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大廳內。
車站員工說過,從大廳出去,直通黑山。
但按照車站內的時間換算,此時外界應該已至黎明,然而窗外卻還是如午夜一般,極為昏暗。
大廳內亦是如此。
一柄手電筒被放在地上,斜斜地照亮長椅上躺著的男人。
正是韓冰。
張璇看著他只剩下一只鼻子的臉,感覺渾身發(fā)涼。
這個救了他們所有人的男人,如今看上去比鬼還詭異。
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只是像被困在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魘中。
而在光束旁的陰影處。
陳岳潭看著懷里沉沉入睡的烏蘇,眼里閃過一絲陰霾。
蝙蝠一直潛藏在張璇等人的陰影中。
但陳岳潭的警覺性很強,他本就知道蝙蝠的能力和陰影有關,所以時不時就會有意識地檢查自已的影子。
和張璇三人匯合后也是如此。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兩人互相意識到對方存在的同一時刻,蝙蝠立刻便開啟了幽界!
外界還有一個陰董事,韓冰身負重傷,陳極三人不知道被傳到哪里去了。
極端焦灼的情況下,烏蘇再次動用了他體內鬼嬰頭顱的能力。
不,準確來說,是鬼嬰頭顱窺探到有好處后,主動選擇出來了!
鬼嬰頭顱和烏蘇在爭奪身體所有權。
說來諷刺,這一回陳岳潭居然還挺慶幸蝙蝠沒死的,一旦蝙蝠被鬼嬰頭顱完全吞噬,烏蘇體內的平衡就會搖搖欲墜,隨時有可能被打破。
事態(tài)急速變化,分岔路口也消失了,只剩一個沒了眼耳口的韓冰,氣若游絲地躺在地上。
意識到幽界應該是崩塌了,也就是說至少有兩只鬼在后方隧道里,陳岳潭只能選擇先將這些人帶走。
直起身子。
陳岳潭瞥了眼一旁的三名普通人。
陰董事的目標居然是她們中的一人。
張璇和老奶奶依偎在一起,而衛(wèi)蘭一人躲在角落里。
她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垂著,不知道在想什么。
沒有多說,陳岳潭沉默地轉過身,朝著門外走去,他要去找陳極三人。
外面一直沒有動靜,反而讓氣氛更加壓抑。
但,也就在這時,幾道凌亂的腳步聲忽然在門后響起!
除了韓冰外所有人,全都猛地抬起頭,幾名普通人眼里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恐懼!
是誰?
是人,還是鬼?
嘭!
沒過幾秒,大廳的門就被一下撞開,陳極從黑暗中走出,臉慢慢暴露在光線中,看上去完好無損。
簡單的互相試探后。
“詛咒解除了?!?/p>
陳極快速將剛剛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我們把韓冰的眼耳口帶了回來。”
說完,他把背上用布裹著的尸體放在地上,沒有打開,而是復雜地看了眼滿頭白發(fā)的老奶奶。
老人嘴唇哆嗦了兩下,凝望著地上老伴的尸體,似乎想說些什么。
良久,才輕聲道:
“謝謝你們.......把他帶了回來?!?/p>
三人沉默。
將視線移到韓冰身上,田清禾沉重的心情才稍微緩解些許。
離開念珠鬼幻境后,【噓!】配套的畫中,鬼影已然消失。
只剩下一個男人,滿臉迷茫地坐在地上。
他走到韓冰身邊,從兜里掏出了兩個耳朵,放到韓冰空空如也的臉側。
兩只耳朵自然地吸附上去。
韓冰的身體猛地一震,呼吸頓時紊亂了幾分!
隨后是嘴,然后將兩顆布滿血絲的眼珠嵌入韓冰的眼眶,順便幫他把眼皮蓋上。
做完這一切后,田清禾看向一旁的畫,面色微動。
畫上什么也沒了,只是一張普通的白紙。
這意味著【噓!】被他們強制性關閉。
幾分鐘之后,韓冰原本慘白的面色,泛起了一絲淡淡的血色。
一聲吃痛的呻吟后,他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視線掃過田清禾,杜聽風,陳極;輕聲問道:
“是誰?”
“我們三個。”田清禾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一人取走了一個器官?!?/p>
“......”
韓冰默默地看著他:“我知道?!?/p>
“我是問,誰挖的我的眼睛?”
“?。俊碧锴搴桃徽骸笆俏??!?/p>
“我視力大幅度減退,看東西很吃力,可能視網膜脫落了?!?/p>
韓冰的聲音虛弱無力:“田清禾,你取走眼珠的時候到底使了多大勁?”
田清禾臉色一下就僵了,沒敢回答。
“你能活著就不錯了。”
陳岳潭走了過來,觀察韓冰的身體狀況:“陳極和我說了【噓!】的事,它和念珠鬼融在了一起后,已經很接近它原本在域里的狀態(tài)?!?/p>
不過,韓冰雖然放出了一只厲鬼,但終歸利大于弊。
如果沒有他的探查,和【噓!】對念珠鬼的傷害,要想拿到念珠,會比現在難得多。
“好了?!?/p>
陳岳潭輕咳一聲,開始分析眼下的狀況。
“估算時間,現在馬上就到六點了?!?/p>
“車站內我們已知只有兩只鬼,一個是念珠鬼,還有一個是下面車站里的員工?!?/p>
但那個員工存在感不強,它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接引乘客。
“念珠鬼已經消失,六點之前,車站里現在還算安全?!标愒捞兜溃骸皟擅幎乱惨呀浿貍!?/p>
“不過......”
陳岳潭的視線緩緩移向衛(wèi)蘭,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角落里的女人。
陳極雙眼閃動,他和叔叔都猜到了衛(wèi)蘭有問題。
但最為關鍵的是。
衛(wèi)蘭自已,到底知不知情?
田清禾面色復雜,和其他人不一樣,他傾向于認為,衛(wèi)蘭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之前是這樣。
如果她真是公司的人,那肯定早就猜到自已的身份,沒有必要在田清禾快被紅圍巾勒死的時候,還不顧危險救他。
“我沒有騙你?!?/p>
半晌,衛(wèi)蘭才沙啞著說道。
衛(wèi)蘭確實是一個漫畫家。
她也確實是普通人,不是入域者,不屬于公司,這些都是真的。
但唯一她沒有說,也是她直到不久前才意識到的事......
“有人在我身上,藏了一個東西?!?/p>
她喃喃道,擼起袖子,將胳膊伸了出來。
蒼白的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熠熠發(fā)光,似乎已經控制不住地要從皮下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