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是李兵,他說時均安去開會了。
施問棠便讓李兵轉告,“麻煩你和均安說一聲,我要去趟廣市,過幾天就回來,他有事可以呼我。”
掛了電話后,施問棠拎著行李出了門。
怕三個孩子會哭會鬧,所以宋雅琴和田敬淑把他們都帶出去玩了,不讓他們看到媽媽離開。
施問棠開車去接上蘇水水,車子駛出石橋縣時,正午過后的太陽仍高高懸在天際,像枚燒得透亮的暖玉,連路兩旁的灌木叢都被曬得蔫了些,葉片邊緣泛著細碎的白光。
明晃晃的光線透過玻璃灑進來,在方向盤上投下刺眼的光亮。
施問棠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拉了拉遮陽板,擋住落在臉頰的陽光,目光掃過副駕駛座上望著窗外的蘇水水,開口問:“萬國富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吸毒的?”
蘇水水收回視線,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我也不知道,之前露露給我打電話時說過,萬國富經(jīng)常不歸家,有次她放學回來還撞見萬國富動手打了楊瑩麗?!?/p>
施問棠問:“為什么?”
“還能因為什么,外頭有女人了唄?!碧K水水嗤笑一聲,語氣里添了點鄙夷,“聽說那女的才十九歲,和雪兒差不多大,萬國富也真下得去手!”
她停頓片刻,慢慢勾起嘴角,聲音里滿是幸災樂禍,“楊瑩麗以前勾搭萬國富的時候,多風光啊,那時候萬國富為了她,能動手打我,現(xiàn)在萬國富為了外頭那個年輕的打她了?!?/p>
蘇水水忽然笑出了聲,“這就叫風水輪流轉!當年我受的那些委屈,如今終于輪到她自已嘗了?!?/p>
施問棠也覺得楊瑩麗是自作自受,這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虧的事?一個女人敢插足別人的婚姻,就得做好有朝一日,自已也被別人擠走的準備。
施問棠和蘇水水是第二天上午到的廣市,來的路上,時均安呼了施問棠三次,但施問棠沒找到打電話的地方,只能作罷。
“你先歇會,我回個電話。”一進酒店房間,剛放下行李,施問棠跟蘇水水說了句,就拿起床頭桌子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這回是時均安接的。
“怎么去廣市了?”
雖然宋雅琴說施問棠和蘇水水一起去廣市進貨,但這個理由時均安可不信,蘇水水就算了,施問棠開小吃店和奶茶店的,哪里需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廣市進貨?
就算是進貨,也用不著走的這么著急匆忙。
施問棠知道瞞不住時均安,她也不算瞞他,便把蘇水水前夫吸毒被抓的事說了。
聽筒里靜了幾秒,施問棠能聽到那頭時均安的呼吸聲變沉了些,她不用看也能猜到,時均安此時必定是皺著眉,指尖或許還在桌面上輕輕敲著。
那是他思考琢磨事情時的習慣。
“我待會兒打個電話給表哥?!睍r均安的聲音傳過來,帶著幾分掩不住的擔憂,“讓他抽空陪你們跑一趟。”
施問棠和蘇水水兩個女人,怎么想怎么不放心。
時均安沒有不滿,也沒有半句責備,而是主動提出他找靳言幫她們,這份妥帖像杯溫茶,順著聽筒暖進施問棠的心里。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兒,施問棠掛了電話,剛轉過身,就見蘇水水仍平躺在床上,雙眼直直望著天花板。
施問棠走過去,坐在蘇水水旁邊道:“均安剛才說,讓表哥陪我們一起,表哥在廣市待了很多年了,認識不少人,有他幫忙,我們不用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p>
蘇水水眨了眨眼,把目光移過來,而后坐起身,笑著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先去洗個澡,洗完了你洗,然后我請你好好吃一頓。”
頓了頓,她咬了咬牙道:“反正萬國富那個王八蛋已經(jīng)被抓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咱們先好好歇口氣再說?!?/p>
兩人洗完澡,在外面的一家飯店吃飯時,施問棠口袋里的呼機突然“滴滴”響了,她拿起來看了下,是靳言的號碼,便和蘇水水打了聲招呼,起身走到收銀臺那兒借電話回撥。
“問棠,你們在哪里?我現(xiàn)在過來?!甭犕怖飩鱽斫缘穆曇?,干脆利落。
施問棠道:“我開車來的,要不我們找個地方碰面吧?!?/p>
她知道靳言肯定忙,所以她不想多耽擱靳言的時間。
錦言卻道:“沒事,我過去找你們,坐我車就行。”
施問棠報了地址,吃完后,她和蘇水水站在飯店門外等了五六分鐘,就駛來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車。
停穩(wěn)后,前面駕駛座上的司機先下車,繞到后座,手搭在車門上輕輕一拉,身穿深色西裝的靳言從車里走出來。
蘇水水悄悄對施問棠說:“你表哥不愧是開房地產公司的,怪有錢的!”
上車后,靳言沒多寒暄,直接問起蘇水水前夫萬國富的事,而后他掏出大哥大,接連打了三個電話,很快就問清了人被關在哪里公安局。
掛了電話,他對司機說直接開過去。
會見室里,施問棠她們走進去時,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鐵椅上的萬國富。
他的頭發(fā)亂糟糟的貼在額頭,原本就丑的一張臉此時更是垮得沒眼看,頭發(fā)結成油膩的團,貼在凹陷的臉頰兩側,手臂上隱約能看見針孔的痕跡——顯然剛熬過一場毒癮發(fā)作,整個人透著一股爛泥般的頹廢。
萬國富抬眼瞥見蘇水水,渾濁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亮,掙扎著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卻被身后的公安給按住了,喉嚨里滾出來的聲音像銹住的破鑼,“水水!快!你快救我出去!我不能待在這里!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