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諸位!”
一位在天庭專司記錄典籍的白胡子老仙,此刻也顧不得什么禮儀規(guī)矩了,連忙叫住已經(jīng)看嗨了的眾神,“我等看了半天,這陸凡的過往,究竟是應(yīng)在了誰的身上?”
他這話,算是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對??!
看了這么一場驚心動魄的上古洪荒歷史,可這正主兒還沒露面呢!
這次三生鏡照的是陸凡的功德過往,那這紫霄宮中的三千客,必然有一位是他的前世。
究竟是哪一位?
這問題一出,南天門外頓時響起了一片壓抑不住的嗡嗡議論聲。
“難說,難說?。》讲拍亲叱鰜淼?,哪個不是驚天動地的人物?”
“怎么看,陸凡也不像是其中哪一位的轉(zhuǎn)世啊......”
“這紫霄宮中的三千客,如今還活在這三界之內(nèi)的,能有幾人?”
此言一出,那喧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啊。
紫霄宮三千客,那是鴻蒙初開時的生靈。
經(jīng)歷了龍漢、巫妖、封神數(shù)次量劫的沖刷,當(dāng)年那蒲團(tuán)上的聽道者,早已凋零得七七八八了。
妖帝帝俊,東皇太一,隕落在了巫妖大戰(zhàn)之中。
十二祖巫,同樣在那場大戰(zhàn)里身化輪回,或是直接寂滅。
便是那些僥幸存活下來的,如鎮(zhèn)元子,冥河老祖之流,如今也都在三界之中好端端地待著,并未聽說有誰轉(zhuǎn)世重修了。
這么一算,范圍倒是縮小了。
活著的,可以排除。
那么剩下的,便都是那些已經(jīng)隕落在了歷史長河之中的上古大能。
一個已經(jīng)死去不知多少元會的存在,如今轉(zhuǎn)世重來,成了這陸凡。
到如今,眾仙已經(jīng)完全不怕了。
怕什么呢?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沒看見?
這因果是天大,可分?jǐn)偟竭@許多人頭上,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再者說,今日之事,本就是佛門挑起,便是日后真有清算,那也是燃燈古佛他們頂在最前頭,如何也輪不到他們這些瞧熱鬧的。
想通了這一層,眾仙官那先前一個個如同霜打茄子般的精神頭,竟又悄悄地活泛了起來。
那低垂的眼簾,又抬了起來;那佝僂的腰桿,又挺直了些許。
彼此間交換著眼色,那神情里,已不再是單純的驚駭,反而多了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味。
真是此一時彼一時也。
“不好說,不好說??!”
一位掌管雷部的神將摸著下巴,眼中精光閃動,“方才那十二祖巫何等氣魄!陸凡此子,雖是人仙,可行事作風(fēng),卻也帶著一股子不敬天地的蠻橫勁兒,莫非是哪位祖巫的殘存真靈轉(zhuǎn)世不成?”
“誒,此言差矣!”旁邊一位文官立刻反駁,“祖巫不修元神,身死道消,便是寂滅,哪來的真靈轉(zhuǎn)世?依我看,倒像是那妖帝帝俊?!?/p>
“你們想,那帝俊手握河圖洛書,善于推演算計(jì),這陸凡小小年紀(jì),便能攪動三界風(fēng)云,這份心機(jī),倒有幾分妖帝的風(fēng)采?!?/p>
“不對不對,”又有人提出異議,“你們都忘了那妖師鯤鵬?那才是真正的心機(jī)深沉,隱忍狠辣之輩。他雖未在巫妖大戰(zhàn)中隕落,可后來也是銷聲匿跡,誰知他是不是也應(yīng)了劫數(shù),暗中布下了這轉(zhuǎn)世的棋子?”
一時間,南天門外,議論紛紛。
這滿天神佛,竟好似凡間的說書先生一般,將那上古洪荒的秘聞,一件件,一樁樁地?cái)[出來,與這陸凡的生平一一比對,說得是有鼻子有眼,唾沫橫飛。
這場面,若是不看他們身上的仙衣寶光,只怕要當(dāng)成是哪處鄉(xiāng)野集市了。
就在眾人議論得熱火朝天,幾乎要為各自的猜測爭得面紅耳赤之際,那三生鏡中的景象,又有了新的變化。
只見那紫霄宮門前,那些魚貫而出的大能們,并未就此散去。
他們?nèi)宄扇?,各自聚在一處,面上神情,皆是?fù)雜難明。
鏡頭的視角,緩緩地拉近,最終定格在了妖帝帝俊、東皇太一、妖師鯤鵬以及人皇伏羲幾人所在的那一小撮人群之上。
南天門外的議論聲,瞬間又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心神,再一次被那鏡中的景象牢牢吸引。
他們屏住呼吸,豎起了耳朵,唯恐錯過了分毫。
只聽那身著金烏帝袍的帝俊,面沉如水,原本威嚴(yán)的臉上,此刻竟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怒火。
他冷哼一聲,對著身旁的幾位說道:“道祖講道三千年,聽者三千客,到頭來,這天大的機(jī)緣,卻只落在了他那幾個親傳弟子的頭上!何其不公!”
他身旁的東皇太一,性子更是火爆。
他將手中的混沌鐘捏得咯咯作響,鐘身上那日月星辰的紋路都明暗不定起來。
“兄長說的是!那鴻蒙紫氣,乃是成圣之基,天地間一共就那么七道?!?/p>
“三清是盤古元神所化,得三道,我等認(rèn)了!那女媧師妹福緣深厚,又得了兄長的紅繡球,得一道,也說得過去。”
“可那西方二人,何德何能,竟也得了兩道?”
“靠著哭鬧耍賴,便能求來圣位,我等不服!”
妖師鯤鵬立于一旁,眼神陰鷙:“陛下息怒。那西方二人,雖是旁門,卻也發(fā)下大宏愿,要度化眾生。此乃順應(yīng)天道之舉。道祖將那圣位賜予他們,怕也是看中了這一點(diǎn)。只是......”
“只是那最后一道鴻蒙紫氣,這才是最叫人想不通的。我等哪一個,不比那紅云癡傻之輩強(qiáng)上百倍?為何這機(jī)緣,竟不落在我等頭上!”
伏羲手托河圖,眉頭緊鎖,他輕輕嘆了口氣:“諸位道友,稍安勿躁。道祖行事,自有其深意?!?/p>
“圣人之位,早已是定數(shù),非我等所能強(qiáng)求。”
“只是,沒有鴻蒙紫氣,便當(dāng)真無緣那混元大道了么?我卻不信。”
他雖這般說著,可也難掩失落之情。
......
斬仙臺上。
先前眾仙官心中那點(diǎn)法不責(zé)眾的念頭,本以為是歷經(jīng)宦海浮沉悟出的保身良策,是根救命的稻草。
但此刻,聽聞鏡中這幾位上古大能的對話,南天門外,那方才還略顯活泛的氣氛,頃刻間便凝固成了萬載玄冰。
一片死寂。
鴻蒙紫氣!
成圣之基!
這四個字,對于三界眾生而言,是何等的禁忌?
那是連圣人自身都諱莫如深的話題,是天道之下最大的隱秘。
更要命的是,鏡中那幾位,議論的是誰?
是那高高在上,言出法隨,一念便可定眾生生死的六位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