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
李祺一行人抵達嶺北,遠遠可見那杭愛山!
“李師,不能繼續(xù)進軍了!”
朱棣沉聲開口提醒。
這個位置,距離北元新都和林不過三四百公里。
他們一路跋涉,此時已經(jīng)深入草原七百余里,靠近于杭愛山脈,開始看見一些起伏的山巒,再向北走百余里,就會直接落入敵軍扎好的口袋里面。
繼續(xù)深入下去,他們勢必會遭遇敵軍的主力,到時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兩個多月里面,他們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趕路,途中還絞殺了不少的蒙古游騎兵,可謂是人馬俱疲。
如果這個時候遭遇敵軍主力,下場可想而知。
李祺眺望著那座杭愛山,隨后點了點頭。
“北元都城和林就在杭愛山南麓,咱們距離此地確實不遠了?!?/p>
他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經(jīng)到中午,便對眾人道:“先尋一處隱蔽之地休整,吃飯休息,接下來該怎么打一起商議一下?!?/p>
眾人精神振奮,一起加速向前方一段山巒疾馳而去。
順著高聳起伏的山巒奔行半個時辰后,眾人來到一條潺潺小溪前。
這里是杭愛山一條支脈的末端,山巒下覆蓋著莽莽森林,雖然此時只是早春時節(jié),但春天的氣息已經(jīng)悄然來到了草原。
冰河解凍,小溪潺潺。
小溪兩側長滿了嫩綠的小草,森林內(nèi)鳥鳴獸走,已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一行人剛到小溪邊,就瞧見了不少牛羊從森林內(nèi)倉惶奔出,朱棣和朱樉等人頓時大喜過望,紛紛取弓搭箭,盯上了這些上好的獵物。
一箭射去,箭矢強勁,一箭便射倒了一頭肥壯的黃羊。
眾人紛紛出手射箭,片刻便射倒了十來只牛羊,其余走獸都驚恐萬分地奔回森林,不見了蹤影。
“行了,都停手,這些夠我們美美地吃一頓的了。”
李祺制止了眾人繼續(xù)出手。
他自己也饞,畢竟這兩個多月天天生嚼干糧,嘴里都淡出個鳥來了。
這些是什么?
完美的蛋白質(zhì)??!
不但可以補充體力,還可以讓大家解解饞。
嗯,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朱棣和朱樉等人興沖沖地指揮將士把獵物放在小溪里開膛破肚清理干凈,正準備生火的時候,眾人卻都傻眼了。
這他娘地,怎么生火?
李祺以前上課的時候,可是警告過他們,不要在草原上隨意生火,因為這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李師,咋辦???”朱樉滿臉茫然地看向李祺,“難不成吃生肉???”
“我提醒過你們,不能吃生肉,也不能飲生水,至于生火的問題,尋一處山洞就可以了,在里面生活烤肉,黑煙不容易外泄。”
眾人聞言臉上一喜,紛紛帶著親衛(wèi)深入山脈,不久之后就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山洞。
山體是石灰?guī)r,長年受冰雪和雨水侵蝕,使山體出現(xiàn)一條條巨大的巖縫,有的深數(shù)百丈,其中有一個山洞異常寬大,高約五丈,寬三丈,山洞內(nèi)黑黝黝的,顯得十分幽深。
然而還不等他們高興,朱棣臉色陡然沉了下去。
李祺匆匆趕到,追問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痕跡!”朱棣沉聲道,帶著李祺向山洞深處走去。
山洞里面更大,竟高達十幾丈,各種鐘乳怪石嶙峋,有的如樹木高大挺拔,有的如怪獸面目猙獰,時間仿佛在它們身上凝固了幾千萬年。
這個巨型山洞足以容納李祺麾下的五千將士了。
可還不等他高興,接下來出現(xiàn)的東西,如同一盆冷水澆灌在了李祺頭上。
就在離洞口不遠的一根石筍下,有一堆馬糞。
李祺頓時吃一驚,憑他的經(jīng)驗,他一眼便看出,馬糞是新鮮的。
“我問過斥候老卒,這堆馬糞最多四五個時辰?!?/p>
斥候都是軍中精銳,經(jīng)驗十分豐富,所以甚至能看出準確時間。
四五個時辰,現(xiàn)在是大中午,往回推差不多正是半夜的時候。
“你的意思是說,昨晚有人在這里過夜?”
“沒錯,很有可能是敵軍斥候游騎!”
朱樉蹲下身子,認真分辨著這些馬糞。
“確實,馬糞還算新鮮!”
“你們看旁邊,還有不少污漬,明顯有油水,昨晚上肯定有人在這里過夜!”
朱樉平日里雖然像個二傻子一樣,但是上了戰(zhàn)場之后,他卻展現(xiàn)出了虎狼般的勇猛與嗅覺。
大明開國大帝朱元璋的兒子,沒一個是簡單貨色。
“很好,為師很欣慰。”
“換句話說,這附近必有蒙古斥候!”
“既有蒙古斥候,那方圓百里之內(nèi)必有斥候軍隊!”
李祺還在分析,徐輝祖卻打斷了他。
“不是百里,而是一百五十里。”
“按照蒙古人的行軍習慣,斥候標配雙馬,十人一小隊,一般在駐營地一百五十里方圓內(nèi)巡邏,超過一百五十里,那最多只有兩三人,絕不會有十人,你們看這地上的馬糞,數(shù)量不算少,明顯就是個十人斥候隊!”
徐輝祖自幼從軍長于行伍,同樣跟隨他親爹徐達征戰(zhàn)沙場北伐蒙元,所以他比任何一個勛貴二代都要了解北元。
李祺眼中閃過了一抹寒光,當即下令道:“輝祖,你帶兄弟們生火造飯,準備休整?!?/p>
“朱樉朱棣,帶著五十個斥候老卒,跟我一起摸過去,必須要將這十人給宰了,不能讓他們回去報信!”
眾人立刻展開了行動。
與此同時,東路軍里。
李景隆正苦口婆心地跪倒在地上。
“爹,你就信祺哥兒一回吧!”
“真的不能繼續(xù)進軍了??!”
李文忠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兒子。
“第一,軍中無父子!”
“第二,我接到的軍令,是配合魏國公形成反包夾,我若不去那中路軍將會全軍覆沒!”
“第三,我不知道李文和給你們灌了什么迷魂湯,但是這一仗一定要打,必須將擴廓的囂張氣焰打下去!”
朱棡冷冷地看著李文忠,這個名義上的表兄。
“那你想過沒有?”
“這有沒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是擴廓的陰謀?”
“他故意掀起一場場叛亂,以此激怒你們,然后再用誘敵之計,引誘你們前去嶺北,一頭扎進他設好的陷阱里面?”
朱棡看得更加透徹,一語中的。
李文忠搖了搖頭。
“出去吧!”
“大戰(zhàn)之前不可動搖軍心,否則我會親手斬了你們!”
“爹……”李景隆急眼了。
可李文忠卻連頭都沒抬。
“滾出去!”
“你……”
李景隆還想再勸,朱棡卻一把拉住了他,二人走出了帥帳。
“你攔著我做什么?若是不攔住我爹,那祺哥兒他們……”
“攔不住的!”朱棡冷聲道:“這些人胃口太大,人都開始飄了?!?/p>
“那我們該怎么辦?”
“找常茂,調(diào)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