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表情稍縱即逝,很快就被他掩藏下來。沈同抬起頭,笑道:“太太您多想了,當年我就跟另一位催眠師合力去醫(yī)治白女士的抑郁癥,治好后拿了韓總(韓泰)的酬金便離開了京城。太太,沒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p>
“我送您?!?/p>
“不用了太太,外面冷,別凍著您?!?/p>
沈同起身。
拎著醫(yī)藥箱快步離開。
剛切好水果過來的管家在客廳門口撞上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便匆忙走了。韓叔頓了兩拍,走進客廳,把果盤放在時音手邊,嘟囔著:“這沈醫(yī)生是怎么了?像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慌慌張張的?!?/p>
“不太清楚。”時音道。
“對了太太,幾分鐘前韓宅的李管家打來電話,說白女士今天又跟韓泰吵了起來,一怒之下砸了后院祠堂韓家祖宗的幾個牌位,韓泰一時間情急推了她一把,她撞到了神龕上,當場暈了過去,現(xiàn)在送醫(yī)院去了?!?/p>
時音沒說話。
手機這會兒響了鈴。
她拿了起來,見到韓湛發(fā)來的微信:“老婆,我到迪拜機場了,在休息室候機。他們這邊的商務(wù)艙果盤不錯,有你喜歡吃的車厘子?!?/p>
“(櫻桃照片)”
“今天這邊下雨呢,飛機或許要延誤。”
“線上會議又來了,老婆,我開完會找你,通個視頻啊,非常想念你。”
“ (づ ̄ 3 ̄)づ”
時音引用了他的每一條信息,挨個回復(fù)。
連顏文字小表情都沒落下。
像是想到什么,時音從貴妃椅沙發(fā)上起身,與面前的管家打了聲招呼:“韓叔,我出去一趟,去取給阿湛訂的生日禮物?!?/p>
在新西蘭,時音給他慶了兩次生日。
她說過。
今后的每一年都會為他慶生。
上個月還沒回國,時音就在思考他二十九歲的禮物。其實,不管她送什么,韓湛都會很開心。但她想讓他更高興些,所以弄了許久。
半小時后。
保時捷Macan駛?cè)隝FS國金中心立體車庫。
時音搭乘電梯去了二十樓,進了一家私人的繡品店。老板見她來,連忙迎著去大廳,隨后讓人捧來一幅用精致相框圖案裝裱好的點鉆圖畫,拿到時音面前:“時小姐,您看這個裝裱的框架還滿意嗎?”
她也是偶然上網(wǎng),看到了這種點鉆圖。
一顆又一顆顏色各異的小鉆,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她和韓湛的雙人圖。這種小鉆都是塑料的,成本很便宜,七八十塊錢。
就像網(wǎng)友說的。
做完這幅點鉆的圖畫,不需要很多錢,但需要很多時間和更多的愛。
時音在新西蘭的時候就偷摸摸地做,在他去書房忙工作,在他去廚房做飯,在他外出買東西等各種他看不見的時候,躲在主臥里,拿著鑷子,一顆一顆地把鉆石點上去。
回了京城還點了幾天。
大概是韓湛出差的前一天做完的。
她找了家私人的繡坊,這邊有許多精致的裝裱框架。時音看著面前的成品,非常滿意,尤其是右下角的刻字:時音&韓湛
刻得很好。
像一對天生的情侶名。
時音在店里等了幾分鐘,拿穩(wěn)了老板打包好的圖畫,離開店鋪下了樓。她將東西輕放在后車座,隨后又折返商場。
入冬后韓叔腿腳不好。
順路經(jīng)過這邊,她幫忙去中醫(yī)館拿了些藥。撐著傘從老街的青石小巷出來時,迎面撞上了抱著一束白菊花的孟希。
對方顯然也驚訝,“二小姐?”
時音看了眼她手里抱著的白菊,又瞥了眼??吭谒蠓讲贿h處打著雙閃的那輛低調(diào)冷峻的黑色賓利慕尚。
“今天是陸醫(yī)生親姐姐的忌日,陸家人都去墓地,我目前的身份,也得配合去一趟。二小姐,您怎么買中藥?您病了?”
“給韓叔買的?!?/p>
“哦哦,今年的京城冬天特別冷,您畏寒,要注意保暖?!?/p>
“我會的?!?/p>
“那二小姐我就先走了。”
時音嗯了一聲,聽著孟希走遠的腳步,她轉(zhuǎn)過頭,望見女人單薄的身影走在冰雪皚皚的街道,而后進了那輛賓利車。
“滴——”
刺耳的鳴笛聲猶如海嘯般襲來。
一輛失控的電瓶車直直地朝她沖來,饒是再怎么反應(yīng)快,時音還是踉蹌了幾步,跌倒在旁邊的雪地里。
周圍的人陸續(xù)走了過來。
攔住開電動車的小伙。
讓他承擔責任。
在嘈雜的議論聲中,兩名便衣保鏢擠開人群箭步上前,將時音從地上扶了起來,嚇得心臟都要停了:“太太,您沒事吧?哪里受傷了嗎?我們送您去醫(yī)院!”
他們倆是韓湛從傲鷹隊伍里挑出來的。
兩年前就跟著她。
隨時保護她。
時音站穩(wěn)了步子,她沒有回保鏢的話,也沒顧上手上的擦傷,先一步看向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跌落在地的時候掌心朝下,戒指被刮花了,也壓彎了。
“太太……”
“我沒事?!睍r音緊握住右手的戒指,吩咐道:“阿北,你去地庫把我的車開上來。阿南,你馬上聯(lián)系一家珠寶店,我的戒指損壞了?!?/p>
白雪紛飛。
時音手被凍紅了。
包里的手機這時響起了特別關(guān)注的鈴聲,時音連忙拿了出來,見韓湛的新消息:“老婆,我登機了,今晚就能到德國?!?/p>
“(迪拜陰雨的機場景象)”
“落地慕尼黑就給你打視頻電話?!?/p>
“我看了京城的天氣預(yù)報,今天又下大雪了。老婆,上班的話讓司機送你,不要自已開車,我不放心。下了班呢,就乖乖待在家里,別出去走動,免得受寒感冒。”
“我在機場買了條手串?!?/p>
“(手串圖片)”
“淡粉色的瑪瑙,是不是很漂亮?”
“我看見它的時候,就想到你戴著一定好看,便立馬買了下來?!?/p>
“老婆,很想你?!?/p>
“老婆,晚上見?!?/p>
“(づ ̄3 ̄)づ╭?~”
冷風凍人。
時音卻摘下另一只手套,纖細的手指敲著屏幕鍵盤,一條一條引用他的話,逐個回復(fù)。
阿北開了車,載著她回了北山別墅。阿南聯(lián)系到了一家珠寶店,上門取了她損壞的戒指,說是一周左右修復(fù)好,保準百分百復(fù)原。
這一整個下午時音都在主臥。
她先藏好點鉆的圖。
又翻出禮盒。
看了看里頭她親手折的299只千紙鶴,還有一張寫滿了祝福的賀卡,以及一本他們倆在新西蘭兩年的合照相冊。
仔細確認。
她笑著合上蓋子,放進衣柜抽屜最里層。
主臥客廳方向傳來來電鈴聲,時音連忙從地毯上爬起來,摸了摸身旁阿修毛茸茸的腦袋,眉眼笑得很彎:“阿湛打電話來了,估計是飛機剛落地德國,咱們?nèi)ソ与娫?。?/p>
狗子站起身。
就已經(jīng)看不見時音的背影。
接韓湛的電話,她總是用跑的。
衣帽間離客廳并不遠,時音幾秒鐘的功夫就跑了過來。她拿起正在響鈴的手機,來電顯示并不是韓湛的微信懶羊羊頭像,而是華國駐迪拜大使館:“請問是韓湛先生的家屬嗎?從迪拜飛往慕尼黑的國際4095次航班發(fā)生意外,韓先生遇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