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櫻提高音量:
“這里需要人,沒看都忙不過來嗎?”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而來。
阮秀秀身體僵了僵,想當做沒聽到。
時櫻盯著她:“這里缺人,聽到了嗎,我說這里缺人。”
阮秀秀臉皮騰一下燒起來,心里把時櫻罵了千百遍。
但場長已經看她了,阮秀秀只能硬著頭皮上。
礙事的人走了,助理員緩和了臉色,對時櫻投來感激的一瞥。
豬圈里,阮秀秀瘋狂干嘔,熏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上輩子可是在鄉(xiāng)下呆過,時櫻這個資本大小姐怎么可能受得了?
事實上,時櫻也受不了,但在現(xiàn)代時爺爺家也養(yǎng)的豬,她回鄉(xiāng)下過暑假,也是泡在養(yǎng)殖場長大的。
用棉布塞住鼻子,勉強能過濾一些氣味。
戴口罩,怎么可能?
人都沒衣服穿,口罩也就醫(yī)院有,還用的緊巴巴的。
設立感染區(qū),過渡區(qū),未感染區(qū),將重癥豬和輕癥豬分開來,沒有染病的豬單獨隔離出去。
重癥豬先住進干凈的豬圈,甩著尾巴趴在地上哼唧。
食堂那邊已經熬好藥,但重病豬已經吃不下飯了,需要人來喂食。
魏場長咬了咬牙,送來了兩袋精飼料。
時櫻戴上乳膠手套,將精飼料和四環(huán)素拌在一起,借著這個機會,她往精飼料中加了一滴靈泉水。
她能確定,四環(huán)素加中藥湯劑絕對是有用的。但有用不代表零死亡率,為了降低死亡率,她才會用靈泉水作弊。
奇跡的是,那些重癥豬在嗅到飼料后,竟然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慢慢走到了食槽旁,哼唧哼唧的吃了起來。
眾人嘖嘖稱奇:
“這豬也聰明,見到精飼料就知道吃了。”
“可不是嗎,豬都是有靈性的,它們是知道我們在救它呢。”
時櫻默默流汗。
靈泉水推動物太有吸引力了,以后還是得少用。
半小時后,農場讓人給豬喂了中藥湯劑。
正值飯點,食堂那邊拉響了鈴聲。
工位上的人拿著飯盒向食堂涌去。
魏場長招呼時櫻:“時櫻,快停下來歇歇,先去吃飯?!?/p>
助理員給時櫻和阮秀秀分別發(fā)了幾張票。
時櫻拿在手里看了看,再生紙的材料,上面印著“紅星農場食堂餐券”的字樣,還有紅星農場的公章。
這是大鍋飯時代的特有產物。
時櫻揉了揉脖子,跟著魏場長和李干事一起來到農場食堂。
食堂窗口已經排了不少人,工人滿臉興奮激動。
鬧哄哄的,熱鬧的跟過年似的。
李干事解釋:“今天有殺豬飯,大家期待很久了?!?/p>
濃郁的肉香飄了出來。
時櫻在窗口看了看,穿來這么久,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么豐盛的飯。
血腸、酸菜粉條燉豬肉、還有大骨湯。
切好的血腸和豬肉燴在一起,在被酸菜的酸味一激,勾的人口水直冒。
打飯窗口,工人打上滿滿一碗的豬肉,眼睛就再也沒從搪瓷碗上離開過。
小心翼翼的端著碗,連湯汁都不肯撒出來。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的滿面紅光,嘴角差點裂到耳后。
這個工人,時櫻之前還見過。
那時,他還在埋死豬,滿臉悲傷的發(fā)誓賭注“他寧愿少吃幾口肉,也不想再看到死豬?!?/p>
時櫻收回視線,心里微微發(fā)毛,好像忘了什么?
輪到她打飯時,她一手交出飯票。
打算大姨見她和魏場長一起來的,笑瞇瞇的給她多撈了些肉。
阮秀秀同樣也多蹭到了小勺燒肉,她盯著飯盒,眼睛差點冒綠光了。
這些天,除了新豐飯店那一頓,她就沒見過肉!
一次也沒有!
這么一回想,阮秀秀就想到了七十塊錢,她心痛的捶了捶胸。
拿上筷子,目光定在鋁制飯盒上,時櫻終于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等等——”
魏場長加了一塊肥肉正準備往嘴里塞。
蜜色的肥肉顫巍巍的,肉香霸道。
時櫻突然叫停,他也沒放下筷子。
“怎么了?”
時櫻凝視他手里的肉:“這是豬瘟死豬嗎?”
不怪她這么問,1970年,防疫措施并未普及,各項規(guī)定落實不到實處。
有些公社會食用豬瘟死豬,只是用鹽腌制,熏制,連病毒都殺不死,吃了后會集體中毒。
魏場長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呢,他咳嗽兩聲:
“這是已經康復的生豬,屠宰前檢疫不合格,因為感染過,也無法流入市場,我們農場以生豬的市場價買下。職工可以不按票按生豬價購買。”
在這點上,魏場長還是堅持原則。堅持不吃豬瘟死豬。
現(xiàn)在豬肉供應少,市場上一肉難搶,而農場職工能不要票購買,這說出去要羨慕多少人?
時櫻若有所思的點頭,但說實話,心里還是有些膈應。
魏場長笑瞇瞇:“時知青,這年頭,能吃上一口肉多難啊。廚房的師傅都有分寸,至少燉了兩個小時,不會有事的,頂多拉肚子?!?/p>
他已經動了筷子,見時櫻遲遲未動,反倒笑著打趣她:
“我先給你試試水?!?/p>
時櫻心情復雜,說不出好字。
現(xiàn)在說什么都顯得矯情,余光瞥見阮秀秀似乎要發(fā)難,時櫻咬了一大口肉,又嘗了嘗酸菜。
嗯,真香。
不得不說,紅星農場的師傅手藝不錯,吃到后面,時櫻都差點忘了這是瘟豬。
不過,時櫻只吃了半碗飯就停下來。
沒辦法,她在豬圈里呆了一早上,哪有什么胃口?
吃完飯,時櫻換了衣服,一個一個觀察重癥豬的情況,給它們進行編號記錄,適當調整用藥。
在她兩手抓下,僅僅一天時間,重癥豬奇跡的有了好轉。
一些豬的精神狀態(tài)明顯轉好,有力氣在圈里溜達,腹瀉的情況也有所減輕。
魏場長大喜過望,直接讓職工留下來加班加點的熬藥,拌飼料。
沒有職工不愿意,反倒像打了雞血似的。
得了豬瘟的生豬不能流通到市場,主要就是在農場內部消化。
少死一只豬,他們就能多吃一口肉,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魏場長給自己泡了杯濃茶,拍著時櫻的肩膀,聲音洪亮:
“櫻丫頭,我就知道你能行!”
短短一天時間,魏場長對時櫻的稱呼已經從“時同志”到“時櫻”,再到“櫻丫頭”。
如果不是時櫻有意回避“家庭情況”的話題,魏場長都能刨根問底把她家家庭成員認個遍,再通過祖上遠到不行的親戚關系“強行”和她拉近距離。
時櫻心中無奈的嘆口氣,她現(xiàn)在的家庭成分不好,魏場長要是知道她的身份未必肯用她。
這樣瞞著肯定不行,得挑個時間坦白。
同時,時櫻還有些心急,聊了這么久,魏場長一直沒說農場近期的招工計劃,也沒有招攬她的意思。
她有些拿不準,魏場長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不要去其他農場發(fā)展一下?
就算紅星農場沒有招工的想法,借著這個人情,她也得借到實驗室。
這個忙,魏場長應該不會拒絕……
那邊,魏場長也在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