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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吉時已到!

z次日。

也不知那蘇潤從哪兒借來的一輛牛車,他們算好時辰,便趕著老牛往雁蕩山去??墒亲叩桨氲溃抢吓O袷撬F鹆诵宰?,不管他們?nèi)绾纬榇颍加彩遣豢显俪白摺?/p>

無奈之下,主仆二人只好步行。

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在新娘子上轎的前一刻趕到了。

“停下,停下,沒我這做父親的點頭,這親事做不得數(shù)!”

蘇建榮由蘇潤攙扶著,一邊高喊,一邊伸出手阻止。

不僅僅是那一身大紅的狀元郎,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朝他看來,就連喜樂、鑼鼓也跟著停了下來。

蘇建榮見狀,面上得意非常,他就知道,只要他出手,這婚事便成不了。于是,他抬起因步行而磨出水泡的腳,忍痛又朝前走了幾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雁蕩書院便是這樣無視倫理綱常的嗎?連這點禮數(shù)都不懂,還敢教書育人?”

“簡直——”

“可恥”二字尚未出口,便聽得一聲沉喝自人群中傳來,威壓十足:“哪里來的叫花子,竟敢在御賜之親前造次?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便見兩名身著便裝、腰間佩刀之人,不待蘇建榮反應(yīng),便將他與蘇潤擒住。

“狀元郎與容老先生的外孫女蘇螢之親事,乃是圣上欽賜?!?/p>

只見身著官服的永嘉縣縣令劉顯嶺上前,冷眼看向了被壓著跪在地上的蘇建榮。

“你是什么人,竟敢忤逆圣意!”

蘇建榮怎會知曉這親事還能與皇帝有瓜葛,一聽此言,本想繼續(xù)張口罵街的他,滾動的喉嚨里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但是,這還不夠,只聽得劉大人繼續(xù)道:“雁蕩書院乃容老先生嘔心瀝血所建,廣育英才,清譽在外,豈容你在此隨意叫囂污蔑?”

本來雁蕩書院所處之地清幽,除了學子,甚少有旁人經(jīng)過。然而因著親事,書院停課,學生們大多自發(fā)而來,為書院的喜事添一份熱鬧。

還有雁蕩山腳下的村民,因著迎親隊伍,也有帶著孩童跟著討糖的習俗,所以門前也圍了不少百姓。

劉顯嶺原本想著,蘇建榮遲早會上門吵鬧,到時安排些人手在書院看護,莫要擾了老師清凈。沒成想蘇建榮竟在成親當日吵上門,那么索性當著百姓的面一次性把話挑明,讓蘇建榮再也不敢上門鬧事。

于是,他讓書院下人,將大門敞開,書院的影壁便一覽無遺,只見影壁之上掛著一副金匾,正是當日皇帝賜給容老先生的四個大字:“教書育人”。

“抬起你的狗頭,睜開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教書育人’四個大字,由圣上親筆題寫,圣上特命新科狀元郎攜字賜給容老先生?!?/p>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紛紛對著蘇建榮露出鄙夷眼神,指指點點。

見目的已達,他也不愿再耽擱親事進程,于是走回被壓在地上的蘇建榮身旁,俯下身輕語道:“先不說你早已親手寫下脫親書,與蘇螢脫離父女關(guān)系,你這十余年來更是未盡到父親之責。如今容老先生未找你要過一分一毫,你卻恬不知恥上門來鬧。今日之教訓你好好牢記于心,膽敢有下一次,就不是下大獄那么簡單了!”

說罷,劉顯嶺直起身來,面對眾人,高聲道:“此人擾亂御賜婚事、毀謗書院、壞亂親禮,尋釁滋事,請各位做個見證,本官此刻便押解他前往樂清府衙,交由官府審斷!”

如同死魚一般的蘇建榮被押解而去,人群里依舊議論紛紛,氣氛難免有些凝滯。

大周習俗,新娘的娘家人送嫁只在家中,不能出門。新娘與新郎也不能說或做與婚事無關(guān)之事。幸而有劉大人解圍,可是如今這有些肅冷的氣氛該如何消散呢?

就在此時,只見一名小廝手捧著一盛滿喜錢與糖果的大紅托盤快步而出,跨過院門,便高喊:“吉時已到!”

杜衡定睛一看,不是二嬸身邊的清云還能是誰?

只見清云揚手一撒,銅錢與糖果如雨般落下,孩童們一陣歡呼,呼啦啦地撲上去搶,圍觀的百姓也都笑著伸手去接。

喜樂鑼鼓隨即再次響起,竟比先前更為熱鬧。

原本被打斷的喜事氣氛重新被點燃,見慣場面的喜娘,也樂呵呵地高喊著:“新娘上轎!”

蘇螢終于坐到了喜轎之上。

......

明月高懸。

端坐在婚房的蘇螢還沉浸在成親禮上的喧鬧聲中。眼前還是那方寸之地,雙手也不知是緊張還是等得太久,交纏在一塊兒,似是安撫自己,又像是不知所措。

忽然間,只覺得頭上一輕,她不經(jīng)意地抬眼,就這么與她的狀元郎面對了面。

因不是樂清當?shù)厝?,只是為了親事而置的宅子,所以婚宴上請的客人不多,除了那些知道杜衡是新科狀元郎的官員們,便再無他人。

既是同朝為官也都是當?shù)赜蓄^有臉之人,自是不會鬧得太過,杜衡也得以早早便辭了眾人回到婚房,只是離去之前,他鄭重地朝著劉顯嶺劉大人敬了一杯喜酒。

起初他步履匆匆,出了廳門,被夜風一吹,才覺身上染著薄薄酒氣。他頓住腳步,細細回想,自初見螢兒以來,似從未在她面前飲過酒。

她應(yīng)是不喜聞這酒氣的吧?

他特意放慢腳步,讓自己沐浴在月華之下,由著那夜風,吹散那本就淡淡的氣息。

終于,他站定于婚房之前,一陣感慨涌上心頭,沒想到角門那無意間的一瞥,竟成了此生最難忘,最慶幸之事。

他不由一笑,緩緩推開房門,他的動作極輕,輕得沒有一點聲響,讓房中正在準備合巹酒的喜娘,還有一旁伺候的小草同桃溪都嚇了一跳。

他示意眾人噤聲,喜娘卻還有些遲疑,指著那秤桿似有話說。

杜衡只是輕輕搖頭,示意她們放心退下。成親之前,他早已將所有該行之禮細細預習過。因為他始終覺得,此時此刻,唯有他與螢兒二人,才是最好。

他目送她們退去,輕掩房門。

隨后,他帶著深深笑意,取起秤桿,微微俯身,輕挑那一抹紅色,與心愛之人,面對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