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問棠聽了,心都揪成一團了。
“要不我下周回去一趟吧?!?/p>
原本她打算半個月到一個月回趟家的,但現(xiàn)在,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宋雅琴聽出了葉問棠聲音都在發(fā)顫,知道她心里很不好受,暗怪自已干嘛和棠棠講這些?。?/p>
忙道:“不用不用,京都那么遠,回趟家路上都得小兩天了,你在家根本就待不了多久,這一來一回的,多累人啊,三個孩子都好得很,你就放心吧,況且他們好不容易適應(yīng)了些,你這一回來一走的他們又得重新適應(yīng)了?!?/p>
葉問棠“嗯”了一聲,深吸一口氣,把涌到眼眶的熱意給逼回去。
宋雅琴轉(zhuǎn)而又說起了三個孩子的趣事。
現(xiàn)在的留守兒童越來越多,尤其是農(nóng)村里,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條件,為了建得起樓房,為了讓孩子念得起書,很多父母都一起出去打工,一兩年才能回家一次。
小小的留守兒童,被生活的重負早早壓肩,幾歲就要學著生火做飯,用滿是裂口的小手搓洗衣服,農(nóng)忙時還會跟著老人下地干活,鐮刀割破手掌,疼得直掉眼淚也不敢吭聲,孤獨是常態(tài),對父母的思念是鈍刀,受了委屈,遇到了困難,都無人可依……
相比之下,謙謙睿睿和暖暖要好太多了,不管是物質(zhì)條件還是父母陪伴的時間。
而且宋雅琴是支持葉問棠去做她自已的事情的,不管是葉問棠開店還是葉問棠去念書。
就像以前時均安的奶奶支持她去工作一樣。
身為過來人,她太知道作為一個媽媽,本就為家庭和孩子犧牲奉獻了太多,誰說媽媽就必須得在家干家務(wù)帶孩子?
媽媽也有權(quán)利去追求自已的夢想和事業(yè)。
況且棠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她一有時間就會陪三個孩子,還親手給三個孩子做輔食。
葉問棠問:“媽,均安有沒有打電話回家?。俊?/p>
“還沒呢。”
聽到宋雅琴的回答,葉問棠有些失落,但也不意外。
時均安走之前就說了他這次出差要一個月左右,是那種大型的聯(lián)合演練,不但訓練內(nèi)容、時間及地點得保密,禁止對外泄露,而且是全封閉式的,他沒法打電話回來。
掛上電話后,葉問棠就回到了寢室。
推開門看到秦迪正靠坐在床上看小說,任蕊去洗手池那洗衣服去了。
葉問棠有些口渴了,想倒些水喝,提起水瓶時才意識到她忘了打熱水了。
她問秦迪:“打熱水的地方在哪里啊?”
秦迪頭也不抬道:“我水瓶里還有熱水,你倒就是了。”
葉問棠婉拒了,畢竟除了喝水,她還要洗漱,這大冷的,沒有熱水可不行。
“謝謝,我還是去打吧?!?/p>
“食堂往前走個五十米,再拐個彎你就看到開水房了?!?/p>
秦迪和任蕊都是昨天到的,今天早上就把熱水打好了。
葉問棠便提著水瓶去打了熱水。
因為寢室里沒有廁所,所以刷牙洗臉洗衣服都要去洗手池那。
寢室的廁所是公共的,每層樓設(shè)置兩個廁所,廁所都是蹲坑設(shè)計,蹲坑連個門都沒有,墻面和便池周圍凝著黃黑的污漬,即便是冬天,一走到廁所門口,一股混雜著腥騷和酸臭的氣味就猛地撲過來,葉問棠覺得她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喉嚨,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洗手池就在廁所里面,貼墻的長方形水泥池子,上面有四個水龍頭,其中三個水龍頭那都有人,有一個是任蕊。
任蕊正好洗完了,和葉問棠打了聲招呼,就端著衣服回寢室了。
葉問棠快速地洗漱完畢,把臟衣服洗干凈晾好后,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已經(jīng)九點多了。
搓著被凍得發(fā)紅的雙手,她想著明天得去買雙洗衣服的皮手套,要不然凍瘡又得復(fù)發(fā)了。
而后爬上床打算睡覺了。
任蕊的床鋪離開關(guān)最近,關(guān)燈的任務(wù)便落在了她身上,她看了眼方美茜的床鋪,問:“她晚上不回來睡嗎?”
秦迪把小說合上塞到枕頭下面,伸了個懶腰道:“管她呢,我們睡我們的?!?/p>
任蕊便不再說什么,把寢室門上的插銷給插上后,把燈給關(guān)了。
整個寢室立馬陷入一片黑暗中。
葉問棠脫了衣服鉆進被子里,心道還好她把她和時均安結(jié)婚時,胡鳳送的被子帶了一床過來,只是那個繡有鴛鴦圖案的大紅色被套實在太顯眼太艷麗了,她便給套了個別的純色被套。
這被子很厚實,蓋在身上很暖和,不一會兒她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宿舍門突然被人用拳頭砸的咚咚響。
“開門!”
葉問棠猛地睜開眼,另一張上鋪的秦迪“唔”了一聲,翻了個身,床板發(fā)出“吱呀”的抗議聲。
任蕊揉著眼睛掀開被子下了床,摸黑去找墻壁上的開關(guān)。
寢室里暖黃的燈剛亮起來,砸門聲又響起來,“快開門,聽見沒有?”
鐵插銷銹的有些厲害,只穿著秋衣秋褲的任蕊哆嗦著身子,費了點勁才拉開。
門剛被打開,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就涌了進來,混著夜風里的冷意。
方美茜沖進來,腳步又急又重,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蹬蹬”聲響,水泥地似乎都跟著發(fā)顫,她把手里的包“啪”地一聲扔在桌子上,拔高聲音質(zhì)問:“不知道我沒回來嗎?為什么把門鎖上?誰鎖的?”
任蕊低著頭沒敢說話,身體抖的更厲害了,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
亦或者,兩者都有。
秦迪從上鋪探出頭,“很晚了,要不先睡吧……”
“睡什么睡?”方美茜扯著嗓子喊:“不說到底是誰鎖的門誰都別想睡!”
葉問棠本不想搭理方美茜的,但此時也忍不住了,她坐起身指著手腕上的手表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多點了,你這么晚才回來,把我們?nèi)汲承蚜瞬徽f,還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嗎?”
方美茜眼神帶著刺,直直地朝葉問棠射過來,“我就知道是你鎖的門,故意針對我針對上癮了是吧?”
葉問棠淡淡地說:“沒有人會閑到去故意針對你,別太把自已當回事了?!?/p>
秦迪抬頭看葉問棠,眼神里的佩服,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葉問棠不怕方美茜,但沒想到葉問棠居然這么剛。
任蕊看了眼葉問棠,又看向方美茜,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敢開口承認。
方美茜的目光淬了冰,聲音因為怒氣變得又尖又硬,“你說什么?你敢不敢再說一次?”
葉問棠的聲音不疾不徐道:“再說一百次也一樣,你要覺得你是對的,你可以去把宿管阿姨叫上來,讓她來評評理。”
這話一落地,寢室里突然靜了。
方美茜眼睛死死地盯著葉問棠,胸腔里像塞了團滾燙的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星子。
她才不怕什么宿管阿姨,但她怕她父母知道了又斷她生活費,最終她只從鼻腔里擠出一聲重重的哼聲。
那股子怒氣終究沒敢沖出來,只在眼底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化成一聲只有她自已才能聽到的咬牙聲。
她一定不會這么算了的。
方美茜拉開椅子,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過,發(fā)出刺耳的銳響,重重地傳到每個人的耳膜上,過了會兒她又窸窸窣窣地開始卸妝,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很大,以此來發(fā)泄她的怒氣和不滿,吵得誰也沒法再入睡。
葉問棠躺下去,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她也沒想到,她只是來念個書,竟然會碰到方美茜這樣的人,想到接下來的兩年要和這樣的人同住一個宿舍,還是上下鋪,她就覺得一股煩躁順著脊椎爬上來,連著頭都鈍鈍的疼。
第二天一早,葉問棠是寢室里第一個醒的,她穿好衣服下了床,鐵床不可避免的響了幾聲,但聲音不大,沒有人被吵醒。
葉問棠把任蕊和秦迪叫醒,三人洗漱收拾好后,一起放輕腳步出了寢室。
都很有默契的沒去叫方美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