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的光刺目,時知渺不適地瞇起了眼睛……這好像是,醫(yī)院病房?
她緩緩轉(zhuǎn)動有些僵硬的脖頸,看到陳紓禾正守在她的床邊,滿臉都是擔(dān)憂。
“渺渺,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陳紓禾連忙湊近了她問。
“……”
時知渺的大腦有幾秒鐘是空白的,夢里的小女孩還殘留在她的腦海里。
但很快,餐廳里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就重回她的腦海,她整個人都是一慌,立刻抓住陳紓禾的手,急切地問:
“……徐斯禮呢?他怎么樣?!”
陳紓禾咬唇:“他被花盆砸中了腦袋,我聽他們說,CT發(fā)現(xiàn)有淤血壓迫到了神經(jīng),所以要立刻做開顱手術(shù)清除。周祺已經(jīng)通知叔叔阿姨,他們跟我同一班飛機趕過來的,現(xiàn)在還在手術(shù)室外?!?/p>
開顱手術(shù)!
時知渺心臟痛了起來,立刻掀開被子要下床:“我要去看看他!”
“渺渺!你先別動!”陳紓禾趕緊按住她,“你身體也很虛?。 ?/p>
對了,她……時知渺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肚子,眼睫閃爍,聲音嘶?。?/p>
“……我的孩子呢?”
陳紓禾表情不忍:“你……你受了太大的驚嚇,加上跌倒的沖擊……孩子,沒保住。”
“……”
仿佛有一道驚雷在時知渺的耳朵里炸開!
時知渺動作完全僵住了。
好一會兒后,她才緩緩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小腹。
……又沒了……
第二個了,又……沒了。
她剛知道的孩子,還沒來得及體會有孩子、要當(dāng)媽媽了的感覺,它就又沒了。
第一次不得已,第二次是留不住。
鋪天蓋地的痛楚讓她承受不住,她倒回了床上,蜷縮起身體,身體無法抑制地顫抖,眼淚也涌了出來。
“渺渺……”
時知渺抓緊了枕頭,無聲痛哭。
陳紓禾眼圈也紅了,她連忙抱住時知渺,聲音哽咽:“渺渺,別這樣,都是意外,我們都不想的,沒辦法的事……你別太難過了,身體要緊?!?/p>
時知渺抓著枕頭的手緊到痙攣,陳紓禾順著她的后背,努力安慰,“而且、而且就算沒掉,這個孩子我們也不一定留啊?!?/p>
“徐斯禮之前吃了那么久的避孕藥,那些藥物在體內(nèi)代謝干凈沒都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本來就不是最適合懷孕的狀態(tài),孩子很容易出現(xiàn)健康的問題……”
“所以就是說,這個孩子跟你沒緣分……”
時知渺連哭都習(xí)慣了隱忍,將嘴唇咬出了血,不肯出聲,但忍到了極限,終究還是在陳紓禾的懷里痛哭出聲。
陳紓禾絮絮叨叨地安慰了她很久,時知渺哭過一場后,情緒稍微平復(fù)了一點,她掙扎著起身:“我要去看他……”
陳紓禾知道攔不住她,只能小心地扶著她,慢慢地走向手術(shù)室。
手術(shù)室外,梁若儀和徐庭琛正焦急地等待著。
梁若儀眼睛紅腫,顯然已經(jīng)哭過一場,看到時知渺被攙扶著過來,她連忙起身迎上去,扶住時知渺的另一邊胳膊:
“渺渺,你怎么樣了?傷到哪兒了?我們剛到,直接來了手術(shù)室,還沒顧得上去看你?!?/p>
時知渺強壓下喉頭的哽咽,搖了搖頭,聲音低?。骸皨專覜]事,就是嚇到了,暈了一會兒。徐斯禮怎么樣了?”
梁若儀的眼淚又落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說:“……不太好。”
“醫(yī)生說淤血的位置不太好處理,我們已經(jīng)把南城和北城最好的腦外科專家都請來了,都在里面……希望斯禮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
她說著就泣不成聲,徐庭琛將妻子的頭按在自己肩上,眉頭緊鎖:“好端端的,怎么會出這種意外?”
……意外?
不。
不一定。
時知渺記得在花盆砸下來之前,她看到二樓走廊上走過一個身熟悉影。
她在這里,不一定是意外。
“爸,媽,”時知渺聲音沙啞而冷靜,“我要離開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我不能讓她跑了,我必須去弄清楚?!?/p>
梁若儀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但看她的樣子也不太好,不放心地抓著她的手:“渺渺,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要去哪里?你不在這里守著斯禮嗎?”
時知渺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媽,我沒事,我去一下就回來……徐斯禮也會沒事的,你別擔(dān)心……我很快就回來?!?/p>
她松開手,轉(zhuǎn)身走,腳步虛浮,卻十分堅定。
陳紓禾扶著她,到了走廊轉(zhuǎn)彎處,她拿出手機,打給周祺:
“周秘書,你聽我說,事故發(fā)生前,我在餐廳二樓的走廊看到了薛昭妍,你去調(diào)取餐廳的監(jiān)控,看一下花盆的墜落跟她有沒有關(guān)系?要是有,你一定要抓住她……一定要!”
周祺馬上道:“夫人,我現(xiàn)在就在餐廳的二樓,我正在檢查欄桿,發(fā)現(xiàn)那些花盆都被動過手腳,這件事絕對不是意外!”
“……”
果然。
時知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一片冰冷:“好。我現(xiàn)在就過來?!?/p>
掛了電話,就要往醫(yī)院外走。
“渺渺!”陳紓禾一把拉住她,又急又氣,“你不要命了嗎?你剛流產(chǎn),身體虛成這樣,怎么能到處跑?”
時知渺看著好友,眼眶依舊是紅的,但眼神卻帶著一種破碎的堅韌。
她咽了一下干澀疼痛的喉嚨,道:“紓禾,幫我個忙,先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流產(chǎn)的事……孩子已經(jīng)沒了,事已成定局,就別讓我爸媽他們跟著一起難過了?,F(xiàn)在徐斯禮傷得更重,別為我分神?!?/p>
“尤其是我媽媽,她的心臟做過手術(shù),本身就受不得接二連三的驚嚇,別再倒一個人?!?/p>
陳紓禾看著她,心疼得無以復(fù)加:“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說的,但是渺渺,你的身體真的需要休息?!?/p>
“這樣吧,我去替你看看,你回病房躺著,等我的消息,好不好?”
時知渺最終點了頭:“好,你去,有任何發(fā)現(xiàn),馬上告訴我?!?/p>
陳紓禾這才放下心,先將她扶回病房安頓好,蓋好被子,叮囑護士多加留意,然后才離開醫(yī)院,趕往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