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忙完了?那些倭國人沒再鬧什么笑話吧?”
林臻一手攬著她,一手繼續(xù)喂她喝羹,低笑道:“還能鬧什么笑話?不過是按捺不住,今日去了市井閑逛,想必是被安州如今的景象驚到了?!?/p>
“哦?”慕容嫣來了興趣,仰起臉看他,鳳眸中閃著狡黠的光,“他們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被朕屠過的城百姓還能笑得出來?”
“嫣兒明察秋毫?!绷终榈皖^,在她光潔的額上吻了一下,“民心如水,載舟覆舟。嫣兒先以雷霆手段擊碎舊秩序,再施以雨露恩澤,重建家園,百姓得了實惠,自然歸心。倭國僻處海島,只知劫掠,豈懂治國安邦之道?他們看到的‘升平’,正是嫣兒你一手締造的奇跡。”
慕容嫣被夸得心花怒放,得意地皺了下鼻子:“那是自然!朕又不是只會殺人對聽話的子民朕可是很大方的!”
她說著,又想起什么,撅起嘴,
“不過那個倭國公主看人的眼神怪怪的,朕不喜歡,夫君明天接見,你替朕打發(fā)她好了,我不想跟她多說話?!?/p>
“好,都依你?!绷终閷櫮绲貞?yīng)道,將最后一口羹喂給她,然后拿出絲帕,細心替她擦拭嘴角,“明日為夫去見她,看看她究竟還有什么說辭。若還是那些阿諛奉承之詞,便直接打發(fā)他們回去?!?/p>
慕容嫣滿意地點點頭,像只吃飽喝足的貓兒,在他懷里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夫君,我困了,抱我去睡覺。”
“好?!绷终槿崧晳?yīng)著,輕輕將她橫抱起來。
慕容嫣雙臂自然地環(huán)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胸前,呼吸漸漸均勻。
就在林臻抱著她,轉(zhuǎn)身走向里間寢榻的剎那——
動作帶著全然的信任與安寧!
那在榻上鋪散凌亂、垂落在地的五丈墨金色拖尾被帶動,唰啦一聲,如同流水般滑過地毯!
隨著拖尾的悄然飄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線密織、在寢殿溫馨燭光下閃爍著幸福與滿足光芒的“滿地織金”內(nèi)襯!
百鳳朝陽的紋路在瞬間閃現(xiàn)出如同家燈火般溫暖而耀眼的金芒,那光芒充滿了被愛包圍的安寧、對自身成就的驕傲以及對瑣碎干擾的不屑一顧,尊貴、輝煌,且?guī)е环N沉浸在美滿生活中、無暇他顧的絕對優(yōu)越感!
這驚鴻一瞥,是她內(nèi)心世界最真實的寫照,與倭國使團的困惑形成了鮮明對比。
裙擺落下,將那片溫暖的金光與滿室的溫馨一同掩蓋。
林臻將慕容嫣輕輕放在柔軟的寢榻上,為她蓋好錦被。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眼中充滿了無盡的愛憐。
殿外,倭國使團還在為看到的“異常”景象而困惑不已;殿內(nèi),締造這一切的女帝,卻在她最愛的夫君懷中,沉入甜蜜的夢鄉(xiāng)。
帝國的強盛與個人的幸福,在此刻完美交融。
......
圣徽二年,八月初五。
安州城行轅,一處用于處理日常事務(wù)的偏殿議事廳內(nèi),氣氛莊重而不失雅致。
既然女帝慕容嫣明確表示不愿再親自接見倭國使臣,那么依照禮制,由攝政親王、女帝的皇夫林臻出面接見,已是極高的規(guī)格,也符合外交慣例。
櫻花內(nèi)親王在得到通傳后,懷著比覲見慕容嫣時更加復(fù)雜忐忑的心情,步入了議事廳。
她今日依舊穿著較為正式的倭國宮裝,但比起上次覲見時的隆重,稍顯素雅了些,或許是想展現(xiàn)出一種誠懇求教的姿態(tài)。
她的護衛(wèi)統(tǒng)領(lǐng)大伴駿河,作為使團重要成員,也被允許隨行,但只能肅立在廳門內(nèi)側(cè),與幾名大乾侍衛(wèi)一同候著。
議事廳內(nèi),林臻并未端坐于主位之上,而是站在一幅巨大的遼東及周邊海域輿圖前,負手而立,似在沉思。
他身著一襲玄色暗金紋親王常服,腰束玉帶,身姿挺拔如松,雖未佩劍,但那股久經(jīng)沙場、執(zhí)掌權(quán)柄的沉穩(wěn)氣度,卻自然而然地彌漫開來。
聽到通傳,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容平靜,目光溫和卻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深潭,讓人不敢直視。
“倭國使臣櫻花內(nèi)親王,參見大乾攝政親王殿下?!睓鸦▋?nèi)親王依照禮制,深深鞠躬行禮,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內(nèi)親王不必多禮,請坐。”林臻微微頷首,聲音平和,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率先在主位一側(cè)的紫檀木扶手椅上坐下,姿態(tài)優(yōu)雅從容。
櫻花內(nèi)親王道謝后,在對面下首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交疊置于膝上,顯得有些拘謹。
大伴駿河則在她側(cè)后方挺身肅立,目光低垂,但眼角余光卻時刻關(guān)注著林臻,帶著武士本能的警惕。
短暫的沉默后,櫻花內(nèi)親王鼓起勇氣,抬起頭,看向林臻。
這是她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相對平和的環(huán)境下仔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大乾親王,慕容嫣女帝最信任的伴侶與股肱。
只見他面容俊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下頜線條清晰,雖已年近三旬,但歲月并未在他臉上留下過多痕跡,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男性的沉穩(wěn)與魅力。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雙眼睛,深邃如海,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察人心。
與他相比,櫻花內(nèi)親王忽然覺得,自己以往在倭國見過的所謂青年才俊、勇武將軍,都顯得那么稚嫩和粗鄙。
“親王殿下,”櫻花內(nèi)親王深吸一口氣,用盡量流暢的漢語問道,這也是她此行最大的困惑,“外臣近日在安州城內(nèi)走動,見見百姓生活井然,市井繁榮,人人面帶滿足之色這與外臣來前所聞貴國陛下當初在此地的舉措似乎頗為不同。外臣愚鈍,實在不解這究竟是為何?難道過去的慘劇,他們都忘了嗎?”
她問得有些急切,甚至有些失禮,但這疑問憋在她心里太久,不吐不快。
林臻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不悅,反而露出一絲淡淡的、仿佛早已料到的笑意。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手邊的青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動作舒緩而優(yōu)雅。
放下茶盞后,他才將目光投向櫻花內(nèi)親王,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內(nèi)心的迷茫。
“內(nèi)親王有此疑問,實屬正常?!绷终殚_口,聲音沉穩(wěn)有力,如同山澗溪流,不疾不徐,“你看到的,是結(jié)果。而過程,往往被表象所掩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旁肅立的大伴駿河,后者感受到那目光,不由自主地將頭垂得更低。
“治國安邦,如同醫(yī)病。”林臻繼續(xù)道,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智慧,
“高句麗昔日,積弊已深,頑疾入骨。王室腐朽,貴族貪婪,官吏盤剝,民不聊生。其狀,猶如一棵內(nèi)部早已被蛀空的大樹,外表雖存,實則搖搖欲墜?!?/p>
他的比喻形象而深刻。
“陛下?lián)]師東征,海州、安州之戰(zhàn),看似酷烈,實則是以雷霆手段,斬斷腐根,剜去毒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