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這話一問出來。
連霍正誠的臉色都變得陰沉起來。
拿起拐杖,就往霍明達身上招呼。
“你聽聽,你問的這是什么?你在詛咒你的兒子活不了是不是?”霍正誠每一下都打的特別重。
霍明達不敢還手,只有躲的份,“爸,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萬一時序出了事,咱們后面的事情,還是要做啊,如果沒有萬全的準備,那后面亂成一鍋粥,這不是讓江城的人,看咱們霍家的笑話嗎。”
說到底,還是做了霍時序死的準備。
霍明達能接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霍正誠不行。
霍時序從很小的時候,他就親自帶在身邊教導,他最疼這個孫兒,他是霍家唯一的希望。
他不準……
“如果老天爺非要收一條人命,那就來收我的命,不要讓時序離開,他才三十歲,他還年輕啊,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
霍正誠眼眶透出血一般的紅。
像在跟死神交換條件。
陳伯怕老爺子太激動,嘎了。
趕緊勸他,“老太爺,孫少爺福大命大,您別太擔心了,要注意身體啊?!?/p>
氣氛一度沉悶。
走廊上變得靜悄悄。
差不多凌晨兩點的時候,急救室的門,才再次打開。
這次醫(yī)生摘下口罩,疲憊的望向了家屬。
“病人算是搶救過來了,不過他的肺功能還是不太行,如果要身體健康……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贬t(yī)生可能也怕刺激到家屬,但不把病情交代清楚,又不行,“實在不行就換肺,但換肺的五年生存率也不高,還有待商榷,不管怎么樣,病人現(xiàn)在救活了,先送去觀察室吧?!?/p>
江淮哭了,藍旗也哭了。
有劫后余生一般的慶幸。
但這份慶幸并不多。
大家都很沉重。
“阿姨,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呢,您放心,我會陪著他的?!?/p>
藍旗點頭。
她想,兒子一定也希望宋南伊在他的身邊陪著。
“有你在,我放心。”
霍老爺子去看了一眼霍時序。
握了握他還保有溫度的手,眼中依然透著心疼和悲傷。
像是跟他講,也像是跟自己講,“好好的養(yǎng)病,聯(lián)姻的事情,日后再說,身體要緊?!?/p>
很傷感。
通常人會在面臨死亡時,釋懷很多。
誰也不會是例外。
等所有人,相繼離去。
宋南伊這才走進了觀察室,看了霍時序一眼。
他一直在睡著,麻藥勁還沒有過去。
挺抱歉的。
她一直不知道他傷的這么重。
從觀察室,推到病房。
宋南伊寸步未離。
累了就靠床邊,瞇一會兒。
醫(yī)生過來叫家屬去做病情分析。
宋南伊這才將霍時序交給江淮,“江特助,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去就來。”
“您放心?!?/p>
霍時序醒來時,他目光是呆滯的,一直盯著雪白的天花板,不說話,好像呼吸也不是那么的有力。
“霍總?”
“霍總,您醒了?”
江淮沒敢大聲,輕輕的喚他。
霍時序的眼睫微微顫了顫,視線模糊。
聲音虛弱的問,“江淮……我睡了多久?”
“沒多久,霍總。”江淮立刻俯身,聲音放得又輕又穩(wěn),“手術(shù)很成功,醫(yī)生說您需要好好休息,會康復的?!?/p>
霍時序的目光有些失神,望著慘白的天花板,“江淮……我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座霧蒙蒙的橋頭,橋下河水漆黑無聲。
有人從后面推著他,逼他過橋。
他拼命掙扎、叫喊,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也沒有人理會他。
霍時序大口呼吸。
臉憋的通紅。
江淮緊張的勸他,少說幾句,“霍總,只是個夢而已,不重要的,您先休息一會兒?!?/p>
他吃力的搖了搖頭,“江淮,我想我的心愿,可能這輩子都完成不了?!?/p>
“霍總,您別胡思亂想的,太太她守著您幾天了,一直是寸步不離的,剛剛醫(yī)生叫她去說病情去了,馬上就能回來。”
江淮的勸慰,沒起太大的作用。
霍時序預(yù)想自己要死了。
而且是不久之后的事情。
江淮明白,霍時序口中所謂的遺憾,大概就是和宋南伊復婚的事情。
“霍總,等您病情好一些,再慢慢跟太太講,我想她一定會同意跟您復婚的?!?/p>
霍時序艱難的搖頭。
他知道,機會渺茫。
“江淮,我這輩子除了南伊,其實也沒什么可遺憾的事情,若我不幸死掉了,你要答應(yīng)我,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她們母子,可以嗎?”
他像在做臨終囑托。
江淮難受極了,眼眶紅的要命,“霍總,您這是說什么呢,您的手術(shù)很成功,馬上就能好起來的,您死不掉的,您還可以活很多很多年?!?/p>
霍時序目光黯淡。
很多年嗎?
他也想活很多年。
但他知道,沒有很多年。
他強求宋南伊來愛他,沒得逞,成了一輩子的遺憾。
人這一輩子,總是要有點遺憾的。
他認了。
“江淮,其實我死過一回了,是和南伊一起死的,那個瞬間很幸福,這輩子,我要自己先走了,有點孤單,但是宋南伊可以活的很幸福,這就夠了。”
霍時序眼珠緩慢的轉(zhuǎn)動著。
望向了窗外。
又到深秋了。
宋南伊說過,她最喜歡秋天。
喜歡秋天的風,秋天的落葉。
他死在她喜歡的秋天,也挺好的。
這次不會再有重生了。
這次真的要跟死神面對面了。
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我前世做錯了,對不起南伊,對不起我們的孩子,也對不起我的母親,這一世,我又要這么早的走,無法照顧他們,江淮,日后辛苦你了?!?/p>
江淮難受。
不敢哭,只能死命的咬著唇,“霍總,您別太悲觀了,實驗室那邊,正在加班回點的研制治療的藥物,您的病是有的治的?!?/p>
這時。
宋南伊推門進來。
看到霍時序醒了,急忙走到他的病床前,探問,“你醒了?感覺怎么樣?呼吸還好嗎?有沒有悶的感覺?”
她很溫柔。
眼中的關(guān)切也是真的。
他想擠一抹笑給她,卻發(fā)現(xiàn)連這樣的表情,都變得很困難。
只有虛弱的聲音,“挺好的,別擔心?!?/p>
“那就好好休息,好好治病,我一直在?!彼妹薨粽戳怂?,給他輕輕擦著干澀的唇,“別胡思亂想,只要是病就能治,不過現(xiàn)在治腿要放到后面了,等你肺治好了,咱們再慢慢的一樣一樣的治療?!?/p>
“南伊,我拖累你了。”他很抱歉。
看向她的眼神,透著滿滿的愧疚。
宋南伊輕輕的笑笑,“別說這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這樣,我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p>
“你走吧?!彼蝗徽f。
宋南伊動作一滯,不解,“你說什么?”
“我說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顧,我現(xiàn)在也不想跟你復婚了,我不會強迫你要接受我,強迫與你開啟一段新的人生,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p>
江淮心臟一緊。
這是什么情況。
“霍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