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瑤凝視著自已的手機,相機里她的臉看上去和正常人根本沒什么兩樣。
直到旁邊的菲兒將手電筒抬高,強光之下,手機湊得足夠近,馮瑤終于看見自已的虹膜一片漆黑。
正常人的瞳孔和虹膜會有分層,但她沒有。
是一團深不見底的漆黑。
就像盯著深海之上的漩渦一樣,忽然,馮瑤短暫地眩暈了一秒!
回過神來,她的身上已經(jīng)全是冷汗。
因為就在剛剛,明明面對的是自已的臉,她卻感覺到了自已被什么東西窺視著,感到了莫大的恐怖和惡意。
當她盯著屏幕里自已的臉時......她的眼睛,也在透過鏡頭盯著她。
馮瑤一下將手機關上。
視線挪向黃岳,他的眼珠在死后已然正常,正因如此,陳極才沒在尸檢的時候發(fā)覺。
“所以......黃岳不是沒有用詭物?!?/p>
她喃喃道。
而是用了,但沒成功。
如果一個人的眼珠是鬼,詭物又是強控鬼的。
那么他的詭物識別身份的時候,到底是會將使用者看做是人,還是看做是鬼呢?
“鬼拿走口琴是為了你?!?/p>
看著低頭刻意回避對視的馮瑤,陳極凝重地說道。
這個詛咒源很特殊,和陳極他倆的置換還不一樣,是唯一一個藏在入域者身體里的。
黃岳已死,但是鬼眼造出的鬼卻并沒有消失,因為另一個宿主還在?
難怪域會允許大黃狗存在......
沒了大黃狗的預警,這個詛咒幾乎是無解,太難察覺了,鬼眼本身就會改變視覺和認知!
甚至眾人猜測,鬼眼因為藏在眼睛里,很可能窺視到了他們之間的所有討論。
也正因如此,才讓黃岳到最后時刻才察覺到問題,他大概率之前被蠱惑了。
但是問題也出在這里。
正因為鬼眼和她共享同一個視覺,所以馮瑤現(xiàn)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首先,他們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摳掉眼睛=解決詛咒。
而且,風險太大。
就算沒了鬼眼的威脅,他們也不知道之后會發(fā)生什么,畢竟現(xiàn)在周良那邊疑似還有一只未知的鬼。
而失去了視覺的入域者,就像斬斷了翅膀的老鷹一樣。
關于這一點陳極自身深有體會。
現(xiàn)在只能讓馮瑤隨時隨地帶著大黃,等到黃狗預警,馮瑤再動手,在此之前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將白布蒙住黃岳的尸體,鬼眼組現(xiàn)在只能這樣安排。
然后就是六子和白少華那邊。
“操,說是去合適的路口招魂,但哪個才算合適?光這一公里就得有三四個十字路口了吧?”
六子爆了聲粗口。
他和白少華兩人面如菜色。
連續(xù)的高壓、饑餓、缺乏睡眠,讓他們的身體幾乎接近極限。
更別提.....
還要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抑制自已的食欲之上。
“先去咱們下車那個路口看看唄?!?/p>
白少華無精打采地說,聽見自已肚子發(fā)出一陣咕嚕聲。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零點,他們錯過了招魂儀式的時間,只能等到進門后的第三天零點。
而湊巧的是,馮瑤的死亡通告,也是在明天零點整后開始的。
還有陳極和菲兒的第三級轉換,從下一個零點開始,就會變成18個小時。
也是他們最后能做些什么來阻斷詛咒的一天......
畢竟一旦到了第四天,兩人就會徹底轉化為紙人,也就是杜聽風說的【完整體】。
也就在這時。
忽然,羅衛(wèi)成皺了一下眉。
他感覺什么東西飄到了自已的臉上,拿起來一看,是一張指頭長的紙條。
杜聽風和許三道來信了!
上面只有短短兩句話,卻讓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黃岳來了,買走了一副花圈】
【到底怎么回事】
“誰?”
羅衛(wèi)成無法置信地看著這封信,轉頭看向角落里的白布,胳膊上頓時暴起雞皮疙瘩!
黃岳不是死了嗎?
尸體還在店里躺著呢,怎么會去到許三道和杜聽風的時空里!
除非......他變成鬼了。
白少華的眼里閃過一絲陰霾,幾步走上前,揭開白布。
黃岳的尸體好好地躺在地上,眼皮已經(jīng)被撫平,臉上的鮮血也被擦干,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
“......把他挪外面去?!?/p>
白少華的語氣很冷。
又是這樣。
他最惡心的就是這種,隊友死了之后變成鬼的域。
說著,他就要動手,但就在這時,手腕卻被馮瑤一把抓住。
“你冷靜一點。”
馮瑤輕聲說:“黃岳在那個時空出現(xiàn),不代表這里的尸體就會詐尸?!?/p>
畢竟兩邊的時間是同步的。
“放手?!?/p>
白少華漠然地瞥了一眼馮瑤。
“你沒聽過一個詞叫還魂么?”
他的意思很明白,就算黃岳現(xiàn)在沒出現(xiàn),留尸體在店里也是一個隱患,就像是容器一樣。
馮瑤眉頭微皺,沒有松開手。
望了眼站在尸體旁的兩人,陳極沒有說話,而是小心地燒了一張紙錢,通知杜聽風二人黃岳已死。
他需要根據(jù)那邊的信息來判斷。
說實話,如果有可能,陳極還是不希望黃岳的尸體,像被扔垃圾一樣丟到外頭。
“這里和現(xiàn)實世界沒什么兩樣?!狈苾旱恼Z氣沒什么起伏:“棄尸很麻煩。”
氣氛依然沉凝。
但沒過一分鐘,杜聽風那邊的信傳了過來,還是小的可憐的一張紙,言簡意賅:
【知道了。他沒有威脅。】
【無意識。像幽魂,不像鬼?!?/p>
望著這張紙上的小字,白少華皺了皺眉,甩開馮瑤的手。
他沒再說話,而是一個人坐在角落。
陳極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同樣離的很遠的六子,心里閃過一絲憂慮。
六子沒有參與剛剛的談話,但明顯是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精力了。
饑餓會放大人的焦慮和攻擊性。
而且,他同樣注意到了,白少華在馮瑤碰到他手臂的時候,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他想了想,看了眼表。
白天一旦來臨,他和菲兒的行動就會大大受阻,沒有辦法輕易出去調(diào)查。
沒有猶豫,兩個紙人緩緩飄出門,他們要盡快去龍鳳胎家里找線索。
關于那幅十字路口的畫,陳極已經(jīng)有了隱隱的猜測。
喪葬店內(nèi)。
剩下的幾人或坐或躺,沉默不語,困意涌上心頭......
......
凌晨。
鬧鈴的震動將羅衛(wèi)成喚醒。
他的眼皮艱難地動了動,才勉強睜開,只覺得頭像裂開般疼痛。
排除掉白少華和六子,其他幾人輪流值班,第一崗正好是吳慧。
屋里寂靜無聲,羅衛(wèi)成緩了幾秒后,視線首先投向白布。
上面隆起一個人形,沒什么異常。
他輕輕松了口氣,環(huán)顧四周,忽然一愣。
吳慧不在屋里。
“慧慧?”
羅衛(wèi)成心中頓時揚起一絲警惕,發(fā)現(xiàn)玻璃門半開著!
馮瑤被他的聲音吵醒了。
“怎么回事?”
“吳慧不見了!”羅衛(wèi)成眉頭緊鎖,快步走向店外,但一個人也沒看見。
該死!
就一個小時,還是出事了......
大家輪崗就是為了看守黃岳的尸體。
羅衛(wèi)成很清楚,吳慧絕對不會做出擅自離崗,這么不負責任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吳慧真的是自行離開,她一定會告訴羅衛(wèi)成!
但是沒有。
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是詛咒?”
馮瑤心中一緊:“但你們的詛咒不是和鏡子、還有那個香爐有關么?”
喪葬店里壓根沒有鏡子,也沒聞到任何焚香的味道。
也就在這時。
一陣啪嗒啪嗒的碎步聲響起。
睡眼惺忪的大黃狗慢吞吞地站了起來,它剛剛一直窩在馮瑤腳邊睡覺,并沒有發(fā)出預警。
環(huán)顧了一圈,大黃似乎意識到少了個人。
它鼻子抽動了幾秒,才走向門邊,對著外頭的街道揚了揚頭。
對了......
還有大黃!
狗可以追蹤氣息。
羅衛(wèi)成黯淡的眼睛頓時一亮,立刻帶上吳慧的包,和馮瑤一起走出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