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開始上菜,介紹菜品:“翡翠豆腐。采用剛生發(fā)嫩芽的毛豆和打碎的扇貝,加入蔥和蒜一起煸炒。吃起來鮮甜清香……”
最后,服務員端上一例白色小瓷盅,里面是黃花鮮肉湯。
薛一一終于收起面前的調查報告,放在一旁,讓出位置放小瓷盅。
菜上齊,服務員頷首:“請慢用?!?/p>
薛一一用熱毛巾擦擦手,開始動筷。
施璟伸手:“碗。”
薛一一不明所以看著施璟,把自己的小碗遞過去。
施璟舀兩勺翡翠豆腐進小碗,遞還薛一一。
薛一一小小嘗一口,眼睛倏然亮起來。
她將碗里的翡翠豆腐吃完,自己又舀兩勺。
迎上對面視線,翹著晶瑩的唇角,對他一笑。
吃完飯,施璟送薛一一回公寓。
車停在巷子口,施璟跟前幾次一樣,并不下車,坐在駕駛位上,等看不見薛一一身影時,熟稔地摸出煙盒,咬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一口。
細密煙霧在眼前消散,胸口悶郁一點不減。
施璟撥一通電話。
對面說,人已經(jīng)進去了。
接下來是偵查,審訊,起訴,庭審,之后是判決……
對面人老道地分析,在兒童買賣和QG買賣犯罪事實中,關瀚海只是無知的傀儡,就算疊加多年前的猥褻女童案件,也判不了死刑。
施璟哼笑一聲,手指捏著煙蒂拿開,長長吐出一口煙霧:“誰說要他死了?”
對面人疑惑。
涉案人中,施璟最關心的,不就是這個叫關瀚海的嗎?
施璟抖抖煙灰,似笑非笑:“叫人好好‘招待’他,可千萬別讓他死了……”
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
那有什么好?
他要他,求生無門。
求死無路。
長命百歲……
五月。
陽光日漸熾熱。
街邊綠植色彩濃得發(fā)亮,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在醫(yī)院住了一百天的施裕,坐著輪椅出院了。
施裕把施璟叫到書房。
施裕:“天氣熱了,我打算跟爸回宜州避暑?!?/p>
施璟挑起眉梢:“公司呢?”
施裕沉默幾秒,欣慰地笑笑:“老二,你為什么回來?”
施璟坦言:“你出車禍,家里亂了,公司也亂了?!?/p>
施裕點點頭:“我曾經(jīng)也這樣想,所以再累也不敢停下來。”
一場車禍。
讓他知道,他是可以停下來的。
施璟看穿這場聊話,無聲一笑:“大哥,你這是準備撂挑子了?”
施裕語色滄桑,無盡疲憊:“老二,我累了?!?/p>
施璟神色收斂。
施裕摸摸胸口,沉沉地說:“我想休息了?!?/p>
施裕幾年前心口痛,查出冠心病,一直在用藥物控制。
此事只有兄弟二人知曉。
施裕:“這事兒我已經(jīng)跟爸說過了?!?/p>
施璟瞧著施裕。
施裕點頭:“爸同意?!?/p>
施璟移開目光。
施裕:“老二,其實你也很想得到爸的認可吧?”
施璟訕笑一聲,很是不解:“我為什么要得到他的認可?”
他聳聳肩膀:“我只是沒想到,他能同意把公司交給我,也不怕我給他敗了?!?/p>
父子間的問題,不是一天兩天。
也不是一言兩語。
施裕中立地說:“關于媽的那件事,我站在你們倆的立場,我覺得你們倆都沒錯。爸手下那么多人,都是跟他拼命過來的,當年時局如此,他不能只顧自己的仇……”
提到這事兒,施璟立刻額爆青筋。
他全身豎刺,憤恨地看過去:“那他呢?他不能自己去報這個仇嗎?”
施裕沉默了半分鐘:“他走了,下面那些人怎么辦?”
被劃為黑勢力。
被清掃嗎?
施裕:“他當時不動,那些人就都有家。”
書房靜得落針可聞。
施璟扯開嘴角:“真?zhèn)ゴ?。?/p>
施裕盡力地磨合二人關系:“你在MXG那幾年,爸每日都去佛堂,我覺得他是怕你出事?!?/p>
施璟對這種不切實際的表面行為很是不屑。
施裕敞白了說:“你不是也很懂怎么拿捏爸嗎?”
施璟不語。
這場聊天,不歡而散。
但有結局。
沒幾天,施裕就同施老爺子一起回宜州了。
中安保,完全交到施璟手上。
秦英沒鬧。
施璟推測,大概是施裕坦白了自己的病情。
沒過幾天,秦英也去了宜州。
是出于幾十年的夫妻情分,還是心如死灰,就不得而知了。
五月下旬。
MXG發(fā)生政.變,幾股勢力重新劃分地盤。
施璟過去一趟。
再回國,已經(jīng)完全感覺到夏日氣息。
干燥,悶熱。
非公募慈善基金會正式成立,辦公地點選在CY區(qū),開始有條不紊地招兵買馬。
基金理事會成員包括理事長、副理事長、秘書長以及其他理事等。
這些掛名人,平時見不到影兒。
薛一一卻在還沒正式入職前,就統(tǒng)一見了一遭。
是施璟組了個飯局,說順道帶上她。
一桌十三個人,施璟只重點給薛一一介紹了兩個人。
顧崢和紀昭明。
紀昭明來事:“一一,還記得我嗎?”
薛一一看看施璟。
施璟:“你不記得?!?/p>
于是,薛一一對紀昭明搖頭。
紀昭明瞥一眼施璟,再笑看著薛一一,舉起鮮榨果汁:“這次碰個杯,下次就記得了?!?/p>
薛一一端起果汁,隔著施璟,跟紀昭明碰杯。
觥籌交錯,大家從基金會聊到其他公事兒上。
薛一一也懂。
這群人的重點,都不在基金會。
他們只是正好需要一個紐帶將他們牽扯起來。
而基金會,就是那個紐帶。
除了聊公事兒,也聊私事兒八卦。
就比如坐薛一一斜上方那個男人,引出一個話題:“杜家那個小兒子,還記得嗎?”
男人形象地抽抽鼻翼:“吸…的那個?!?/p>
有人感興趣地搭話:“怎么了?倒是很久沒聽說過他的事兒了。”
男人:“把自己吸死了?!?/p>
席間安靜一下,卻并不是為死者默哀,起聲時只有更大的好奇:“不是說戒了嗎?”
男人:“這種東西碰了,能戒掉?復.吸幾次了。”
他形容得叫人頭皮發(fā)麻:“你們是沒看到,斷氣兒前在地上爬,身上沒有一塊兒好地方,全是血口窟窿,那個血管在骨頭上面跳,肉都是爛的…嘖嘖嘖……”
‘噠噠。’手指敲桌面兩下。
所有人看向施璟。
包括旁邊的薛一一。
施璟:“吃飯呢,惡不惡心?”
紀昭明的妹妹紀昭霓插聲兒:“不惡心不惡心,你繼續(xù)說……”
紀昭明提醒:“別什么事兒都好奇!”
紀昭霓悻悻閉嘴。
薛一一抱起捧了好久的果汁杯,喝一口。
施璟身子稍稍歪過去:“你倒是聽出了神兒,不怕?”
薛一一搖頭。
沒見著,就不怕。
新的話題很快又聊起來,沖著打趣紀昭明去的。
說他最近被家里強勢催婚。
紀昭明大概喝了點酒,也不叫施總了,叫起了‘施二’。
他咂咂嘴巴,不服地問:“你比我還大一歲呢,你們家老爺子沒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