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禮沒回她的話,整個人都出去了。
時知渺連忙從睡袋里爬出來,想說他瘋了嗎?
那是蛇!靈活又刁鉆的蛇!他以為是蒲公英那種傻狗嗎?
他出去跟人家決斗嗎?
如果被毒蛇咬了,那會要人命的!
時知渺攥緊了衣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面,腦海里掠過很多兇險的畫面,心跳也越來越快。
直到外面?zhèn)鱽硪魂嚰?xì)微的聲響,緊接著是一種叫人生出雞皮疙瘩的“咻咻”聲迅速遠(yuǎn)去。
幾分鐘后,徐斯禮回來了。
他重新拉好拉鏈,將登山杖放在一邊。
“沒事了,一條小蛇而已,被我挑進(jìn)草叢里跑了。我沿著帳篷走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條蛇?!?/p>
時知渺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開,后怕和恐懼讓她想都沒想,一頭扎進(jìn)他帶著寒氣的懷里。
徐斯禮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將她整個人圈住,手掌一下下地?fù)嶂暮蟊场?/p>
“沒事了,沒事了,不用怕。”他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響起,低沉而溫柔,“我在呢,一條蛇而已,傷害不了你?!?/p>
……大概是大半夜被驚醒,腦子不清醒吧,時知渺將徐斯禮抱得很緊。
徐斯禮心軟得一塌糊涂,好難得她這么主動。
他耐心地哄了她很久,等她不那么怕了,才拉開睡袋,抱著她一起躺進(jìn)去,用自己的懷抱為她圈出一方絕對安全的領(lǐng)域。
時知渺聽著他的心跳,恐懼漸漸散去。
“睡吧,”徐斯禮低聲說,“我替你守著。”
時知渺蜷縮在他懷里,臉頰貼著他的胸膛,心跳漸漸平復(fù)。
她想說“不用”,但話到嘴邊,又被一種更隱秘的依賴感壓下去。
她最后什么都沒說,只是揪住他胸前的衣料,閉著眼,試圖重新入睡。
然而,經(jīng)歷了驚嚇,神經(jīng)始終無法完全松弛,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沉浮,而她每一次意識模糊地醒過來,都會看到徐斯禮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清晰的眼睛。
他沒有睡,也沒有看手機(jī),或者做任何別的事,他就那樣認(rèn)真地替她守著,不讓任何危險靠近她。
時知渺有一種極其復(fù)雜的感覺,總覺得這不是現(xiàn)實會發(fā)生的事。
他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好了?
這一晚安然無恙地度過。
天蒙蒙亮的時候,徐斯禮把時知渺叫了起來,兩人一起出了帳篷,去看日出。
日出是另一種美,看黑夜被晨光驅(qū)散,看天地被重新點亮,那種生機(jī)勃勃的感覺,讓時知渺都不由自主地彎起嘴角。
閉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晨露的空氣,只覺得身體由外至內(nèi)都被洗滌了一番,十分舒服。
徐斯禮生了一個小爐子,熱了三杯牛奶,兩人一狗,各一杯,然后就開始下山了。
這些露營的裝備依舊不用管,會有人來收拾。
下山比上山容易,時知渺腳步輕快,把徐斯禮都拋在了身后。
“徐太太,睡飽了就不管我啊,我昨晚替你守了一夜,這會兒頭昏腦漲的,你不來扶我,我等下一腳踩空摔下去怎么辦?”
徐斯禮散漫的聲音飄在空氣里。
“摔下去啊,那我就拿走你的全部財產(chǎn),當(dāng)富婆?!?/p>
徐斯禮生氣:“最毒婦人心!”
時知渺嘴上那樣懟他,但腳步確實有放慢,徐斯禮很快走到她身邊,牽住她的手。
時知渺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隨他去了。
他們下山的時候遇到不少開始登山的人,徐斯禮不知道哪來的好心情,欠欠的,對他們說:
“這個點才來,太陽都升到半空了,日出都看不到了,不白來一趟嗎?”
時知渺覺得這人故意挑事,連忙拽著她走:“你要是被人打了,我不會管你的!”
徐斯禮誠懇認(rèn)錯:“不好意思,有點得意忘形了?!?/p>
“……”
他是多敏銳的人,怎么可能感覺不出時知渺對他的態(tài)度有細(xì)微的軟化,而這點變化,就足夠他得意了。
到了山腳下,四輛黑色的轎車列隊??吭诼愤?,一輛送蒲公英回城郊別墅,一輛送時知渺去醫(yī)院。
時知渺上了車,要關(guān)上車門,卻被一只手擋住。
時知渺疑問地抬起頭,徐斯禮站在車門邊,深深地看著她:“謝謝徐太太陪我度過一個愉快的周末,終于打破我們每逢周末必出事的魔咒,我很開心,希望下個周末,我們還能這么開心?!?/p>
什么亂七八糟的……時知渺抿了一下唇:“我上班要遲到了?!?/p>
徐斯禮知道她別扭,笑了笑,幫她關(guān)上車門,往后退了一步,向她擺擺手:“晚上見?!?/p>
司機(jī)啟動車輛,匯入車流遠(yuǎn)去。
徐斯禮轉(zhuǎn)身上了來接他的車,雙腿自然交疊,手肘擱在扶手箱上,支著下巴說:“開穩(wěn)點兒,我補(bǔ)個覺?!?/p>
司機(jī)輕聲應(yīng)了一句:“是。”
身后跟著的是保鏢的車。
到了徐氏集團(tuán),周祺已經(jīng)將他的西裝準(zhǔn)備好,掛在辦公室內(nèi)的休息室里。
徐斯禮在休息室的浴室內(nèi)沖了個澡,換回西裝,等他再走出來,一掃周末的休閑舒適,又變回那個斯文優(yōu)雅的貴公子。
他在辦公桌前坐下,對面是二秘三助,嚴(yán)謹(jǐn)高效地向他匯報著各項工作。
時知渺也到了醫(yī)院,換了無菌手術(shù)服直接上手術(shù)臺。
有段時間沒做手術(shù),她越做越有精力,直接干到下午3點才回科室。
少了煩人的王媱,時知渺覺得空氣都清新了。
她一邊找塊壓縮餅干墊墊胃,一邊拿手機(jī)點外賣——她午飯都還沒吃。
正挑著東西,科室的門突然被咚咚敲響。
時知渺下意識抬起頭,就看到一張明艷動人的臉。
女人的身上也穿著白大褂,一頭長發(fā)在身后簡單扎了個馬尾,沒有任何裝飾,但因為她的頭型圓,看起來也特別精致。
她對時知渺微笑:“你好,是時醫(yī)生嗎?我是今天剛?cè)肼毜男耐饪漆t(yī)生,我叫阮聽竹,職稱是副主任?!?/p>
“……”
時知渺慢慢放下手機(jī),過了幾秒,也對她露出一個淡淡的友善的笑,“你好,我是時知渺,我剛下手術(shù),正要點外賣,你餓不餓?要順便吃點嗎?”
阮聽竹走進(jìn)辦公室,坐在王媱之前的位置上:“謝謝,但不用,我不餓。你吃壓縮餅干墊胃嗎?”
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面包,“你吃這個吧,好吃一點?!?/p>
時知渺也婉拒了。
阮聽竹倒是不勉強(qiáng),微笑點頭,而后就轉(zhuǎn)回頭去看電腦。
時知渺沒了點外賣的心思,就著溫水吃了一塊壓縮餅干。
……她好像不記得她了?
但時知渺卻記得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