抗絕對不可能在無垠棒面前表現(xiàn)得這般蒼白無力。
但也恰恰因為如此。
方緣才能僥幸占得凌沫兒的便宜。
如果當(dāng)時凌沫兒知道自己還能重生,她絕對會選擇獻祭自己的神魂也要制衡住方緣的薔繭。
...
在駱韻短暫的沉默之中。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雙手被方緣狠狠抓住了。
“駱韻,你這種蛇蝎心腸的惡毒女人,真是死有余辜...”
駱韻猛地抬頭。
她驚恐地看著雙眼不知在何時已經(jīng)布滿血絲的方緣。
“你...!”
駱韻惶恐的不是方緣接下來會對她做什么。
而是在畏懼,方緣竟然以結(jié)丹之身抓住了她的神魂之軀。
可修士未曾破丹成嬰之前,怎么可能動用得了神魂的力量。
“閉嘴!”
方緣目光兇狠地堵住了駱韻的嘴巴...
遠處。
見此一幕的女尸微微皺眉。
它是應(yīng)允方緣凌辱駱韻,但是可沒有答應(yīng)他在它的眼皮子底下繁衍生息。
由于主人生前的影響,它一直認為這種事情只有低劣的海獸才會去做。
只是。
在魔靈剛想要警告方緣不要過分的時候。
方緣像是預(yù)判到了它一樣,先聲奪人,道:
“給我三個呼吸,我很快的...”
‘三個呼吸,哈哈哈!’
魔靈忍不住笑了。
它想起了海鴨。
似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這般想著,它很難不嘲笑方緣。
‘行吧,畢竟這不痛不癢的羞辱在某種意義上,的確能惡心到駱韻?!?/p>
當(dāng)說完這句話的時候。
魔靈便收回了自己留在方緣和駱韻身上的監(jiān)視。
笑歸笑,但它可不愿意因為窺視骯臟的戰(zhàn)斗而留下不利的隱患。
得益于駱韻此前的培養(yǎng),導(dǎo)致方緣對于窺視自己的神念非常敏感。
所以在感受到魔靈窺視感消失的一瞬間。
他便板正了駱韻不斷掙扎的臉龐,并用唇語道:
‘駱韻,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價值,如果你不想讓我死在無垠棒手里,就選擇配合我,我只有活著,你們的大業(yè)才能完成?!?/p>
駱韻不再掙扎。
她目光極為復(fù)雜地仰視著方緣。
她清楚,方緣身上存在著很多秘密。
就算是她配合了方緣,日后也指不定是在養(yǎng)虎為患。
似乎看穿了駱韻所想。
方緣皺眉繼續(xù)勸說道:
‘你不相信我,也應(yīng)該相信獨孤怡寧,你覺得我在百年之中能脫離了她的掌控么?!?/p>
原本的駱韻還在猶豫。
可此刻。
她卻是笑了。
‘但我覺得你可以?!?/p>
霎時,方緣怔住了。
想不到駱韻竟說出一句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話。
就知道,想要說服駱韻主動放棄掙扎然后被他所煉是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三個呼吸的時間轉(zhuǎn)眼即逝。
方緣已經(jīng)懶得再勸。
他松開駱韻的脖頸,然后轉(zhuǎn)身,準(zhǔn)備與魔靈破釜沉舟。
“等等。”
駱韻拉住了方緣。
“你同意了?!?/p>
方緣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
實際上,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如懸石般提了起來。
他極力克制自己臉上的表情,就怕露出絲毫的破綻讓駱韻又突然反悔。
駱韻沉吟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若誠心回答了我,我可以成全了你?!?/p>
“說?!?/p>
駱韻凝視著方緣的眼睛,“你如今的改變真的是來自于太玄真人的傳承?”
方緣沒有絲毫的停頓,便脫口而出:
“是,而且我的確與澹臺世家的傳人有著婚約,只是那個女人并非澹臺仙兒,而是天魔宗的圣女無月。”
原來如此。
駱韻臉上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好,那我該如何配合你?!?/p>
她以為她已經(jīng)得到了方緣最大的秘密。
殊不知。
方緣就算是在這種情形下,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對她說了一番謊言。
“你只需放空心神,不要拒絕...”
方緣的面色愈發(fā)平靜淡然。
可他的內(nèi)心,早已波濤洶涌。
一直以來。
陰媿幡所吸收的靈魂都只是殘魂。
今日,終于吸收到了一具完整的而且還是煉虛境界的大神魂。
伴隨著方緣將駱韻煉化入拳。
局勢在此刻發(fā)生了逆轉(zhuǎn)。
“轟——!”
一道天雷像是在預(yù)演著什么,在太虛蜉蝣圖之上撕裂開了一道口子。
下一息。
察覺到了恐怖將至的圖靈便迅速如丟垃圾一般,把方緣和無垠棒重新丟到了煉獄空間。
‘方緣,你要做什么!’
女尸身形閃爍,轉(zhuǎn)眼之間便是揮動無垠棒,轟擊在了方緣的肩膀之上。
魔靈意識到了強烈不安。
而且駱韻神魂突然的消失以及太虛蜉蝣圖主動的趨利避害,都讓它察覺到了不尋常。
可就當(dāng)魔靈以為自己一棒子能將方緣廢掉之時。
伴隨著千百殘影的出現(xiàn),方緣竟然逃脫了它的制衡。
煉獄業(yè)火之光也屬于是異種之光。
只要世間存在著有特殊的光,那方緣所施展的幻影流光步的強度就能發(fā)揮到最大。
‘執(zhí)迷不悟!’
魔靈徹底怒了。
‘方緣,區(qū)區(qū)幻術(shù)也敢在本靈面前班門弄斧,你忘記,駱韻是如何落敗得了!’
論幻術(shù)之道,方緣又如何比得過魔靈。
下一息。
伴隨著女尸揮舞著無垠棒橫掃虛空,此間千百與方緣真身等同的殘影便是化為了虛無。
而方緣的真身,也被無垠棒掃住。
只是想象中骨頭破碎的聲音并沒有傳來。
魔靈頓時大驚失色。
它驚愕地看著用雙拳抵住了棒身的方緣,聲音尖銳刺耳地咆哮起來。
‘不可能,你這條該死的臭蟲如何能擋得住本靈!’
‘就連肉身超凡的駱韻都被本靈一棒撬開了天靈蓋。’
‘你不是方緣,你到底是誰!’
魔靈徹底慌了。
在煉獄業(yè)火絕對壓制的加持下。
就算是大乘期修士來了,也只能成為它棒下待宰的羔羊。
而方緣不過結(jié)丹修為,就算他本身無懼煉獄業(yè)火的絕對壓制。
可區(qū)區(qū)結(jié)丹螻蟻又怎能扛得住它的魔兵之威。
但方緣偏偏抗住了。
這也讓愈發(fā)駭然的魔靈堅信,眼前的方緣絕對不是方緣,他已然被人奪舍了。
‘所以,你是駱韻!’
方緣沒有理會嘰嘰喳喳的魔靈。
他抬起眼眸望穿了滾滾業(yè)火與煉獄空間壁壘。
在水云澗的虛空之上,滾滾劫云已然凝聚。
見方緣無動于衷,被冷暴力的魔靈這么忍受得了。
它變得愈發(fā)瘋狂起來。
‘啊——!不管你是方緣還是駱韻,今日,本靈都要你死!’
伴隨著它響徹?zé)挭z的爭鳴咆哮,無數(shù)道棒影朝著方緣席卷而來。
‘轟!’
方緣只是略微抬手,便用雙拳將所有來犯棒影全部擋下。
他瞥了一眼女尸,淡淡道:
“可惜了,沒有真正的執(zhí)掌者來使用你,就算你的魔威再過不凡,也無法發(fā)揮出無垠棒的全部力量?!?/p>
‘方緣,你這個卑鄙無恥言而無信的小人!’
魔靈如何忍受得了方緣此般看狗一樣的眼神。
明明優(yōu)勢在它。
可先前它僅僅不過疏忽了一小會兒,卻讓方緣這個螻蟻有了挑釁它的勇氣。
人族,果然是最奸詐的存在!
主人誠不欺靈??!
魔靈陷入了無盡的后悔之中。
它也愈發(fā)顯得狂暴。
在明知無法斬殺掉方緣的情況下,依舊不遺余力地對方緣展開了襲殺。
它只能將一切的希望寄托在方緣只是虛張聲勢的空城計之上。
即便這種希望極其渺茫。
但魔靈別無選擇。
因為它無法就這樣離開煉獄。
一旦此刻離開,它就會陷入到被離火宗合體強者追殺的大逃亡之中。
而且,在逃亡的過程中,由于它本身的道韻并不完美。
這就導(dǎo)致它所掌控之下的主人的身軀,會從原本的肉身不壞,逐漸變得腐爛破敗,直至失去最后的靈韻。
到頭來,主人的肉身也徹底化為魔兵傀儡,被世人所不容。
所以再吞噬掉方緣,初步能夠完美控制自己的身形之前。
魔靈絕不能夠讓自己提前離開煉獄空間。
只可惜。
幻想是美好的。
現(xiàn)實卻是殘酷的。
魔靈狂暴狀態(tài)的揮動,卻始終無法攻破方緣的防御。
反倒是讓方緣迎來陰媿幡所需要渡過的六九雷劫下的第一道雷劫。
‘轟!’
巨大的雷暴響徹整個水云澗。
也讓尚未離去的離火宗眾人感受到了不尋常。
“這是靈寶之劫!”
萬星老祖愕然望向西南方向的水云澗。
在其身旁,令狐燦亦是目露錯愕。
“何人竟敢在此等狀況下渡劫,莫非是煉獄宮主凌沫兒。”
再說出此番話語之時。
他內(nèi)心也浮現(xiàn)了一個念頭。
難道煉獄空間突然變動,就是因為凌沫兒在其中煉制靈寶搞出來的動靜?
萬星老祖沉思一番,道:“宗主,你速速帶領(lǐng)宗門弟子朝東北方向轉(zhuǎn)移,老夫前往水云澗親自探查一番?!?/p>
“是,老祖?!?/p>
令狐燦接令之后,便是離開了。
與此同時。
凌沫兒才剛剛來到水云澗,便是遭遇到了獨孤怡寧。
“獨孤師姐?您怎么...”
獨孤怡寧打斷了凌沫兒的后話。
“駱韻死了?!?/p>
“啊,師妹她...”
凌沫兒的神情,剎那一滯。
她不過剛剛離開駱韻半刻鐘不到時間而已。
“你隨我來,我現(xiàn)在擔(dān)心飄渺靈印被毀在煉獄之中。”
說著,獨孤怡寧便是揮動衣袖卷起凌沫兒,然后繼續(xù)朝著煉獄馳去。
“師姐,莫急,無垠棒在哪里,我擔(dān)心我們?nèi)チ?..”
“不必多慮,我會出手!”
獨孤怡寧沉聲道。
“是?!?/p>
見師姐面色如此不善,凌沫兒那敢再多言。
在獨孤怡寧的身法之下,兩人的行動軌跡宛如斗轉(zhuǎn)星移。
不過片刻的功夫。
兩女便穿過了凌沫兒此前和方緣用三個時辰走完的煉獄外圍。
“師姐,不好,有雷劫,那無垠棒肯定是在斬殺吞噬掉駱師妹之后,又進階了。”
層層業(yè)火遮掩了凌沫兒的視線,即便她身懷明目慧心,也無法看清天穹之上的雷威。
“并非?!?/p>
修為更高的獨孤怡寧卻是能夠看穿。
只是她心生不解。
此間雷劫乃是后天靈寶所承受的六九雷劫。
而無垠棒按道理來說,已是魔兵的它早就該在上古年間渡過了九九雷劫。
如今,它又是如何做到逆煉魔源本身的。
不對,或許是有其他新生的靈寶在渡劫。
可惜駱韻死后,自己手上的魂燈便無法繼續(xù)呈現(xiàn)煉獄空間內(nèi)的實時情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