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嫵用手捂住嘴,有人要殺她,且,殺完還要放一把火燒了。
她眼中滿是驚懼!
腦海里瞬間跳出兩個名字,卻沒時間細想。當(dāng)下躡手躡腳走到后窗,輕輕推開窗,又扔一只鞋出去,再次返身藏于狹窄的床底。
幾乎是同一時間,木門“吱呀”一聲開了。寂夜里,那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聽著格外瘆人。
當(dāng)黑色靴子停在床前時,盛嫵雙手緊握匕首,緊張的連呼吸都停頓了!透過縫隙,她察覺另一人從后窗跳了出去。
而眼前那雙黑色靴子,卻始終停在原地不動。盛嫵死死盯著那垂在下方的鋒利刀刃,唯恐他下一刻向床底刺來。
“嘭~”后窗傳來異響,似重物的沉悶撞擊聲,緊接著,黑靴的主人身形一閃,已快速轉(zhuǎn)向窗戶,躍出了窗欞。
盛嫵心念電轉(zhuǎn),不及多想,迅速從床底爬出,手腳并用地沖向桌邊,一把抓起油燈。
她猛地推開門,門外夜色如墨,火油遇上明火的一瞬,“轟”地一聲,火舌猛然竄起。
她轉(zhuǎn)身就向相反的方向跑。
她知道點燃屋子一定會引起殺手的注意,可等他們返回時,寺里的人和寺外的守衛(wèi)都已趕到。
他們絕對不敢人前現(xiàn)身。
盛嫵藏身于西門的隔墻后,待那片火光升騰,有人大呼救火,緊接著響起撞鐘聲,守衛(wèi)聽見聲音火速奔去。
夜里西門上了鎖,可這一處盛嫵事前探過路,她快速跑到西南角,踩著水缸上了一棵歪脖子棗樹,手腕粗的樹指延伸到墻頭。
借著微弱的月光,盛嫵目光緊緊盯著對面,她身材嬌小,應(yīng)該可以在樹枝斷裂前,攀到對面墻上。
她要快,不然被人發(fā)現(xiàn)就前功盡棄了!
汗水沿著她的額角滑落,她第一次爬樹,第一次翻墻,也是害怕的??梢幌氲竭h在西川的棠兒。
她深吸一口氣,俯身抓住另一枝椏。
有驚無險攀到墻頭,又順著墻頭下滑,最后摔在地上,下方墊著松軟的落葉,倒也不是那么疼。
爬起身似沖出牢籠的鳥兒,拼命的往前方跑。
——
半山腰上,馬蹄輕踏,偶爾響起細碎聲響。馬上之人皆未燃火把。夜色將這一隊人馬與蜿蜒的山路融為一體。
夜風(fēng)輕拂,帶動著黑甲的邊角輕輕搖曳,更添幾分冷冽之氣。
最前方那人身姿挺拔,玄衣金冠,一雙鳳眼死死盯著前方火光處,紅與黑交織在眼底,眼神鋒利又陰鷙。
一名黑衣人快速奔來,單膝跪于他的馬下:“陛下,已活捉兩名刺客。二人均沒有舌頭,也不識字。審不出幕后之人?!?/p>
感受上方之人身上散發(fā)出的冷壓,黑衣人低伏下身,道:“陛下,魍魎閣殺手皆無舌,屬下以為他們是魍魎閣的人?!?/p>
“查!將魍魎閣給朕掀個底朝天?!彼緹盥曇舻统?,目光望著那片火光,又問:“她人呢?”
黑衣人:“跑了?!?/p>
夜色中,司燁握著韁繩的五指,倏爾收緊,指關(guān)節(jié)都攥出了響聲,一雙幽幽的眸子轉(zhuǎn)向西邊的山林,問:“她往西跑了?”
黑衣人回:“是,請陛下放心!有風(fēng)隼跟著,她跑不遠?!?/p>
司燁抬起利落的下頜,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笑她不自量力,也笑自已竟信了她。
他將她放在這里,不僅是為了避風(fēng)頭,更是想看看誰會來救她,誰又想來害她。敢對她動心思的人,無論何種原因,一網(wǎng)打盡。
他每日在乾清宮,但她在顯應(yīng)寺的一切,他都知曉。
得知她為了一個包子和別人撕扯,他心疼的當(dāng)即就想把人接回來。
然,風(fēng)隼又傳信說,她每日在寺內(nèi)打探地形,還趁著沒人的時候,將一口老缸推倒,滾到墻邊一棵棗樹下。
她想逃?
可自已明明已經(jīng)放低姿態(tài)對她說了那番話。自已吻她的時候,她也那樣乖巧溫順!
她還答應(yīng)會等他來。
他的阿嫵從沒騙過他,從沒!
為什么?
難道她真的一點都不愛自已了?那個十三歲就入了他眼的姑娘,一見自已就臉紅的姑娘,當(dāng)真不愛他了?
司燁仰視著漆黑的夜空,目光如困獸般閃爍,充滿了不甘和憤懣。
須臾,他抬起右手緩緩搭上腰側(cè)的刀柄,嘴角勾出一絲惡劣的弧度。
想逃!那就把她鎖起來、關(guān)起來、讓她眼里只能看見自已一人,從里到外都屬于他一人。
即便是百年后,也只能躺在他的身側(cè),至死不休!
——
盛嫵一路向西,林木枝葉繁密遮住頭頂?shù)脑鹿?,低低壓壓的墨色讓她瞧不清腳下。
一連被地上的枯木絆倒,她疼紅了眼。卻依舊再次爬起身,即便前方漆黑一片,她也要闖出去。
她怕黑,便讓自已努力回想起那些美好的事。
棠兒的百日宴,二爺抱著棠兒,垂眸淺笑。
除夕夜,桉哥牽著棠兒的手,二爺點燃鞭炮,她給孩子們捂住耳朵。
梅城的舊居,二爺命人在她屋前廊下掛滿了燈籠。一到夜里,即便屋里不點燈,外面的光也能透過窗欞照進屋子里。
夏日里,他們一家四口坐在抱廈內(nèi),春枝取了井中冰好的西瓜,棠兒一看見西瓜籽就皺眉,二爺細心的把籽挑去。
她把最大的那塊拿給桉哥兒,剛滿九歲的桉哥兒,卻搖著頭說:母親吃。
盛嫵紅著眼,回憶著那些過往。
再次絆倒后,她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
風(fēng)隼聽得皺眉,放著好路不走,非要往黑漆漆的林子里鉆。
摔疼了,還不知回頭,驢性!
又想起司燁的乖戾性子,被逮回去,可有得罪受了!不若幫她一次,她若還不上道,就算她自作自受。
當(dāng)即拿出暗器,她往哪跑,便往哪射。逼著她往官道的方向跑。
盛嫵滿臉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