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舟到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兩名保安身上沾滿了血跡。
趙剛見傅宴舟過來,立刻上前。
“傅總,是我們工作失誤!”
傅宴舟抬手,打斷沒必要的道歉。
他看了一眼搶救室門上亮起的燈,“究竟怎么回事?”
趙剛,“我們今天給宋小姐送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里沒人,以為宋小姐是在房間休息,就沒有打擾。
誰知道兩小時之后,我們進去收拾垃圾,桌子上的晚餐還是沒動。
最后……”
趙剛想起在浴缸里見到的那一幕,即便是一個大男人,他都有些發(fā)怵惡心。
“最后是在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了宋小姐。
宋小姐躺在浴缸里,割腕了……”
傅宴舟聽完下屬的話,眉眼之間擰起深深的結(jié)。
他看了一眼時間,“進去多久了?”
趙剛,“剛送進去沒多久?!?p>汪雪盈沒多久便趕到了。
“傅總,望江潮物業(yè)的監(jiān)控我已經(jīng)解決了,醫(yī)院這邊也不會有人泄露,宋小姐的事情,不會有媒體知道?!?p>傅宴舟點頭,“嗯”了一聲。
他指了指那兩名看守宋今禾的保鏢,
“你們倆回去把身上處理一下?!?p>“是,傅總!”
“是,傅總!”
急救室外很快只剩下傅宴舟和汪雪盈。
看著急救室那兩扇緊閉的門,傅宴舟像是回到了六年前。
……
那天,是阿錚的生日。
阿錚早就說過,生日愿望是想跟著傅宴舟嘗試一次野外攀巖。
為了這件事,阿錚求了傅宴舟好久,再三保證,一定會注意安全。
阿錚就是這樣的性子,總有一種魔力,叫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傅宴舟耐不住他軟磨硬泡,答應(yīng)了他。
傅宴舟特意選了一個難度很低,適合入門者的山,就在京都的西郊。
他知道阿錚體力不如自己,便一直在阿錚的下面,亦步亦趨地跟著,保護阿錚。
他也一直在提醒,一定要掛穩(wěn)外掛才可以進行下一步。
可沒想到,意外還是發(fā)生了。
當(dāng)聽到“?!钡囊宦?,傅宴舟腦子里轟然炸開。
他知道,那是金屬掛鉤脫落,砸在巖壁上發(fā)出的聲音。
傅宴舟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伸手抓住了阿錚,可這時候,齊崢半個身子撞在了巖壁上,整個人失去了保護,就那么懸在半空中。
底下就是亂石懸崖。
“阿錚!抓緊我,別松手!”
傅宴舟一只手緊緊抓著巖壁,一只手抓緊齊崢。
可齊崢早就失去理智,本就失去平衡的他,慌亂中不斷掙扎,身子在空中來回蕩著。
傅宴舟還是沒有抓住他
他是親眼看著齊崢?biāo)は氯サ摹?p>他永遠忘不了齊崢那驚恐的眼神,永遠忘不了齊崢朝著他喊“救命”時的絕望……
那是他一生的夢魘。
當(dāng)他送齊崢到醫(yī)院的時候,齊崢已經(jīng)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傅宴舟看著齊崢退被推進手術(shù)室,看著手術(shù)室的那扇門,在他面前闔上。
他寧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齊家人趕到醫(yī)院的時候,齊崢的母親,看見傅宴舟渾身是血的樣子,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齊邵明揪住傅宴舟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他阿錚為什么會出事。
傅宴舟一遍遍念著“對不起”,等來的,是齊邵明暴雨般的拳頭。
他被打得口吐鮮血,和襯衫上,阿錚的血融為一體。
他絕望地看著手術(shù)室的方向,祈求老天能讓阿錚平安。
那一天,在急救室外的那一個小時,是他生命中最漫長的一個小時。
直到醫(yī)生出來,他踉蹌地爬起來,渾身是血。
可聽到的,卻是醫(yī)生的一句:
【抱歉,我們盡力了!】
……
急救室的燈終于滅了。
傅宴舟的思緒被拉回現(xiàn)實。
他看著急診室走出來的醫(yī)生,甚至不敢去聽那個答案。
他怕,六年前的事情再次發(fā)生。
他搭在輪椅上的手甚至都在發(fā)顫,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一團棉花,幾乎要窒息。
汪雪盈并沒有注意到傅宴舟的反常。
她走到醫(yī)生跟前,詢問宋今禾的情況。
傅宴舟看著那醫(yī)生摘下口罩,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那個醫(yī)生在說什么。
直到汪雪盈走過來。
“傅總!”
傅宴舟的耳鳴終于消失。
他張嘴,喉頭滾了幾番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宋今禾……還活著嗎?”
傅宴舟抬頭,盯著汪雪盈,生怕聽到和六年前一樣的答案。
“醫(yī)生說送來得很及時,而且刀口不算很深,人已經(jīng)沒事了?!?p>聽到這,傅宴舟緊抓著輪椅的雙手才稍稍松開一些。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
此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冷汗已經(jīng)打濕了他后背上的襯衫。
“我去抽根煙?!?p>他轉(zhuǎn)動輪椅,來到走廊盡頭的床邊。
點煙的時候,手抖得厲害,試了幾次,才將那只香煙點燃。
濃郁的煙草劃過肺腑,將心底那些不安和愧疚全都卷起。
傅宴舟在吐出的那串青霧中,像是看到了齊崢。
他還是當(dāng)年的模樣,當(dāng)年,墜落懸崖,渾身血淋淋的模樣。
傅宴舟聽見齊崢質(zhì)問他,為什么沒有照顧好宋今禾母女,為什么讓他心愛的女人,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傅宴舟拿起指間夾著的香煙,湊到唇角深深吸了一口。
他閉上眼睛,任由阿錚在他的腦海里折磨他……
宋今禾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見了窗邊的男人。
“宴舟……”
她虛弱地喚他,聲音哽咽。
傅宴舟背對著她,聽見身后的聲音,并沒有轉(zhuǎn)身。
宋今禾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赤腳下床,來到傅宴舟的身后,緊緊抱住了他。
“宴舟,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不要不理我,不要把錦星從我的身邊帶走,你明明知道,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我只剩錦星和你了……”
傅宴舟推開宋今禾。
“先好好休息?!?p>宋今禾搖頭。
她蒼白著一張臉,神色可憐。
“宴舟,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做那些事情是因為,我喜歡你……
從嫁給你的那天起,我就愛上了你。
宴舟,我做的一切,只是為了配得上你……”
宋今禾終于可以對傅宴舟說出埋在心底多年的愛意。
她踮起腳,吻上男人的唇……
林知晚一早就趕飛機回滬城,落地滬城才剛剛八點。
她想給媽媽同一個驚喜。
出了機場,她的手機收到一條信息。
是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