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什么急?你說我著什么急?我就是不想你四弟跟著咱們?nèi)コ抢铮幌胨ノ覀兗?。我心眼小,肚量小行了吧!”何金鳳的音量忍不住拔高。
她重活了一世,知道向文斌是什么貨色,向文禮卻不知道。
向文斌是向文禮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作為親哥,向文禮讓著弟弟,有幫扶弟弟的心理很正常。
可她卻不想向文禮再沾染向文斌,尤其是在自身羽翼未豐滿之時,更不能去沾染一個賭徒。
向文禮拉過她的手,輕輕摩挲著,“我家媳婦的心眼一點都不小,肚量也不小,大到能撐船?!?/p>
何金鳳拿眼瞪他,“少拿好聽話搪塞我,你給我個準(zhǔn)話,到底攔不攔你四弟跟去羅城的事兒?”
向文禮彎起眼眸,笑得討好,“多大點事兒,也值當(dāng)著急。不氣了,咱們不氣了行不行?”
前后兩輩子,何金鳳最受不得他這副模樣,每回都像被灌了迷魂湯般,什么混要求都能答應(yīng)。
可這回真不行,他們一家的日子才剛有了奔頭,不能被臭老鼠粘上。
何金鳳狠下心,正欲再給向文禮施壓,院子里響起了喧鬧聲。
向文禮隔著窗戶往院子里瞧了瞧,確認(rèn)討債的人來了,扭頭交代何金鳳,“抓緊收拾東西吧!咱們早些出發(fā),別誤了火車?!?/p>
何金鳳怔愣著還沒反應(yīng)過來,向暖噠噠跑進了屋,一臉八卦道:“院里來了十多號人,瞧著來者很不善?!?/p>
“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來者不善嘛!”向文禮揉了揉向暖的腦袋,“趕緊幫著你媽收拾東西,咱們該出發(fā)返城了。”
話音落下,何老三也尋來了西屋,神色焦急道:“外頭那些人是登門討債的,說你四弟欠了他們八百多塊錢,限今日必須把錢還上?!?/p>
“行,我知道了,三哥回屋拿東西去吧,天色不早,咱們該出發(fā)了!”向文禮語氣平淡。
“啊?”何老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不、不幫忙嗎?”
親家遇了事兒,親戚里道的,他們不好袖手旁觀。
向文禮似猜出了他心中所想般,“不用,我爸是大隊長,在村里一呼百應(yīng),自家里的事用不著親家出手幫忙,自已能搞定。”
“三哥趕緊回屋收拾東西去吧,我爸媽要面子,定然不愿三哥你們圍觀我們老向家的破事。”
何三哥撓了撓頭,“這樣啊!行,那我趕緊讓老五幾個收拾東西,我們抓緊離開?!?/p>
瞧著淡定自若的向文禮,何金鳳覺得有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與此同時的堂屋里,向老頭瞧著刀疤漢子手里的欠條,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端起桌上冒熱氣的搪瓷缸,朝著向文斌的腦袋便砸了過去。
向文斌下意識躲了下,沒被砸中腦袋,搪瓷缸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熱水順著衣襟流進了衣服里。
顧不得被燙到發(fā)疼的皮膚,向文斌哆嗦著身子解釋,“我都好幾個月沒去鎮(zhèn)上了,這欠條不是我寫的,跟我沒關(guān)系呀!”
刀疤漢子輕哼,“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這上頭還有你向文斌摁下的手印,不是你想不認(rèn)就能不認(rèn)的?!?/p>
“這上頭的字不是我寫的,手印也不是我按的,我沒借你們的錢,你們陷害我。”向文斌叫囂著試圖分辯。
可賭徒的話誰人敢信?別說外人,連向老頭和向老太都不信。
他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給向文斌還欠款,這次隔了好幾個月,本以為向文斌改好了。
哪能想到,他干了票大的,一下子欠下八百多塊的巨款。
刀疤漢子是鎮(zhèn)上的混混頭子,不好交惡,向老頭試著與其商量,問能不能多寬限些時日,少還些。
正商量著,何金鳳進了屋,“爸,媽,我們該出發(fā)了,再不走就趕不上火車了?!闭f著話瞧向抱頭蹲在地上的向文斌。
眼前的情形,傻子都看得出,這羅城,向文斌怕是去不成了。
向老頭滿腦子都是小兒子欠下的八百多塊巨款,分不出心思謀算別的。
不耐煩擺手,“走吧走吧,時間到了就趕緊出門,別誤了火車?!?/p>
何金鳳忍下嘴角上揚的沖動,“行,那我們就先回城了,等改日得了空,再回來看爸媽?!?/p>
從堂屋出來,何金鳳吩咐何老五扛起向暖,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了向家。
等遠(yuǎn)離了村子,何老三提醒小妹,“把你那嘴角壓壓,別讓妹夫了瞧見了不高興?!?/p>
妹夫家出了事兒,自家傻妹妹不說感同身受多勸勸,還控制不住一個勁兒的傻樂,妹夫瞧見了心里得多膈應(yīng)。
余光瞧見向文禮繃著臉不作聲,何金鳳以為他真的不高興了,湊過去小聲詢問,“你這心事重重的模樣,想什么呢?”
向文禮擰眉,“上回在縣國營飯店吃的肉火燒味道不賴,我想著要不要繞道過去買幾個路上吃?!?/p>
聞此言,何金鳳長長松了口氣,“我當(dāng)什么事兒呢!五哥腿腳快,待會兒讓他拐去飯店買肉火燒,保準(zhǔn)耽誤不了咱們趕火車?!?/p>
除了始作俑者向文禮,一行人不知道的是,他們離開后,向家的鬧劇一波接著一波,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向老頭把家里的一百多塊現(xiàn)錢還給了刀疤漢子,好說歹說,把一行人先打發(fā)走了。
刀疤漢子走前不滿意嘟囔,說向老頭是村里的大隊長,咋可能沒錢,大不了再賣條小黃魚唄!
向老頭沒明白刀疤漢子話里的意思,向老太心里卻是咯噔了一下。
打發(fā)走要債的,輪到了教訓(xùn)向文斌,向文斌受不住輪番的棍子抽打,一會兒說沒借錢,一會兒又說借了。
向老頭胳膊都掄酸了,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瞧著最疼的幺兒被打的鼻青臉腫,向老太坐在一旁哭,嫌棄向老頭下手太狠,要是將人打壞了,她跟他拼命。
從向文斌嘴里拷問不出來有用的信息,向老頭吩咐向老大兄弟搜四房的屋子,這一搜不要緊,竟搜出了兩對銀鐲子和一條小黃魚。
瞧見銀鐲子和小黃魚,向老太也不心疼兒子了,匆匆去了灶房一趟,回來后瘋了般質(zhì)問向文斌,其它東西去哪了?
向文斌沒瘋,但傻了!懷疑自已腦子出了問題。
他絲毫想不起借過錢的事兒,也想不起,他屋里為什么會有銀鐲子和小黃魚?