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
地牢里死一般寂靜,只有他指節(jié)敲擊的輕響和水珠滴落的“滴答”聲。
危機也是機遇!
南軍想讓瓦剌成為朱棣的麻煩?
那自己,為什么不能讓這個麻煩,變成朱棣的磨刀石,變成太子朱高熾的功勛簿?
一個偏安一隅、毫無建樹的太子。
和一個親臨死戰(zhàn)、守住國門的太子,在朱棣心中的分量,將是天壤之別!
朱高煦和朱高燧那兩個小子,不是一直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嗎?
就讓這場北平之戰(zhàn),徹底斷了他們的念想!
一個大膽到近乎瘋狂的計劃,在江澈的腦中瞬間成型。
他站起身,木凳在地面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阿古蘭的身體猛地一抖,驚恐地抬頭看他。
只見江澈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打開了那把沉重的鐵鎖。
鐵門被推開,發(fā)出“吱呀”的呻吟。
江澈一步一步,走進了牢房。
陰冷潮濕的氣息,混雜著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撲面而來。
阿古蘭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你想干什么?!”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
江澈沒有回答,走到她面前,昏暗的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又長又大。
阿古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凝固了。
一個最可怕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她的腦海。
不!
江澈伸出手,不是去撕扯她的衣服,而是伸向了鎖住她手腕的冰冷鐵鏈。
咔的一聲輕響,束縛住她右手腕的鐐銬被打開了。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非但沒有讓阿古-蘭感到絲毫放松,反而讓她徹底崩潰了。
在她看來,這卸下枷鎖的舉動,不是釋放,而是為了更方便地施暴!
“滾開!”
積壓在心底的恐懼和屈辱在這一刻轟然爆發(fā)。
阿古蘭像一頭發(fā)了瘋的母豹子。
用剛剛被解放的右手,尖利的指甲狠狠抓向江澈的臉!
“別碰我!你這個魔鬼!”
江澈反應極快,頭微微一偏,躲過了直取面門的一爪。
但那尖銳的指甲,依舊在他的脖頸上劃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他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動作。
阿古蘭已經(jīng)用盡全身力氣,朝他撞了過來,張嘴就想去咬他的手臂。
與其被他用那種方式侮辱,她寧愿現(xiàn)在就死在這里!
“你給我滾!滾??!”
她連抓帶撓,連踢帶咬,毫無章法,完全是困獸的最后掙扎。
華貴的衣袍在撕扯中發(fā)出刺啦的聲響。
烏黑的長發(fā)胡亂飛舞,她此刻狼狽得像個街邊的瘋婆子。
哪里還有半點瓦剌公主的高貴模樣。
“夠了!”
江澈一聲斷喝,讓阿古蘭動作一滯。
他抓住這個空隙,手臂一振,一股巧勁發(fā)出。
阿古蘭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
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墻上。
她瞬間脫力,癱軟在地,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和胸腔里劇烈的心跳。
江澈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冷漠。
他抬手,用拇指隨意地抹去脖頸上的血珠。
這點小傷,對他來說,和被蚊子叮一下沒什么區(qū)別。
阿古蘭癱在地上,終于徹底安靜下來。
她仰頭看著這個男人,他制住了自己,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南軍告訴你們,攻下北平,城中的財富、女人,任由你們瓦剌劫掠,對嗎?”
江澈開口了,可每一句話,都讓阿古蘭的心跟著顫一下。
這正是她父汗和南軍使者密談后的承諾!
這個男人怎么會知道?
“他們還告訴你們,燕王朱棣的精銳都在南方,北平空虛,一觸即潰?!?p>江澈向前一步,蹲下身,與癱坐在地的阿古蘭平視。
這個動作,讓阿古蘭本能地向后縮了縮。
“多么美妙的許諾?!?p>江澈的語氣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弄。
“就像獵人掛在陷阱上的那塊肥肉?!?p>“你……你胡說!”
阿古蘭的聲音底氣明顯不足。
“我胡說?”
江澈扯了扯嘴角:“公主殿下,你用你高貴的腦子想一想。你們瓦剌數(shù)萬鐵騎,不遠千里而來,是為了什么?財富?女人?”
“不,你們是為了打破大明的壓制,是為了草原的未來!”
“可南軍呢?”
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
“他們只是想讓你們瓦剌的勇士,用血肉去消耗燕軍的兵力,你們是炮灰!”
“打贏了,你們慘勝,精銳盡失,南軍會輕易地從你們這頭疲憊的猛虎嘴里,搶走北平這座最豐美的果實,到時候,他們會給你們什么?幾句口頭上的感謝,還是一紙空文的盟約?”
“打輸了,你們更慘,數(shù)萬大軍埋骨于此,瓦剌數(shù)十年都恢復不了元氣,而燕王朱棣,則會踩著你們的尸骨,成就他守住國門的赫赫威名!”
江澈的語速不快,但字字誅心。
讓阿古蘭的臉色由漲紅變?yōu)樯钒?,呼吸越來越急促?p>這些可能性,她不是沒有想過。
但草原兒女的豪情,以及南軍使者描繪的美好藍圖。
讓她和她的父汗選擇性地忽略了這些最壞的結(jié)果。
他們被巨大的利益沖昏了頭。
此刻,被江澈這個敵人血淋淋地揭開,現(xiàn)實的殘酷讓她遍體生寒。
“無論勝敗,你們瓦剌都是最大的輸家,唯一的區(qū)別,是死得壯烈一點,還是窩囊一點。”
“不……不可能……”
阿古蘭喃喃自語,眼神渙散,信念在這一刻出現(xiàn)了劇烈的動搖。
“我們和南軍是盟友……”
“盟友?”
江澈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你們瓦剌眼中,我們中原人是什么?是兩腳羊,是予取予求的獵物,同樣,在我們中原人眼中,你們這些塞外異族,又是什么?”
“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p>“南軍和我們,只是大明內(nèi)部的權(quán)力之爭,而你們,是外敵。”
“你說,當兄弟鬩墻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一頭餓狼,兄弟倆會先做什么?”
阿古蘭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
她不是蠢人,她瞬間就明白了江澈的意思。
先殺狼,再分家產(ch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